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夫人的话让秦云册所有的情绪都打散了。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
做错事总要承担后果。
可如果那个后果是自亲的人承担,他又怎么可能冷静的旁观?
秦二夫人话虽这么说,墨镜之下的双眼却还是含了泪。
她是所有还在世的人都跟大嫂相处最多的人,那是一个很温柔知性的女性。
对谁都笑眯眯的,心胸也很宽广。
她是她见过最舒心的女人。
无论如何相处,都不急不躁。
说的话总是很熨帖,让人非常舒服。
她跟大哥是非常匹配的天生一对。
他们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到了适婚年龄,理所当然的走进婚姻。
顺理成章的生下两个孩子。
一切都很幸福。
如果没有那场自私的灾难。
他们都还活着,秦家也会在大哥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成为更高不可攀的存在,且贵不可言。
如今的秦家,依然是别人无法肖想的。
然而,那是老爷子一直勉励支撑。
如果他垮了,秦致霄不接手,秦家会受重创,会被周边其他虎视眈眈的大家族给瓜分。,
这个事实秦家的人不愿意接受。
他们总觉得秦家能支撑到今天,都是他们各自的功劳。
每个人都尽可能的邀功。
谁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平庸。
如果他们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激怒秦致霄,他们不会出事。
席雨灵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车内的几个人,谁都没有在说话。
窒息的气氛笼罩在车里。
司机紧张的手都在抖,生怕坐在副驾的秦云册突然就发飙。
他招架不住。
分局离秦家大宅不远。
开车也就半个小时。
这对偌大的帝都来说,确实算是很近的距离了。
秦君和他司机的大体都安置在侧厅。
秦二夫人进入侧厅后,让秦云册和席雨灵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进去。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整个侧厅。
不用解开袋子,就知道当时的状况有多惨烈。
秦二夫人双手颤抖的解开带着的拉链,用手帕一点一点的帮她丈夫擦拭干净脸上的污渍。
她嘴角是温柔的笑。
“不安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的躺下了。你别记恨任何人,我也不会让孩子们记恨。”
“做错事总要承担后果,你去了下面记得跟大哥大嫂还有致玄道歉,别给自己找借口。”
“当年就是我们对不起他们,把人家大好的人生直接斩断,让人家的孩子成了孤儿。”
“这个错误再怎么洗刷也洗刷不掉,更别提后面我们还要将致霄置于死地。”
“你能得到现在的结果,真的不算差。”
“致霄只会对付你,不会再对付我们,还是给我们留了后。”
秦二夫人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她就是在说给死人听。
也在说给外面站着的秦云册听。
一个人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风光无限的活了这么多年。
最后还有个全尸,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能让家人看到他的结果,而不是糊里糊涂的消失。没有着落,没有结果,只有漫无目的的等待。
那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折磨人的。
秦云册眼睛死死的瞪着紧闭的门板。
体内积累着一股郁气,怎么也散不出来。
席雨灵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们之间说到底没有太多深切的情分,对彼此也不了解。
此时此刻,贸然说话,只会激起他的怒火。
她不会这么傻的去火上浇油。
如今陪他站在这里,让他知道身边还有个人就够了。
谁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他们面前,一直紧闭着的门打开了。
秦二夫人眼睛发红的走出来,“你去跟你爸爸告别,小灵就别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容易被那个画面吓到。”
席雨灵扶住秦二夫人的手臂慢慢的走回到车上。
秦二夫人的状态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一直都很平静。
可谁都知道,她此时此刻很难过。
秦二夫人拍了拍席雨灵的手,“你不要觉得心里有愧,你那句话无论说不说,事情总会发生的。”
“妈……”
秦二夫人:“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你和云册能有感情的走下去,那将是我最安心的事,也不知道云册这孩子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能做您的儿媳妇也是我的福气。”
秦二夫人幽幽叹气,“妈不瞒你,妈一直有个自私的想法。你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们两个要是实在感情不和,不在一起也没关系。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总该有自己的选择和方向。”
“你爸一走之后,我就觉得你和云册都很重要。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知道你以前受过很多苦,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
“我就希望你和云册都高高兴兴的过自己的人生,如果还有能够开诚布公的聊聊的勇气,你们就试着聊聊,也许聊着聊着就发现这个人是你们想要的。”
“如果没有摊开来说的勇气,那你们就试着从你们之间找个平衡。”
“其实这世间的夫妻都一样,每一对夫妻都有磕磕绊绊的时候,都有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时候。如果两个人都还想把日子过下去,就总会找到恰当的方法。”
“我没有要偷窥你们婚姻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都把自己保护的太好,都不愿主动做那个开启者,都不愿意先走一步,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我自己的孩子我了解,他在外面那些事我也清楚。我曾经也在私底下敲打过他,后来你也看到了,我的敲打对他来说没用,他还是在外面跟其他的女人有往来。”
秦二夫人虽然是个母亲,但更多时候她是个妻子。
也更愿意站在女人的角度看待婚姻。
她不愿意过多美化秦云册。
豪门圈的男人长得丑没能力空有钱的别在外面养一堆女人。
长得好,又有能力,还有钱的,简直就是众多女人理想中的对象。
每个女人都想扑上来分一杯羹。
长期在这样众星捧月的环境里待着,能控制自己不沾染的人少之又少。
这是客观的事实。
她不知道该怎么约束秦云册,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席雨灵。
她相信席雨灵从小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对这些事也心里门清儿。
然而,理解是一方面,心里难受也是不可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