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是睁开眼睛能够看见陆承诺兄妹两,能够端详着他们的容颜,然后笑着轻抚他的黑发,悄悄地在他耳边呢喃细语,说着……说着那些年很想看你一眼的甜言蜜语。 可惜啊,别时容易见时难,和他们分开后的日子里,孤寂难熬,无处话凄凉…… 熟悉又令人恶心的薄荷味在病房里散发开来,季寥不用看也知道余楠至出现。 她的眼眸只看向窗台上的那一盆花,是一盆精美的蝴蝶兰,开得很旺很美丽,难怪能驱走令人恶心的味道。 “转过脸来。”
余楠至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季寥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盆花看。 “我让你转过脸来!”
他再一次下达命令,语气清冷了几分,空气也凉薄了几分。 这次,季寥识趣了,她转头看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男人身上,目光落在他的脸,他一如从前那般丝毫没有变,依旧是那副看着她如饿狼般想要凶猛撕碎她的神情。 那该是有多恨才会保持着一见面就是张弓拔弩的表现? 他在她面上挥挥手,“你看得见我吗?”
季寥面无表情,眨了眨眼。许是经过开颅手术导致语言迟缓,她张口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模模糊糊看见一只魔爪在向我招手,我好怕,怕这只爪子再次把我抓入深渊要死不活。”
“嗤……”余楠至的笑意夹杂着寒芒,他靠近她,捏着她的下巴,“许久不见,你就是这么形容你的老公?”
“老公?”
季寥无声无息的笑了,笑得讽刺极了,“你是喝了多少假酒才肯在我面前承认你是我的老公。余楠至,说到底,你是开始喜欢我了,对吗?”
面对光头美女的质问,余楠至语塞两秒,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出刺人的话,“不要总是不自量力的高看自己,知道真相后又会有多开心呢。”
松开她,余楠至面上无波无澜,却不着痕迹地嫌弃了她一眼。 季寥习惯了,早已经习惯了。那些年的嫌弃眼她挨过不少,今日再次清楚地看见,对他,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熟悉感。 “你说什么是什么,我懒得辩驳。但现在我眼睛可以看见了,麻烦你给我买一部手机,还有其他漂亮的衣服首饰,可以的话,再给我送来一顶假发。”
冷血已经过时了,人啊,一定要学会吸血。 她朝余楠至开口时,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张口就来。 余楠至挑了挑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当我是取款机?”
季寥看向他,讽笑:“不然咧,还当你是我最爱的男人吗?”
余楠至,你伤我至深,毁我天真,痛之入骨,我祝你此生能走一遍我所走过的路,尝尽剜胆剖肺之痛,最好活得像个烂人,谁也不要你。 就她话音落尾后几秒,余楠至的心尖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失,他想要抓住,可那东西狡猾带刺,溜走时,还留给他一掌心的伤。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不似从前,再重的感情,经历了各种千刀万刺的磨难,最后仅剩的,是彼此对彼此的怨恨。 入目,皆是怒火重燃,谁也不再是青春年少、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四目交接,电石火光下,恨意——泛滥丛生。 最后,谁也不松懈、不认输,就这么强忍着不适斗争到底。 一个月后,季寥出院了。 恢复光明的她摒弃了往日的卑微,从此以后,她昔日的骄傲再也没有人可以凌拆。 但,仅限程双双没出现前。 她依旧住在余家,但是,气势和以往再也不同。 前脚刚踏进余家,后脚就吩咐佣人做事,“园丁,把这株令人讨厌的花丢出去,碍眼!”
园丁瞬间被吓到,拿着工具站在那里看一眼余楠至再看一眼她,不知所措。 季寥进到客厅,看到程双双曾经喜欢的古董花瓶摆放在楼梯口,她二话不说,走过去就伸手推倒它,啪啦一声,那一米五高的瓷器就这么碎成一堆不值钱的垃圾。 老管家瞬间震惊,惶恐不安地看向余楠至再看她,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再看季寥走进厨房,拉开抽屉拿出那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里面记载的全都是余家上下的每日三餐,是程双双曾经安排的。 她当着余楠至的面,无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绚烂地笑着,用脚踩开垃圾桶,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它扔了进去。 甚至,这个小厨房里的所有家具物品,全都被季寥狠心地抛弃掉。 临了,经过老管家和厨师的身边时,季寥嚣张地瞪着他们说:“从今往后,谁也不准再做本子里写的菜,否则,我会让他滚蛋!”
无视一群人的神色变化莫测,季寥颔首,高傲地越过每一个人走上楼梯。 与余楠至擦肩而过时,她的嘴角勾得冷冽,目光直视前方,连一点余光也舍不得丢给他。 佣人们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看向余楠至,看他有什么吩咐。 却只见他来到垃圾桶前,弯腰拾起那本被迫和厨房垃圾共舞的笔记,拍了拍灰尘,视若珍宝地捂在胸前。 也就那刻,冷冽的目光直逼季寥后背,她脚步一顿,回眸看向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余楠至身上对视着。 “我不出声,你就真当这里是你的家想怎样就怎样?”
余楠至疾声厉色,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季寥只觉得这样的他很搞笑,像个好孩子护着自认为很珍贵的东西在说她的不是。 然而,搞笑归搞笑,她依然高高在上傲视他人,“怎么,你带我回来不是给我正名的吗?难道给我正了名,还要留着小三的东西等过年?”
余楠至大声反驳,“双双不是小三!”
季寥嗤的一声笑起来,“对,我怎么忘了呢,像她这种白莲花应该是别人的妻子才对。”
她的话,犹如万年冰弓以百步穿杨的架势朝他射来一支利箭直戳他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