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廊下,抱着琵琶的蓝衣小丫鬟频频望向雅室那边,直到一抹紫色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忙抱着琵琶小跑过去,压低声音询问:
“姑娘,怎么样?”
“嗯。”茶音嘴角微微翘起,“我们明日再来。”
顿了顿,她又道:“小侯爷让我来此弹曲十日。”
小丫鬟听完,眼睛发亮的低声呼道:“太好了,如此,三日后的贾府寿宴,姑娘就可以不用去了。”
茶音勾着嘴角点了点头,与小丫鬟一起朝茶园门口走。
待主仆俩走到门口,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延平走过来,拱手道:
“茶音姑娘,小侯爷命我送你回教坊司。”
茶音知道,延平这是要去找洛妈妈说她的事,屈了屈膝,“有劳了。”
雅室里,茶音走后,祁玉忽然后悔起来,她先前不该拒绝端木晔的提议,应该让茶音来茶园弹一个月的曲子。
因为她刚才注意到,茶音在得知可以继续来茶园弹曲时的神情,是雀跃的。
唉,不知道她现在改口还来不来得及?
“在想什么呢?”端木晔见她又是抿唇,又是蹙眉的,不由出声询问。
祁玉抬眼看他,然后迟疑问道:“你这次请茶音来茶园献艺,是不是给了教坊司不少的好处?”
端木晔勾着嘴角道:“也没有多少好处,只不过是我小侯爷的身份,让教坊司不得不卖我一个面子。”
祁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茶音这次来清幽茶园献艺,他并未多花一文钱,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份比一般人尊贵,故,就算他让茶音来茶园献艺一个月,教坊司也不敢有意见(毕竟又不是不给钱,是不是)。
除非遇到比他身份更高的人。
祁玉低眉沉思,所以,茶音先前脸上一闪而过的雀跃,不是因为银钱?
那是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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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里屯街西子巷,一座半旧大宅院里,一身桃红的女子坐在院里的廊亭中,单手执书,恬静美好。
这时,一个身穿青色细棉短袄的丫鬟,脚步匆匆的走进廊亭,“小姐……”
女子从书中抬头,皱眉呵斥道:“慌慌张张干什么?”
丫鬟赶紧屈膝认错,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小姐,奴婢听到前院的章六跟老爷禀报,说小侯爷这两日都在距离咱们不远的一家茶园喝茶。”
“哪家茶园?”女子闻言,立马合上手里的话本子,一脸急切的问道。
丫鬟低头道:“哪家茶园奴婢没听清,不过奴婢听到章六说是在东大街。”
女子双眼晶亮,东大街么……
与此同时,与之隔了三四条街的杜相府里,一直关注着端木晔的杜若麒也收到手下探到的消息。
“啧,两年了,也该站起来了。”
“二哥在说什么站起来了?”杜若兰来到前院,正巧看到杜若麒站在那里听仆从禀报什么,于是走过来好奇问道。
“没什么,小妹这是去哪儿?”杜若麒摆手让仆从退下,一脸温和的看着向他走来的杜若兰。
杜若兰今日在外衫上套了一件红色兔毛滚边夹袄,把她本就白皙的脸蛋衬得更加白嫩无瑕。
她含笑道:“去东跨院找大哥,二哥可要一起去?”
杜若麒与杜若宇虽说是孪生兄弟,性格上却是大相径庭。
一个少年老成,秉节持重。一个意气用事,做事冲动。
“我还有事要办,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杜若麒一听是去找大哥,连忙找借口溜走。
看着二哥逃也似的背影,杜若兰无奈摇头。
稍许,她来到东跨院书房,见杜若宇正在伏案做画,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等到杜若宇画好画作,放下毛笔,她才出声赞道:“大哥的画技又精进了。”
杜若宇抬起头,讶然的看着她,“小妹是何时来的?”
杜若兰故作生气的撅起小嘴,“人家都来好一会儿了,大哥竟然没注意到!”
杜若宇连忙赔笑道:“怪大哥刚才过于专注,忽略了小妹。”
杜若兰轻轻哼了一声,“大哥一点诚意都没有。”
“小妹想要什么诚意?”杜若宇沉吟一瞬,说道:“听说东大街新开了一家茶园,不若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杜若兰杏眼弯弯,拉着他的衣袖道:“谢谢大哥。”
“你是不是早就等着我这句话了?”杜若宇一脸好笑的看着她道。
杜若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哪有。”
杜若宇宠溺地瞅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拿开压住画纸的镇纸,问道:“可是找我有事?”
杜若兰立即点头,咬着贝齿紧张问道:“大哥,祖父和阿爹是不是又开始为我选婿了?”
两年前,杜府与威远侯府的联姻失败后,杜相曾一度为杜若兰的亲事发愁。
还是杜若宇献计,让妹妹假装生了一场重病,躲过了两位适婚皇子的选妃。
如此,杜相才没有再急着给杜若兰选婿。
可如今,杜若兰马上快要满十八岁了,杜相以及杜若兰的父亲,又再次操心起了她的亲事。
杜若宇把桌面上的画卷成卷筒放进旁边的画筒里,再转身看着妹妹,语重心长的道:
“小妹,两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杜若兰眼眶瞬间泛红,贝齿轻轻咬着颤抖的下唇,过了半晌,才哑着声音道:
“我只是不甘心。”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会不会就接受了她呢?
杜若宇一声长叹,小妹这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
看来祖父是对的,唯有给她寻一桩合适的亲事,让她早日成亲,她才会从死胡同里走出来。
想起祖父跟他提及的两个人选,杜若宇在杜若兰走后,招来书童吩咐了几句。
书童听完,立即领命出府。
南城石榴街燕尾巷,钟府。
一个小厮敲响了钟玉楼的书房门。
待钟玉楼让他进屋后,小厮躬身禀报,“少爷,杜相府的杜大公子邀你明日去东大街新开的茶园品茗论画。”
钟玉楼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东西,听完小厮的禀报,他只轻声的嗯了一声。
待小厮退下后,他才抬起头来,面露疑惑。
他与杜若宇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他怎么会邀他去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