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窗?
我后背突然一股冷气袭来,所有的感觉器官都麻木了,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这句话,他要我站在那透明玻璃上。
莫澈的办公室哪里都好,唯独那块支出的玻璃地板是我的噩梦。我恐高啊,不用站在上面,只用想想就已经毛骨悚然了。
“莫总啊。”我带着祈求的口吻对他一说,“能不能换个要求,再说了,我往那一站也没有多大意义嘛。”
“有意义啊。”莫澈倒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态度,完全就不把我当回事情嘛。
“什么意义?”我全然不解的看着他,他除了想看我难堪,还有其他意义吗?
然而莫澈也不含糊我,肯定了我的猜想,“你不是恐高吗?去那儿感受一下。”
“莫澈,有的人恐高真的会出大事的,你不能这么来这么对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会出大事呢?”莫澈还继续的调侃我。
“莫澈,我死了可就没法伺候你了,所以就……”我假意威胁着他,他这个人挺喜欢玩弄我的,要是我真出事,他也很无聊吧。
莫澈勾嘴一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紧盯着我这扭曲的表情,自得其乐,又一副嚣张的口吻说着,“在我眼皮底下,你是死不了的。”
我低着头,心里默认恐高是不会死人的,但就是心里那关过不了,我左思右想,扭扭捏捏,还是不能下决定答应了他。
莫澈淡定的品了几口咖啡,时不时眼皮上瞟打量我一圈,又偷笑着。
“来吧,我带你去。”莫澈站起身来,绕开办公桌,拉起我的手,步履轻缓的向悬窗那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我的头越抬越高,望着天花板不敢直视前方,更不要说地面了。
等我们走到地板和透明玻璃面的交界处时,莫澈顿住,转过身看着我,似笑非笑的一副表情说着,“有这么可怕吗?你怀疑绘色的建筑不够牢?”
“不不不,不是,只是……”我语无伦次了现在,紧张感席卷了全身,想要表达的都因血液不畅堵塞在了身体里。
“薛之墨,那你该知道我对飞机有恐惧的吧?所以对高空也一样。为了克服这些不值一提的恐惧,我很小就一个人尝试高海拔,当初和你一样,头使劲往上仰,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奥,从余氏对我的几个女友下手起,我就势必要让自己有能力有权利起来。如果不是我每天站在这悬窗呆一个小时,整天谨慎做事,把这一望的大部分权利拿到手,估计你今日也落入了余氏的手里。”
莫澈这一番长话,让我陷入了久久的思绪里,没有想到这悬窗还有这样的来历和作用,莫澈的恐高才算是心理上的疾病,我最多就是女孩子气,矫情了些。
“但是。”莫澈没有停下,继续说着,“二十年来,再一次尝试做飞机也就是之前去美国找你那次,没想到身体反应挺大的,居然在你面前晕了。所以我并不是无懈可击,我父母的事,你的事依旧是我的软肋。”
莫澈说到我的事是他的软肋的时候,我心扑通的使劲跳动了一下,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神经被刺激了一下,有股电流酥酥的窜过我的身体,似乎有种惊喜的感觉。
“所以你不要一步步挑战我,我的耐心会被你耗尽的,到时候我们俩都只有绝望。”
莫澈说这话时,面色严肃,眼神里带着刀光,不容一击,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莫澈没有给我开玩笑,但这种认真过了头,并不是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幸福感,而是毛骨悚然。
离开莫澈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面对他,我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做一些不喜欢的事。说莫澈对我关心是真的,对我与众不同也是真的,但强制的压迫也是我难以承受的。纠结一直在我心中缠绕着,无时不刻我都在想结束这一段乱七八糟的事情,期待一切都没发生。
“那个,莫澈。我试试吧。”听了莫澈这么多话,我透露出的性子明显比莫澈弱了很多,我并不想被莫澈看不起,所以他敢克服的事情我也敢。
莫澈放开我的手,把我向前轻轻的推了一把,但他也没袖手旁观,跟着我一起上了前。
踏上玻璃地板的那一刻,我的腿立马就麻木了,接着肌肉绷得紧紧的,变得硬邦邦的,稍稍一动,就会被折断,跪在地上一样。
莫澈再次牵起我的手向更前方走去,说我不害怕那是假的,还不止一点怕,全身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害怕占据了。我贴着莫澈的手臂上,即使知道不会掉下去,还是牢牢的紧抓着莫澈,有种同归于尽的错觉。
“呵呵。”莫澈突然笑了,把我拽着他的手臂分开,却抬起我的下巴,一副挑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你的厉害劲呢,我还真喜欢看你胆小如鼠的样子,看来以后要经常这样。”
“喂,那别人的弱点当自己的笑柄,这是君子行为吗?”我不管不顾的又拽上了他,我全身找不到一处支撑点,拉着莫澈是我现在唯一的解救办法。
“君不君子又怎么样?难道我君子了,你就能对我和颜悦色?”莫澈对我冷言道。
他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还知道我对他一点也不待见。
“那我得站多久?你不去工作要陪着我一直站吗?”我绕过他的话题,讲到我现在最为难受的地方。
“不是我陪着你,而是你陪着我。”
我又沉默不语,愣愣的看着他,莫澈每次把我的脾气惹毛,又能马上让我温顺起来。是他要体会这种悬空的恐惧感,他一个人每天要煎熬,其实早就累了吧,哪怕只一个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就好了。现在这个人是我,我就算对莫澈再没感情,也不得不想在此刻离他近些,不想吵他,就安静的陪着他待会。
“你站在这里只有恐高的感受?还有其他的吗?”
莫澈再一次打破我们难得的短暂的和谐气氛,我都快忽视这种恐惧了,他却还要提起。
“没有。”我咬着牙不想提这茬。
“其实你恐惧的不止是海拔吧,你不喜欢过受万人敬仰的生活,不喜欢把自己身价提的太高,如果可以,你宁愿在洼地呆一辈子也是乐呵呵的吧。”
莫澈把我分析得头头是道,里里外外都看了个清,我没想到莫澈居然有这闲心来观察我,但我一点也没有被窥察到内心后的不爽,我的朋友不多,能理解我内心的人不多,这么些年了,我觉得能说说心里话的人还真没一个,这么久,我一直都是自己在和自己对话。
不过既然莫澈已经看清我的想法,又为何执意把我往这浑水里趟,对此我诸多的不解。
我一个字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不能刚安静几分钟又和他拌起嘴来,太累了。
莫澈说完后时间停滞了五六秒,他似乎有在等我回他话,哪怕随便接上一句也行,可是我没有,他眼神里带着些空落的滋味,但他又接着说了下去,这个时候的他好像不太在乎自己的面子了。
“我说我也是,你信吗?”
他的这句话干净利落,却掀起了我心中万千思绪,人中龙凤的莫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和我不同,我是生在普通的家庭里习惯了那种小康小乐,可莫澈应该早就习惯了,我想象不出莫澈一个人到底承受了一个企业的多大的压力,才会萌生出这种不思上进的想法来。
他问我信不信,我信啊,可我说不出来为什么信,只是单纯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觉得那样的生活挺好的。
我只轻轻含颔点了点头,回答着他。
“我站在这,不只是要克服自己恐高的毛病,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一望的企业虽然是我家的,但我也是一步步走才拿到实权的,我的地位才最开始的时候,就像站在这玻璃地板上一样,有种摇摇欲坠,不着实地的危机感。忧患意识在我才上任一望集团时就有的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我宁愿过低洼生活,一望就我一个继承人,我不做就没人做,这种危机感是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所以你能真正相信我那话了吧。”
莫澈很少说这么多话,我一字一句听得很认真,每一句话也有好好的感受着,最初我对这悬窗的疑惑现在全部解开了,但心情不是很好,都是莫澈害的。
“莫澈。”我轻声叫着他,他刚才不是问我有没有除了恐高的其他感受吗?现在好像有了些。
“其实一个人站在这不只是恐惧,还有孤独吧?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我也是跟了你之后才有的,有时候明明满肚子的气,却无处消散,明明有很多喜悦要分享,依旧也是一个人,看来这一点,我们目前还是不谋而合了,哈哈哈……”
我傻笑起来,莫澈却是一副邪魅的笑容。
“你自己承认了,不是我逼的。”莫澈一副旁观者的口吻说着,但是我根本就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