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琳立刻回过神,挽住曾敬林的胳膊。
“爸,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当初要是沿着您为我安排的路走,去经商就好了。不像现在,我不但不能为您争口气,反而让您操心了。”
曾敬林想跟往常一样回答,没关系,你是我最骄傲的女儿。
曾敬林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他自己都成了别人的笑话,跟他关联最密切的杨芷蕊和杨琳又好到哪儿去。
他给她砸尽资源,她却还坐上那堆根本不如曾家的男人的大腿。
她去那些饭局时就该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还是往曾家的脸一抹黑。
曾敬林抽回被杨琳挽住的手,“你们下去,我一个人静静。”
杨琳没被曾敬林这么对待过。
以前看他对姐姐这样,她只觉得自己受到偏爱,从不觉得受到偏心的对待会这么难受。
杨芷蕊给她使了个眼色,杨琳才没让不悦上脸,依旧温柔,“爸爸,我和妈妈先下车,您别难过。”
说完,跟杨芷蕊下车了。
两人都穿得很少,长裙和大衣。
这类装扮在恒温的环境最能展现她们的魅力。
此时,在刺骨的冷风里站了两分钟,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凉了。
杨芷蕊眯眼看向已经关闭的别墅区,“知道豪门里的人有多薄情了吧?他们想对你好,就对你好。不想对你好的时候,你就是他随手丢弃的棋子。”
杨琳冻得嘴唇发白,“妈,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千万别跟男人谈感情,只要不谈感情你就不会受伤。你跟他们在一起时,要想方设法搞钱、搞资产,这些东西才有价值,才能让你过得轻松。”
“可你和爸……”
杨芷蕊惨然一笑,语气讽刺,“我曾经也以为他爱我,我还以为我战胜了刘莉。到头来,这么想的只有我。我以为他为了我把刘莉气得大出血,也以为他为了我把他和刘莉的两个孩子都取了我名字里的‘芷’。
这是我的自欺欺人,也是他的刻意为之。
他只是想让刘莉以为他爱我,可他真的爱我吗?”
杨芷蕊感觉臊得慌,一把年纪了纠结的居然是二十几岁小姑娘所在意的喜不喜欢,爱不爱。
她曾被骗了三十年。
今天只是更让她确定她这些年的失败。
她为了个不爱她的男人,骗了自己这么久。
她和刘莉究竟谁更可悲?
杨琳被杨芷蕊的话问住了,“爸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杨芷蕊摇头,“心情不好就大年初一把女人孩子扔在路上?孩子,别天真了,你的亲人只有我和你姐姐,其他的人都不是。
只有我们在你饱受非议的时候想方设法帮你缓解,其他人根本不用指望。”
杨琳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她看到的世界是美好而简单的。
她愣了一下后,才说道:“可是我刚瞒着姐姐来燕城,她会不会恨我?”
“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你的气。”
杨芷蕊得重新做规划,杨璇是她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不过,杨璇只能是她妹妹的陪衬,谁让她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
是个男人,说不会在看到杨琳之后再看杨璇。
只有杨琳过得好了,她们母女三人才会好。
杨璇就算不平衡也得受着,谁让她长得没她妹妹漂亮。
这世界,资源就是给少数人用的。
*
宴会在曾敬林离开后,照常进行。
热络的气氛让人有种错觉,曾敬林没来过。
刘莉走到花房的一角坐下,仰头饮尽杯中酒。
沈威然的目光从刘莉出现那一刻就没移开过。
三十年来,有关她的种种纷至沓来。
沈威然的理智在克制自己的行为,他爱她就该尊重她,不该让她为难。
掩埋了三十年的厚重情感早就汇了洪流,将他的理智击垮。
在心里鼓噪着,靠近她,靠近她!
不该让她继续一个人!
沈威然手微微颤抖地拿了杯冰柠檬放到她面前。
刘莉盯着面前泛着水珠的柠檬水,先是一愣,随即眼眶湿了。
指尖碰触冰冷的冰柠檬。
冷热交替,回忆如泄洪一般涌过来。
刘莉捂住脸,“威然,别在这种时候见我,我会失控。”
威然……
沈威然呼吸一滞。
谁能想到,再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已经隔了三十年。
三十年啊。
沈威然看着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没有去握。
他还记得她不喜欢生气的时候,他用这种行为哄她。
沈威然眼神温柔,“我不会勉强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尊重你。我就希望有一天你能想到你自己,会记得你曾经亏欠过你。你这辈子,最亏欠的只有你!
当年舍弃爱情,选择成全家人,是你的选择。
你跟我做了告别,对得起我了,也从不给不幸的婚姻找借口和退路。
哪怕曾敬林对不起你,你也始终记得婚姻的承诺,从未对不起他。”
沈威然双目发红地瞪着刘莉,“你知不知道你走的每一步,我都心疼?
你以为这世上没人爱你,没有人在意你究竟吃了多少苦。我告诉你,我在意。
我在意那个跟我谈恋爱、跟我畅享未来的女孩儿。
你把她藏了三十年,什么时候让我再见见她。”
刘莉潸然泪下。
她有很多身份,刘家的长女长姐、曾敬林的妻子、曾燕鸣的母亲、曾善的董事……
只有在他面前,她是刘莉。
沈威然克制住再靠近刘莉的渴望,这个人有多倔强,他清楚。
这些年,他不出现在她面前,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听到他的消息,让她知道他的存在,让她持续性的关注他。
这样他们才能更长久的相处。
终其一生,他只认定他。
刘莉知道沈威然的想法,一直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她的心里才有光。
她不想让他失望,不想放任自己变成怨妇。
刘莉没去喝那杯冰柠檬,转而说道:“曾敬林有一点没说错,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也许最初是恋人的爱,后来你慢慢成了我心里的支柱,让我始终觉得有一道目光停在我身上,你的目光成了我艰难时刻最重要的存在。
我也请你明白,我能走到这一步,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你在关注我,我才能坚持。
然而,我能给你什么?
威然,我能为你做什么?”
有些关系停在最初是最好的,真正在一起,也许还是一地鸡毛。
刘莉眼泛泪光,温雅的嗓音如重锤擂进沈威然。
沈威然的目光温柔轻软的描摸刘莉的五官,一寸一寸,全不放过。
他丝毫不意外她的回答。
她就是这么个人,无论前面有多么简单的路走,她都不想让曾把她放在心里的人受伤。
最终受伤的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