清晨,旭日初升,大雪早已停歇,彻夜盘膝悟道的两人身上没有丝毫积雪,日光洒在山间,映照万物,云起山间顿时如仙境一般美丽。少女从悟道状态中缓缓苏醒,起身后她只觉得全身清爽,有着从未体验过的轻松惬意,只是从体内被排至体外的粘稠杂质却是散发着让人不敢恭维的浓郁臭味。怜无忧经过一夜稳固已经是踏入了通脉境界,此境界需要打通体内封闭的十二条主脉,以及八条奇脉,修行过程中要以天地灵气缓慢排除体内杂质,因此踏入通脉境界的过程又被称作洗经伐髓。寻常人洗经伐髓大概需要一年之久,快一些的也要三个月才能完成,古来天资妖孽之辈,最快也是两个月才能完成,如怜无忧这般一夜便踏入通脉境界的,古今难寻。不过这也并非说怜无忧天赋多么恐怖,古今天才不比怜无忧优秀,毕竟如墨折泪这般,如此大手笔的修炼方法,便是告诉了他们也没人能用,更没人敢用,单单是那一株紫韵皇参便足够劝退许多人了,更别提还有一枚三界难寻的造化丹了。最重要的是,如此大手笔的修炼方式,突破后的根基底蕴必然牢固无比,日后突破所需要的资源也必然要比旁人多无数倍,若是寻不来堪比紫韵皇参的天材地宝,那么此生大抵就只能落个原地踏步的惨淡结局。怜无忧虽然对修行一无所知,但也知道自己的突破方式过于匪夷所思,一夜过去便已经是到达了通脉境界,日后修炼要花费的资源应当会到达一个极为恐怖的数目,不过她对此事倒也并不担心,小七既然安排她如此修行,那便是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后路。这人在哄骗她时虽然有些可恶,但为她安排的事情却无疑都对她有极大裨益,只是不等她继续多想,耳边便传来墨折泪那如玉般的声音:“去洗干净。”
闻言,怜无忧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散发着恶臭的漆黑杂质,只是她看了一眼已经结了厚厚冰层的水面,又看了看自己那个毫无长进的童养夫,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无声的进行了一番死亡对视。墨折泪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心中仿佛池水被投入石子一般泛起阵阵涟漪,但面色却依旧如往日般古井无波,他轻挥衣袖,水中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融化,不多时便散发出了一缕缕热气出来。怜无忧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给了自家童养夫一个赞赏的眼神,墨折泪对这个眼神视而不见,目光转而望向远方,怜无忧也不介意,反而轻笑一声便跳下去开始清洗身上的漆黑杂质。墨折泪眺望远方的目光复杂,他能感觉到怜无忧对自己的深重影响,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影响自己的情绪行为,他想着自己多年来的布局,心中对恢复的记忆的好与坏也没了底。怜无忧倒是没这些复杂心思,利落的清洗干净后,上岸换上了墨折泪不知从何处取来的一身干净青衣,她从小就最爱穿青衣,当初捡回小七时穿的也是青衣,墨折泪为她准备青衣的举动显然让她心中添了些暖意。少女打理好自己后便脚步轻快的走向墨折泪,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人正做垂眸沉思状眺望远方,她当即走到这人身前踮脚抚过他微蹙的眉眼。多年相处,她早已知晓墨折泪心绪复杂时会不自觉做垂眸沉思的动作,她也乐得去抚摸他那微蹙的眉眼。感觉到自己眉眼被人抚摸,墨折泪也回了回神,低头望去便是看到换上了一身干净青衣的可爱少女,此时她眉眼满是温情,脚尖点地,右手正不断抚过自己的蹙起的眉,此情此景有着说不出的温柔意味。墨折泪顿时心中涟漪更盛几分,仿佛有什么情绪要涌上心头,原本复杂的思绪瞬间坚定了下来,怜无忧见墨折泪回了神当即示意要他低下头。墨折泪自然知晓这丫头的想法,依旧坚守着底线,始终不肯配合的让她摸一摸自己的头,怜无忧见状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墨折泪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没什么,修行上的一些事。”
这个回答在怜无忧的意料之内,毕竟墨折泪从小就是修炼狂人,时常也是如这般为修炼苦恼,她也不去出言安慰,毕竟墨折泪的修为甩她十万八千里,便是安慰了也没什么大用处,她转而笑问道:“咱们去哪?”
墨折泪说道:“向西走,先去一趟两意山上的相思门,然后出仙界去往天绝山为你取一株天雪莲突破。”
怜无忧点点头,陷入沉思,天绝山她自然知晓,当年用于冰封自己的极寒天冰便是从天绝山顶取来的,只是相思门…….,怜无忧在脑中仔细思索了一番后确认自己从未听过这个门派的名字,应当是自己被冰封后才创立的一个门派,嗯,两意山,相思门,只听名字便知晓那门主定然是个颇具书卷气的酸文书生,她不由得好奇问道:“那相思门是何门派?听这名字,难不成门下弟子皆是相思之人?”
墨折泪想到山上的那个一人门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说道:“上山后一看便知。”
怜无忧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是何等门派?一流还是二流?”
墨折泪闻言陷入了沉思,天界中的门派或者是家族中,有一位天君便可称为一流家族,原本怜家便有一位天君,只是在为少女取得极寒天冰的途中不幸身陨,所以才让怜家跌落到了二流家族,至于那个没出息的书生早已是天君境界,应当也算是一流门派吧,念及此处,墨折泪肯定道:“一流门派。”
怜无忧见状心中兴趣更多了些,当即便拉着墨折泪一路向西而去。一个月后怜无忧的境界用一日千里形容都是极为谦逊的夸赞,在踏入通脉境界后短短一个月她便再次突破到了开窍境界,约莫年关前便可开辟丹田,到达结丹境界。只是虽然修为一日千里,但少女眼中的疲态却是更多了些,两人一路行走的一个月里,她被墨折泪投喂了不少天材地宝,至于这些天材地宝的名字她自然是一个都没有听过,这些东西吃下去后的感觉各不相同,有的会让人如火焚身般滚烫难耐,有的会让人仿佛置身寒冰中冷冽,总之一路上来怜无忧的体验可以说的上是千奇百怪。对此墨折泪倒是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少女疼痛哀嚎时他只管守在她身边盘膝悟道,疼痛结束后便会拿出一套不知从何而来的干净青衣放在身旁,一开始煎熬过后少女还会与墨折泪“厮杀”一番,虽然每次墨折泪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少女依旧觉得两人打的很激烈,不过时间久了她倒也习惯了下来,偶尔还会期待一下今日的新奇体验。不过自从怜无忧踏入开窍境界后墨折泪便不再给她投喂各种天材地宝,按照墨折泪的话来说便是筑基五境中以开命境界最为重要,结丹境界次之,开命境界是成仙的关键,但结丹境界是褪凡的开始,因此突破结丹境界应当严选天材地宝才好,不然便是糟蹋了她的上好根基,对此怜无忧也不介意,反而乐得少去了些痛苦,如此度过一个月,两人倒也算岁月静好。此时两人已经到了两意山,怜无忧神情古怪的望着四周景象,她本以为两意山如此富有诗意的名字,山上应当是如书中描绘的世外桃源一般是个生机盎然之地,但她此时看到的却满是灰褐色,放眼望去山上满是怪石嶙峋,便是偶然遇到的一两只灵兽都是由山上怪石变成的石灵。别家的大门大派选址无一不是在灵气充裕有灵脉环绕之地,再不济也要选一处风景极佳的秀丽山林之中,哪家的顶尖的门派会瞎了眼一般,选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怜无忧扭头看向墨折泪,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那相思门,当真是顶尖门派?不是你吹嘘的?”
墨折泪在少女质疑的目光中,难得低头自省了起来,但想到天界那一套对门派划分的要求后依旧是肯定的点点头,怜无忧见状心中情绪顿时极为复杂,也不知是好奇更多还是质疑更多,但如今已经到了山上,她也只得将信将疑的跟着墨折泪一路上了山。两人又行半日才到达了一处草木旺盛之地,这也应当是这山上唯一一处生机盎然之地,入眼而来的是一处破落门户,门上挂着写有“相思门”三个字的匾额,左右两侧各自提字“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十个字。算上匾额上的三个字,短短十三字写的笔走龙蛇,张扬无比,一眼望去便给人一种万古狂生的肆意张扬,但字中意境却满是爱而不得的相思愁苦。少女境界颇低,仅仅看了一眼便是有了初尝相思苦的滋味,转头再看向墨折泪的目光中便是平白添了许多哀怨意味,墨折泪见状顿时倍感无奈,手指轻点少女额头让她清醒过来,随后便拉着少女走进了这相思门。门外怪石嶙峋,满地灰褐色,可门内的确是如书中所写一般,宛若世外桃源,远处有青山环绕四周,山下有两座草屋与一池清澈湖水,放眼望去只觉得心情极好,但少女的心情显然并没有受到这美好光景的影响。入了相思门后,她眼中的不可置信不减反增,若她心中猜的不错,这门派应当只有一人,因为只要再多一人,这门派估计就要出现一只饿死鬼了。只当少女浮想联翩之际,便有一人自湖边的茅草屋中走出,来人身着青衣,气质温文尔雅,给人的感觉没有丝毫狂傲之气,反而满是文人书卷的气息,手中还拿着一本似是来不及放下的青皮书卷。那青衣人眉眼含笑,朝着墨折泪庄重作揖道:“不知墨天君今日来此光临,云铭有失远迎,莫要怪罪才好。”
墨折泪对此人的惺惺作态极为作呕,只是如墨的双眸中依旧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望着那人声音冷淡道:“拿出一坛无根水,此事便可不计较。”
那青衣人闻言神色一僵,没了笑意,显然是没想到多年不见的老友如今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言语出来,当即便换上了一副不要脸的模样凑近墨折泪,语气熟稔道:“一坛最相思来换一坛无根水。”
墨折泪有些漫不经心的望着那人说道:“不与我继续请罪了?”
青衣人眉眼笑意更盛几分,他说到:“你我早已是生死之交,当年若非有我你早已身死魔界,何来请罪一说,况且我这相思门本就不大,在此处迎接便算是远迎了,你我多年未见,今日前来,便是只为了这无根水?”
墨折泪漫不经心道:“来此看看你是否还活着,怕你被那相思疾病夺了性命,不过今日一见你还是如当年那般能言善辩,也算放心了,至于换酒嘛,一坛换一坛自然不行,我拿一壶与你换一坛,这还差不多。”
怜无忧目光警觉的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墨折泪这话说的虽然没有多好听,但是其中多少有了些关心的意味的在其中,他平日里只会对她流露出这般情绪出来,与旁人更多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架子,现在与这青衣人如此亲密,让她不由得怀疑这些年来,小七莫不是染上了龙阳之好?正在谈话的两人显然并不知晓少女心中想法,不然定然会保持极远的身位才会继续交流,那青衣人此时正面露不悦的讨价还价道:“哪有你这般做生意的,我这一坛无根水可让你酿造十坛最相思,一坛换一坛你便已经是赚了盆满钵满,更何况这最相思每次只有我分到的最少,那江牧茗每次都能拿到三坛之多,我呢,我每次都只有两坛,莫要以为云某不出山便不知天下事,今日说是一坛就是一坛。”
墨折泪盯着这个书生默默无言,周围却是有杀意缓缓凝聚,云铭当即便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但脸上却依旧是端的一副铁骨铮铮的傲然模样,显然对于此时是不肯让步丝毫。怜无忧见状在警惕之余,也不由得对这书生多了些敬佩之情,心道不愧是读书人,有脊梁,有意气,门落上的是十三个字虽然意境相思愁苦,但这写的却是狂傲无比,那句“莫说书生无胆气”果真是对的,今日便要让小七也见识见识,只是这份敬佩之情仅仅维持了片刻,就被那青衣人的一席话打了个粉碎。只听那人说道:“不过近些时日来,云某有意戒酒,倒算墨天君赶上了,一壶,就一壶吧。”
怜无忧的表情有些呆滞,她看着这位青衣人,只觉得自己一片赤诚敬佩当真是喂了狗,本以为这人如字一般狂傲不折,却不承想这人原是如其意境一般懦弱不堪。墨折泪对这人的反应并没有多少意外,从手中须弥戒子里拿出一壶酒水递给了云铭,这酒无论什么修为饮下皆可大醉酩酊,一解千愁,墨折泪只称呼这酒为佳酿,而仙都的那位江小仙帝最爱在醉酒时候搂着这酒称呼一声美人,唯独这位读书人会文绉绉的称呼这酒一声颇有愁苦意味的最相思。云铭收下这一壶最相思后,当即便是笑逐颜开,只见他殷勤的到那一池湖水旁灌满一坛无根水递给了墨折泪,随即好奇问道:“距离扫墓添坟还有一年时间,你要这无根水作什么,莫不是最近手上酒水不够,想要再酿制些出来?”
墨折泪看了看身后的怜无忧说道:“给她用,最近她服用了不少灵药,用这无根水洗一洗残余她体内的药力。”
云铭闻言这才看向了怜无忧,愣了一下,随即才行礼问道:“在下云铭,敢问姑娘芳名?”
怜无忧看着个青衣人的目光有着不加丝毫掩饰提防神情,她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怜无忧。”
怜无忧的莫名情绪云铭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只是他也不知晓自己哪里能让这位素未谋面的怜家公主如此提防,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依旧是有些惊讶的问道:“云起山上的那位,怜家公主?”
少女只是点点头,随即便横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出来,云铭见状讪讪一笑,越过少女想要拉着墨折泪走远些交流,怜无忧见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再次拦在两人中间,如此反复数次,云铭朝着墨折泪尴尬一笑,墨折泪眼中满是无奈的朝着怜无忧说道:“我与他说些话,此事与修行有关,你听着没有裨益反而会有些危害,很快便回来,可好?”
少女目光将信将疑的盯着墨折泪,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不知在打些什么小算盘。云铭见少女点头便直接拽着墨折泪走远了些,怜无忧看着两人的背影当即便蹑手蹑脚的朝着两人缓慢走去,走远后的云铭露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说道:“你疯了,怜家不是被仙都的那位文道第一下令灭了?她怎么会与你走在一起?”
墨折泪对此只是淡然的回答道:“当时路过,顺手便救下了。”
云铭听到这个极为随意的回答显然有些气不打一出来,他说道:“大爷,你是我大爷,你知晓这些年给你兜底我吃了多少苦吗,你如今带着这个丫头,是想看我早夭是不是,你就行行好,让我过几年安稳日子不行吗?”
墨折泪对这位青衣天君的命苦遭遇显然没有任何负罪感,只是看着他说道:“你叫我过来便是说这些的,若是没有其他要问的我便回去了。”
云铭闻言顿时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一位好友好像命更苦了,但看墨折泪拔腿便要走,他赶忙拉住他继续说道:“她那体质是怎么回事?比我都要好上许多,你知晓我是修为吗?我是天君,她一个开窍境界的修士,体质比我一个天君还要好,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如何为她筑基的?”
墨折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说道:“造化丹,紫韵皇参。”
听到这个回答,云铭看向墨折泪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说道:“你当年去魔界宝库拿到的那一株九品紫韵皇参?你当真疯了不成?那是你留着保命的东西,给了她你用什么?”
墨折泪平淡道:“年后我会去一趟药师谷,袁未央已经有了新的法子为我疗伤,这一株紫韵皇参留着也没了多少用处。”
另一边,怜无忧见到云铭有些失态的模样顿时觉得不太对劲,若是谈论修炼一事怎么会如此失态,当即脚下步伐快了一些,而云铭对墨折泪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可猛然间,他记起了当年两人醉酒时,这小子常常说要将一个小丫头捧成天界第一帝君,受万人朝拜,供后世敬仰。那时他只当墨折泪是在开玩笑,从未当真,不过今日看来,此事莫不是,真的?那个丫头便是怜家的那位公主?当年救他两次的小丫头?他当即求证道:“你要让她成帝?”
墨折泪想到一个月前少女踮脚抚摸自己眉眼的温柔模样,当即点头说是,云铭好奇问道:“那天道秘法,对你无效了?”
墨折泪说道:“与她重逢时,恢复了些。”
云铭闻言了然,刚要再问些什么时便听那个白衣人岔开话题,问道:“打算何时下山?”
云铭闻言脸上顿时没了任何情绪,心中暗骂墨折泪混蛋,但却又止不住泛起了苦涩,一时间竟是对墨折泪的眼神有些躲闪,一句话支支吾吾讲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良久,他才声音落寞道:“天人不可下尘寰。”
不知何时走到二人身后的怜无忧,在听到这个话题后顿时觉得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极为专注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墨折泪与云铭两人自然是早有感应,不然墨折泪也不会如此突兀的转变话题。墨折泪对那人的话却是极为不屑,语气淡然道:“当年魔界满城修士想要杀我,你都去得了,那尘寰与你不过一步之遥,你便是去不了了?”
面对墨折泪近乎戳心窝子的发问,读了无数圣贤书的云铭却是回答不出半个字出来,在与人吵架这件事上,他罕见的败下了阵来,心中泛起的苦涩缓缓蔓延开来,他目光有些怅然若失。墨折泪见他情绪低迷,也不再说话,手中又拿出一壶最相思,放到青衣人身前说道:“难得吵赢了你,再送你一壶倒也无妨,若是天下人都如你这般,那也算是天下太平了,不过如今天界将乱,你这安稳日子也快过到头了,莫要等到追悔莫及才肯下山,也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十年之约。”
话止于此,墨折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从树后拽出怜无忧,拉着她出了相思门,不再与云铭有任何交流。墨折泪没过十年便会为自己的父母扫墓添坟,上次来时两人大醉酩酊,立下十年之约,对赌云铭何时下山,那青衣书生自然是赌自己此生不下山,可墨折泪却是赌他十年后必定下山。只是当两人要拍掌定下赌约时,墨折泪却又说这个赌约要放到他下次来时才能开始作数,闻言云铭好奇问道,为何不下次来时再立赌约。墨折泪的回答却是让云铭哭笑不得,他说气氛到了,总觉得这时候醉酒立下赌约才对得起这气氛,云铭闻言只是笑着答应了下来,对他而言,这赌约就算再晚百年作数都无妨,若他不想下山,谁又能逼着他下山,只是这开始的时间,却是比他预想中要早了些时日。云铭望着墨折泪与怜无忧的背影愣愣出神,他依旧记得当初墨折泪醉酒时提及这个少女的温柔目光,也记得当初墨折泪为她屠尽季家只为出奇时的狠辣决绝,他不由得低声喃喃道:“如此便好,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思人,继续相思,如此最好。”
如此最好,相思人见到意中人两情相悦便是终成眷侣,若依旧是落花流水的结局,倒不如继续相思才好,那书生有些失魂落魄的拿起地上的一壶最相思便进了草屋。只是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却并非迫不及待的饮酒大醉,而是将手中那本青皮书卷极为小心自信的存放好才取出酒杯斟满开始自饮自酌。屋中酒香四溢,寻常修士便是闻一闻都能大醉酩酊,云铭虽然已是天君境界,但显然不比他们好上多少,按理说他的酒量可以依下半坛最相思都不见醉意,但书中有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他也是如此,古人醉美景,他便醉相思。最相思,也醉相思,那读书人脸色红润,他趴在桌前说道:“我又怎能不想见她,只是当初,那金榜之人,并非是我,让她上了花轿的人,也不是我,天君,什么天君,笑话,都是笑话。”
那人说话间脸色更红了些,满腹相思愁苦对着自己宣泄不断,他撑着身子提壶又饮下一大口,这一口下去他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他双眼模糊的望着屋顶,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文道,狗屁的文道,老子,老子修的可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