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一支马队疾驰了过来,伊普拉辛不假思索,当即下令骑弩攒射。这些骑弩都是来自于唐朝军中,虽然射程和威力相比波斯人的骑弓小了不少,可胜在使用方便,对技巧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只须膂力和腰力足够,能拉得开弩弓即可。
大多数波斯人相较于唐人体格更加健硕,所以拉开弩弓并非多大问题。
一阵急促的箭雨劈头盖脸的砸向了那些急冲过来的梵衍那骑兵,只眨眼的功夫就人仰马翻,哀嚎阵阵。
仅仅一个照面,这些人便没命的四散奔逃,连一点反击都不见有。
伊普拉辛啐了一口,这些胆小懦弱的吐火罗人,就连奸诈狡猾的波斯人都不如。和这些人打仗,可真是没劲啊。
不过,这也正得其所愿。
“砍下他们脑袋,留着回去领功!”
波斯军的一切建制和训练都脱胎于神武军,领功的方式自然也是以首级为凭据。
不管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的,几十颗血淋淋的头颅很快就挂在了波斯骑兵的马鞍侧。
伊普拉辛打仗的风格趋于硬朗,甚少诡计策略,从来都是压顶似的攻击。
这些波斯骑兵的战斗力看起来并不弱,虽然比起大食勇士还差了许多,但总归是可以一用了。
有着这第一次的正面接触,伊普拉辛心中有了不少底气。
刚刚那些骑兵至少得有五百多人,居然连接战都不曾,就被一阵箭雨打散了。足以见得梵衍那士兵的训练水平和战斗意志之弱。
“将军咱们这就冲进梵衍那城吧,再晚,就让旁家人抢去了……”
波斯骑兵士气高涨,都嗷嗷叫嚣着要攻进梵衍那城。
此前激励士兵进城抢掠的话不过是伊普拉辛信口说的,当真以两百人去攻击一座有民数万的大城,他是不是疯了!
又狂奔了一阵,他果断命令下马休息,同时也为了接下来的战斗积蓄马力。
战马经过了一阵狂奔已经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如果不歇一歇,恐怕就难以持久了。
众波斯奇兵下马不过片刻功夫,便有游骑疾驰而回,同时还大声的示警着:
“敌袭,敌袭!”
伊普拉辛顿时心生警惕,继而从地上一跃跳起,眨眼就蹦上马背,抽出腰间的*****,高高擎过头顶。
“迎敌,迎敌!”
他虽然是败军之将,可终究还是个勇谋兼备的人,此时沉着冷静,波斯兵们也都战意极强,听说敌袭就好像见到了送上门来的功劳,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跨上战马,准备再收割一拨人头。
就在他们做好战斗准备之时,事情的发展却让人惊讶的快掉了下巴。
只见当先是一个赤.裸上身的骑士骑在一匹黄瘦的老马背上,一边慢吞吞的朝这里赶来,一面还用吐火罗语高呼着“投降”二字。
这些人居然是来投降的!
跟在那骑士身后的还有数百人规模的骑兵,看起来犹犹豫豫不敢向前。
波斯游骑们没有动手射杀,直到那骑士被放了过来,众人才都意识到,这是要来谈判啊。
“梵衍那国王愿奉波斯王为主,从此甘心为仆为奴,只求让我王能为万王之王牧守梵衍那的十万臣民!”
这番话说的极是谦卑,伊普拉辛心中意动,同时又颇不是滋味。
所谓“万王之王”一直是历代波斯君主的自称,显然对方是有些了解波斯历史的。但现在的“万王之王”已经换成了哈里发,区区扎马斯如果不是凭借着唐人的支持,别说立国了,现在只怕已经成了呼罗珊木鹿城中上千囚徒中的一员了。
继而,伊普拉辛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他现在也和扎马斯一样,必须依靠着唐人才能活得更好。否则,就算现在能回到木鹿城,也只能忍受屈辱和惩罚。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理解叛逃的优素福了。兵败之后,为了还有翻身的机会,除了这条路就再没有其它可以选择的路了。
然则,伊普拉辛不愿做优素福第二,他有着更高的志向。只可惜,事实是残酷的,却偏偏让他做了优素福第二。
也许阿巴斯念及叔侄之情会放过他在木鹿城的妻子儿女,但这跟随一生的耻辱,就会始终成为横亘在返回大食之路的崇山和峻岭。
还是那裸身的梵衍那使者将其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如果,将军方便,我王愿在此刻献上梵衍那城!”
伊普拉辛刚要说好,但又一转念,梵衍那有民十万,可战之兵至少也在三五万之数,怎么可能面对两百骑兵就举城投降了呢?这莫非是什么诡计不成?
有过与唐人交战的经历之后,伊普拉辛对战场上的各种诡计都有着本能的戒备。
像眼下这么异于常理的事情,没有问题才见鬼呢!
“梵衍那国王在何处,让他来见我!”
既然对方自称是来投靠的,就要拿出点诚意,自己当然不能冒冒失的进入梵衍那,否则不被愤怒的梵衍那人撕成碎片才怪。
“我王身体老迈,特地遣了太子来拜见将军,如果将军首肯,太子就会立即亲来拜见!”
伊普拉辛有点不适应对方这种说话方式,但也听得懂吐火罗语,便不耐烦的点头同意。
“让他过来吧,谈一谈献城的细节!”
既然要做“万王之王”的仆人,献上自己的一切财产才是最大的诚意表现。至于,“万王之王”将财产再予以赐还,那就是扎马斯所需要考虑的了。
当然,伊普拉辛也是抱着有鱼没鱼捞一网的心态,如果对方真心有意献城,那自然是好。如果梵衍那老国王胆敢耍弄轨迹,他也不怕,打就是了,就算打不过,也要带着几百上千个头颅回去换功劳。
对于现在的伊普拉辛而言,没有什么比功劳最重要,而在战场上不断的收割人头,便是获取功劳最好的捷径。
很快,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人在簇拥下步行而来,应该便是梵衍那太子,伊普拉辛仔细观察,却见此人的神情颇有恐惧之色,一时间也分不清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