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眼眶一红,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湖坝,面对着他薄唇轻启,声音发颤,“你的话,我从不敢忘记。余楠至,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他忽然怒吼:“因为程双双活不过来了!”
这句话像针扎一般扎进季寥的胸口,她苦笑着说:“你真长情,也真无情。余楠至,倘若有一天你知道事情真相,会不会后悔伤害过我?”
“你是害死双双的凶手,这就是真相!”
余楠至恨不得立马掐死她,却又笑了,和地狱里的恶鬼那般让人畏惧。 一切都未曾改变,在那一刻,晴光所到之处皆为寒光。 季寥清楚地知道,她一心渴望的清白早已化为虚妄。 嗅着余楠至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魔咒。 阿宝的话又重现了,只要他觉得你有罪,那你就罪该万死,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所以你今天过来找我,就是想听我再次否认不是伤害程双双的凶手,对吗?”
“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季寥,我是来惩罚你的。”
季寥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就这么麻木的面对余楠至,“你给我五年的折磨还不够吗?”
“才五年而已你就可以走出监狱大门,而双双呢,她是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季寥苦笑,下意识地攥紧双手,“你这么为她着想,可还记得她是别人的老婆,入的是别人的祖坟。她可知道你为了她做的恶心事吗,她会感动吗、会欣喜吗?”
余楠至只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季寥又讽刺道:“余楠至,有这本事欺负我怎么就没本事查当年的真相,查一查她怀着身孕为什么还要去酒店开房,顺便也查一下她肚子里面的种是你的、还是她老公的、亦或是别家野男人的!”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楼道里很清澈。 “你给我闭嘴,不准诋毁双双!”
季寥挨了他重重一巴掌,嘴角渗出血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讽笑道:“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让你想起她本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吗?”
“我让你闭嘴听到没有!”
余楠至大手下移,狠狠地捏住季寥的脖颈,怒道:“几年不见,嘴巴硬了也不怕死了是不是!”
她何曾怕死过,想当初,要不是狱警畏惧他,又怎么可能把她救回来。 她宁愿……宁愿死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也不愿再见他凶恶的脸。 “滚……”季寥伸手去推,眼尖如他,瞬间震惊。 她的十指竟然没有指甲…… 怎么回事!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余楠至伸手打在她的双眼上方,她的眼皮没动,躲都不躲。 “你……瞎了!”
他不敢置信,她这些年在牢狱里经历了什么。 季寥愤懑,突然间情绪激动,立刻爆发,“对,我的眼睛瞎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伤疤被揭开,季寥又哭又笑,喊得撕心裂肺。 余楠至忽觉心脏被人剜了一刀,整个人莫名其妙的痛了好一会儿,似要窒息了。 他知道的,牢狱里的女囚对她做了什么,可并不知道的是,她们竟然狠心到毁掉她的眼睛…… 但,她受罪痛苦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可是为什么见到她可怜的模样,心竟然不受控制,痛到无法抑制…… “寥寥姐,你在外面干嘛呢!”
陆澄清飞奔着出门,一出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有个男人居然死死地扼住季寥的脖颈,那一瞬间,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她操起搁置在门后的棒球棍英勇上前,对着余楠至就是一顿猛揍怒骂:“你个混球找死,放开寥寥姐!”
“谁找死还不一定!”
“砰!”
那一瞬,陆澄清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砸落在附近,周遭安静了下来。 季寥感觉事情不对,在余楠至松开她后,摸索着前进,嘴里不停呼唤,“清儿、清儿……你在哪?”
陆澄清被踹中胸口,倒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想爬也爬不起来。 余楠至如同五年前那般冷漠无情的站着,垂眸,眼里倒映出季寥慌张害怕的表情,“她就在你前方两步远的距离,快死了。”
季寥跪地摸索,不断地痛恨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摸索好一会儿,才摸到躺地不起的陆澄清。 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她摸到陆澄清的嘴巴,也摸到源源不断的湿润,这更是让她跌入万丈深渊,惧意遍布全身…… 季寥转头,不敢置信地面对余楠至质问:“你杀了清儿!”
与他对视的那双晦暗无光的瞳孔里没有昔日的爱慕,只有无边无际的痛恨,是那种被人刻意雕刻在骨髓里的痛恨,它们就像火山爆发,不断的叫嚣着、冲进着,似要跳出眼眶朝他奔射而来。 余楠至就这么坦诚地看着她们二人,也如此坦诚地说:“她是被你连累的,如果她不冲出来,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封印在深处的记忆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人捅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的苦痛如同潮水奔涌而来,淹没本在岸边徘徊不前的她。 那些年那些人所遭受的罪全都拜她所赐,她是灾星,只能给人带来不幸。 刺痛开始顺着血液流通,剧烈的恐惧遍布全身,她害怕周围的人死亡,害怕失去,她不想清儿没命……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季寥急匆匆地趴在地上摸索着,像一条失去理智而发疯的丧家犬横冲直撞。 他不给她机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踩着她的后背,阻止了前进的步伐,“都在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逃跑,果然够狼心狗肺。”
季寥挣扎大喊:“我要叫救护车,放开我!”
余楠至自是不懂,就那些时日,季寥的遭遇是有多惨绝人寰。熬到出狱后,是陆澄清兄妹俩给她糖和希望,对于她来说,他们是她的再生父母。 “你觉得我会如你的意?”
“她还是个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那谁来放过程双双和她的孩子!”
他几乎是吼出那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