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伯当为了救文婉娘,怒劈宇文惠及,秦琼与王伯当出了东角门,找齐国远、李如眭他们,可他们二人却找不到。再说,齐国远、李如眭二人在这里把风,等好半大的功夫,也不见这哥四个回来。齐国远有点饿了。见到北屋里灯光明亮,二人一商量要到北屋里找点吃的,进了大厅一看,屋子里桌子上摆着一桌酒菜,还是两份杯筷、布碟。碟的酒菜,拿碗扣着。
齐国远喊道:“喂!兄弟你看,他们给咱们都预备好了,你说咱们能不吃吗,正合适嘿!”李如眭道:“对,正是给咱们俩预备的!”原来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二人被太子杨广请进了内宫,商量机密大事去了。宇文成都是查街去了。府中的厨子给他们父子俩预备夜肴,等他们爷儿俩回来吃。把酒莱都预备好了,摆在桌儿上。这个伺候的人,因为这宇文述父子俩没回来,也跑到门房,跟他们大家伙耍钱去了。
齐国远、李如眭看了又看正合适。坐下来,掀开了碟子、碗,足这么一吃一喝。齐国远一边吃着,抬头看见左右拉着一对玲珑宝塔珍珠灯,道:“兄弟!回头咱们得把这对灯捎了走!”李如眭道:“对,就这么办!”齐国远道:“闷酒儿咱们有什么喝头,划两拳!”李如眭道:“划可是划,谁可不准出黑拳,要出黑拳,可是不地道。”齐国远道:“没那个事,来,划呀!”二人坐在这里,哥俩好呀,扯开大喇叭嗓子,这么一划。刚划了两拳,就见帘板儿一响,秦琼、王伯当走进来,道:“二位,好大胆子,在这里给划上了。”
二人看了又看问道:“二哥,救人的事怎么样呢?”秦琼将要说,只见帘板又一起,柴绍、谢映登二人也进来了,道:“二哥,找着婉娘没有?”秦琼这才将王伯当救文婉娘、力劈宇文惠及之事,详细道出来。哥几个一听,心里是特别的痛快。
齐国远问道:“二位哥哥,你们身上怎么围着好几个包袱呢?”柴绍道:“二哥,我们可没找着婉娘,把他的百宝箱子打开了。这都是珍珠宝石,连金子都没有。这都是宇文述、宇文化及这父子俩老贼贪赃受贿来的,应当给他带走。”
齐国远道:“别看你们这几个包袱,未必有这两盏灯值的多。喂,你摘一盏,我摘一盏,给他拿了走。”说罢,二人上了桌子一人摘下一盏来。
秦琼道:“这是两盏大灯,你们怎么带呀?”齐国远把灯里的蜡烛一拔,往下一放,这个灯就折在一起,扁了,原来是金丝软缠,往腰一带,正合适。原来这两盏灯是高句丽使臣进贡给文帝的,文帝又赐给了宇文述。投想到叫这俩人得了去。
秦琼道:“快走吧!”齐国远道:“慢着,柴爷,你不是把那小子给劈了吗,据我瞧,打墙也是动上,动土也是打墙啦,咱们给他来把火!”李如眭道:“对,烧他这座王八窝!”王伯当道:“应当这么办。”二人拿起灯来这么一点,把窗户都点着了,跟上边窗户也都连上了。
秦琼道:“咱们快走吧!”齐国远道:“行啦,走吧!”哥几个按着原路出来,走到门道一瞧,这些个人们吵吵嚷嚷的,还在屋子里耍的正热闹呢!秦琼心里想:你们慢慢儿地耍着吧。哥几个出了宇文府,往东一直奔明德门。刚过了鼓楼,后面已然火光烛天,人声鼎沸。只听的地方官人嚷叫道:“逛灯的人们,快躲开吧!城里出了响马啦!”哥六个一听,低声道:“咱们快走!”奔命似地往东就跑,已然到了离东门不远了,对面忽然排开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
原来,玩花楼上的男女仆人见三公子被那王伯当给劈死了,吓得净剩哆嗦了,要嚷不敢嚷。等了好大的功夫,听不到动静了,这才敢下楼,一着大厅着火了,急速跑到门房。这里大管家带着一群恶霸恶奴还耍钱哪!“你们还耍哪!出火事啦!”这些仆人把玩花楼劈死三公子、大厅着火的事一说。
这时,又跑来几个家人说宇文府的书房和多宝阁的珍玩珠宝被人抢掠了不少。大管家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跑出门寻找宇文成都去报告,好不容易找着了,来到马前急忙跪倒道:“大公子,了不得啦!”宇文成都勒住坐骑,急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怎么弄成这等模样?”大管家禀报响马在家里劈死三公子,又放火打劫,闹翻了天,说着用手往西北上一指:“您瞧!”
宇文成都抬头观看,只见金蛇乱审,烈焰腾空,当场火冒三丈,于是他赶紧叫管家赶紧到衙门命人急忙救火,大喝一声道:“儿郎们!”众御林军道“将军。”宇文成都往左边一指道:“你们四个人火速遘直奔东西、南、北四门,叫门领别打点,快快关城。”说罢,又往右边一指:“你们两个人,一个到左堂衙门,一个到右堂衙门,传我的命令,让两位将军带手下人马火速出来,给我捉拿响马反贼!”
这时,秦琼弟兄六人已然快到明德门,只听得地方官差等高声呐喊道:“逛灯的老百姓们,有亲投亲,有友投友,无亲无友赶紧找店房去吧。城是关了,你们出不去了,宇文将军要捉拿响马啦!”逛灯的百姓是藏的藏,躲的躲。
秦琼顿时大吃一惊,道:“咱们错了,出了宇文府离西门最近哪,已然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咱们怎能还那么自自由由地返回东门出城呢?”王伯当道:“对呀,当时谁也没想到,既然错了,就到哪里说哪里吧。”
此时已到三更,除这哥六个,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忽然,对面来了一队兵马,举着火把,照如白昼。有一员战将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一条枪,马后有人打着一杆三角的旗子,白月光里头有“左堂”两个字,看见秦琼等人,一声喝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要是响马赶紧束手就擒,我奉宇文将军的命令来捉拿你们这群响马反贼。”
王伯当一听,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哥六个躲开,我先给果他的性命。”说罢,右手按剑把,大拇指一按绷簧,仓楞楞宝剑出鞘,迎上前去,问道:“对面马上什么人?”那人道:“你要问,我乃左堂张成。你敢拉剑拼命,分明是响马反贼,休走看枪!”这枪直奔王伯当面门扎来了。王伯当见枪到了,往右边一闪,挥剑就奔这马的前蹄膀后头,耳轮中就听,噗!扎上了。马唏溜溜一声吼叫,一尥蹶子,把张成从马上折下来了,仰面朝天,枪也扔了。
王伯当不等他起来,一上步双手攥住了剑把,往下一扎,正扎在张成的面门上,立时丧命。见到王伯当刺死了张成,哥几个全都把肋下的宝剑、单刀拉出来了。秦琼道:“好!咱们上前跟他们拼吧!”就见这帮官兵喊道:“咱们将军死了,快跑了!”全对兵马撒腿跑了。秦琼等人赶紧回身奔西门,快到鼓楼了,对面人声呐喊,远处又是一支兵马,举着火把正往东来。这支官兵小队一闪,后头战将往前窜,哥六个仔细一看道:哎哟!正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一横掌中的凤翅镗,高声喊道:“你们这群响马反贼,往那里走!”秦琼道:“弟兄们,咱们赶紧再往回跑,这是金镗无敌将,跟刚才那个左堂不能相比。”
几个人翻回头来往东一通跑,跑了一阵,谢映登道:“别在大道上跑了,咱们赶紧钻小巷子。”齐国远、李如眭跑在头里,这么一听,对!钻小巷。甬路北下坎正有个小巷,哥几个就钻进去了。左一弯儿,右一拐角,拐了多少弯,走到一看,这下坏了,此路不通。这时李如眭抱怨齐国远道:“老齐,你怎么往这儿带我们哪!”齐国远道:“你废话,我来过吗?”秦琼道:“别拌嘴了,赶紧往出跑吧!”哥几个赶紧往出走,可就出不来了。怎么?原来,宇文成都追得过急,把他部下拉在后头了。他单人独骑在巷口外,“吁!”勒住马,道:“你们这群响马,你们快滚出来,这是一条死胡同,你们还跑得了吗?”哥几个一听,全贴到这东墙根了。
话说,这李如眭急中生智,说:“老齐呀。你出去吓唬他们一下子吧,我脚底下正踩着一块石头,我拿这石头对准马脑袋打它一下子,这马呢,不知是哪里的事,必定往旁边一闪,咱们来个猛鸡夺粟,是不是就跑出去了?”柴绍道:“这主意真不错,就这么办吧!”齐国远道:“兄弟呀!你这石头打这马可准着点。”说罢。李如眭扯开大喇叭嗓子一声喝道:“呔!宇文成都,你休要张狂,你家夜游神来也!”齐国远往外走,宇文成都向对面一看,在月光下面,就齐国远这个,这神,这像,可真够吓人的。跟着齐国远又喊道:“宇文成都,你三叔宇文惠及依仗着你祖父宇文述是兵部尚书、你是京营节度使,强抢良家妇女。如果你家有姐妹,让人给抢了去,随便地侮辱,你答应不答应?!”宇文成都张口结舌,迟疑了一下道:“你们在我家放火打劫,难道不是响马反贼行为吗!”
齐国远道:“你休要强辩,怒恼了你家夜游神,我要祭法宝取你!”宇文成都大怒道:“呸!胡说八道!”齐国远道:“你不信哪,好,你来观看!”齐国远,伸出右手的二、三指往天上一指,口中念道;“天灵灵、地灵灵,你灵灵、我灵灵,哧楞,招法宝!”把一包元宵就扔出去了。宇文成都见到飞来一团白乎乎的圆球,也不知道是什么,急忙低头一闪。就听噗哧一声响,上头的元宵倒是躲开了,万也没想到,底下还有打马的呢!李如眭对准了马头,就是一石头。这马不知是哪儿的事呀!疼得唏溜溜一声吼叫,往里手一闪,横着排出三步去。这节骨眼上,不知哪儿出来个使棍的,照定宇文成都的脑海打来一棍,正巧赶上马挪开步儿,这一棍就打空了。
这个使棍的是谁呢?正是那个卖弓的雄阔海。前文不是说过了吗?这个宇文成都拉碎了雄阔海的神臂弓以后,雄阔海从灯市回到了东门外马家店,叫伙计王三把门开开,沏上水,喝着茶,把店饭账算清了。
伙计王三可就问他:“雄爷,您卖弓访友怎么样了?”雄阔海这才把自己的来历说明,王三一听道:“原来雄爷,您是一条好汉呀!”雄阔海又说到刚才宇文成都拉碎了他的弓,他来取铁棍要找宇文成都拼命。王三劝道:“雄爷,要依我说您算了吧!这气怄不得,弄不好把命送进去可犯不上。”雄阔海道:“我是说怎么办就一定怎么办。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话呢?只因为我这匹黑煞兽是宝马良驹,烦你给我照顾照顾。我要是死到宇文成都手下,马就是你的了,它怎么也得值几百银子,你可别少卖钱。要是我被擒,或是打听不着我的音信,这匹马你可给我保留起来,将来必有重谢。”王三见拦也拦不住,就应下了。雄阔海吃饱了,喝足了,扛起铁棍出了马家店,进了明德门。
忽然,一阵人声嘈杂,就听有人喊道:“宇文将军捉拿响马啦!”雄阔海登时就是一愣,为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响马。赶紧一打听,才知道有几名响马大闹宇文府,力劈宇文惠及。他想到,正好趁此机会,遂找宇文成都算账。找来找去,一眼看见宇文成都正在甬路下头,对着巷口,口内大个子齐国远那儿念咒哪,还说要施展法宝。
他心里想道,这回宇文成都你还活得了吗!他登时蹦起来,这一棍从后面奔宇文成都脑海打来了。不料想李如眭这石头子正打中马脑袋,马一错步,宇文成都这才得了活命。趁这当口,哥六个冲出巷口一个劲儿往东跑。齐国远道:“卖弓的,咱们一块跑呀!”
宇文成都一瞧卖弓的也来了,这棍是他砸空了,心里着实后怕。正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官兵举着火把已然来到了。宇文成都道:“儿郎们,跟着我追!”众军士们道:“捉拿响马呀!别让他们跑了哇!”
秦琼等人,加上雄阔海,七个人一块往东通化门跑。跑着跑着,又钻进了正北的一个官府外的夹道子。这个夹道子还挺长,好容易快到北口了,北口这儿又来了一支人马,为首的这位将军,趁着火把瞧见巷口里有人,道:“来呀,堵住!”御林军也喊道:“捉拿响马呀,堵住他们呀!”这哥七个一瞧要糟,赶紧往回跑,跑到夹道子当间儿,秦琼道:“别跑了,南边宇文成都己然赶到了。”齐国远道:“得,这叫两头堵,咱们可怎么办?”秦琼道:“快跳墙啊!”李如眭道:“对!”齐国远胆战心惊道:“这墙太高,我们跳不上去。”王伯当道:“不要紧,有我,有秦二哥,有柴绍,我们三人跳上去,骑着墙头,解鸾带给你们这仨大个儿拽上去!”这仨大个儿道:“那敢情太好了。”
这时,只就听得南边的军士们喊道:“北边的队伍,你们是谁的部下呀?”北边的军士们也喊道:“我们是右堂张宣老爷的部下,你们南边是跟着谁的?”南边的喊道:“我们是跟着宇文将军的。”宇文成都道:“儿郎们,你们喊,让北边开弓放箭,咱们这边准备齐毕,先给这七个人撂倒了,进巷口锁拿。”众御林军道喊道:“北边听真哪!宇文将军让开弓放箭哪!”南北巷口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耀如同白昼。
这时,只见秦琼、柴绍、王伯当、谢映登,踮步拧腰,早地拔葱,用手扒住了墙头,往上一跃,四个人都骑到墙上。秦琼、王伯当、谢映登三个人解下自己的鸾带,冲下面道:“三位,脸朝墙外,把你们的腰拴上,我们往上系你们。”柴绍道:“卖弓的朋友,把你那铁棍递给我。”雄阔海道:“好,多谢了!”就听南北两头御林军喊道:“看见没有,响马跳墙啦!”“那仨大个儿不会跳,拿带子拉上去啦!”
这宇文成都一瞧,简直要气炸了肺,叫喊道:“儿郎们,别容响马跳进西墙,再由东墙跳出去。传我的命令,赶紧把这座府围住。”霎时之间一阵大乱,一会儿就把这座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御林军问道:“将军,府是围住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宇文成都道:“我当然要进府搜这群反贼。”宇文成都来到府门前,抬头观看,不由得心里一颤,紧皱双眉。
原来,这座府邸乃是昌平王邱瑞的府邸。这府邸的规矩与别的府不同。像今天正月十五,哪一个大府人家和手下人等,都要到灯市上看看,逛灯呀,玩呀。唯有昌平王府不成。
这一天晚上,任何人不许出门,昌平王邱瑞在廊子底下喝酒,院里头灯光明亮,两旁刀枪架子摆上各种军刃。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全会练把式,有打拳的,有练枪刀的,有打对子的,管家婆就许跟这跑上房的单刀对花枪,小丫鬟跟厨子也许来一趟空手夺攮子,这么说吧,这府里是个把式窝。每逢过节的日子,昌平王都要喝着酒瞧大伙一练,他拿这当乐儿。谁练得好,当时有赏。今天大家正这儿练着,就听外头人声呐喊,不知出了什么事,昌平王命家人出去看看。
一会儿功夫,有人回来报告道:“启禀王驾千岁,宇文将军捉拿响马反贼,听说这响马由西墙跳到咱们花园里了。”昌平王大吃一惊道:“哦!既然如此,取过我的双鞭,你们都要手持军刃,跟我到后花园看看去。”不多一会儿,大家各持利刃,打着灯笼,来到了后花园,一瞧西墙根这儿有脚步印和掉下来的灰坯,知道响马是打这儿进来的,就顺着脚步印往前寻找。
话说,这七个好汉跳进了后花园,绕过了一溜假山石,到了一片竹塘前面。齐国远这才问卖弓的道:“朋友,今天咱们凑到一块儿算是有缘,我看你象咱们合字儿。”雄阔海回答:“谁说不是哪,咱们并肩字儿。”齐国远道“那是一家人啦,你是哪山的?”雄阔海道:“我是金顶太行山的。”齐国远道:“嚯!这么说,你是雄阔海吗?”雄阔海道:“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呢?”
齐国远一听大喜道:“哈哈,好小子,你弄这张弓说事,就连我们瓢把子单雄信都让你给唬回去了,没敢上太行山找你;想不到今天在长安城灯市上,你这张弓卖了碎铜烂铁了!”雄阔海问道:“可不是吗!我问你是哪山的?”齐国远道“我是少华山的。”雄阔海问道:“啊,我知道,你叫齐标,齐国远吧?少华山还有个李豹李如眭。”李如眭道:“我就是李豹,李如眭。”雄阔海问道:“那几位都是哪山的?你们哥儿俩给我见见。”齐国远道:“这是咱南路的瓢把子勇三郎王伯当。这是咱西路的瓢把子神射将谢映登。”
雄阔海一抱拳道:“哎呀,原来,是王伯当、谢映登二位,我在这里跟您见礼了。”王伯当、谢映登还礼,又介绍秦琼、柴绍,雄阔海这才明白,遂口道:“哎呀,原来您就是山东好汉秦二哥。”哥几个正这里见礼,只听得花园门头里有说话和脚步声音,秦琼道:“诸位,来人了,咱们先躲进这片竹塘吧!”不知七位英雄如何匿藏王府?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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