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李一巡跟着柳承笙来到了这吉星知府,才知道他们是被当成共犯一同抓了进来,若是那钱袋还在身上,那点钱便能打发了事了。
一想起那个抢走钱袋的算命女骗子,李一巡就心中哽哽。
“咱们此番来吉星,最便捷的途径就是找到他,现在不用找,他就在这里。”柳承笙目光灼灼地看着丁诺,唇角笑意更深。
李一巡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可这样的环境之下,不知得过多久才能出去,更何况大三元最起码抓进来了百来号人,这样一个个审下去,实在不如一个密函来得快。
柳承笙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咱们不过是在大三元赌钱的普通百姓,这样贸然拿出密函,你觉得……他会信?”
这时,又被侍卫押进来了一男一女,“放心,他还无暇顾及我们。”柳承笙闲适地席地而坐,挑了下巴示意他看外面。
门外的吉星知府丁诺早已焦头烂额,原本硬朗的面容此刻愣是蒙上了一层乌黑之色,他心烦意乱地随意指了一个侍卫,道:“你,你把这起杀人案从头到尾来龙去脉都给我讲一遍!”
那侍卫忙拱手禀报道:“就在方才大人和捕头去清扫大三元时,有一百姓报案,说是在城凉河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后被证实是田寺村的村民张启。”
“其妻妾王氏和邻舍李吉已经押入此,等候大人一一审问了。”
柳承笙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还不知道何时才会被放出去,如果这案件推迟了大三元的案件,只怕他还得在这牢狱待上个好几天的。
“少爷,若不然将女皇钦赐的左迁密函给那知府看一眼?”李一巡自然比柳承笙更加迫切地想出去,如果拖延了时间,让那小偷逍遥法外了,钱财倒是小事,只是怕耽误了……
熟料柳承笙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看着外面的嫌疑人王氏和李吉押到丁诺面前跪下,“此时还不到时候……”
“大人明鉴啊,小人实在是冤枉啊!小人只是在那事后去找了张启,唤了王氏开门,见张启不在屋内,也没有作他想,那张启总是爱游手好闲四处转悠,小人又怎会知道他遭遇了不测呢?”李吉一个劲地磕头喊冤:“也不知何人那般心肠歹毒谋害了他,小人得知此噩耗本就很是伤心了……”
“明明去找张启,你为何唤了王氏开门?”柳承笙出言打断了李吉的自述,神色莫名,却是看得李吉一下子忘记了该如何辩驳。
见此时时机正好,柳承笙便接着质问道:“若非你早已知道张启已死,不然怎会直接唤得王氏开门?”
本来闭目冥思的丁诺听到柳承笙的这话,便蓦地睁开了眼,带着几分探究看着柳承笙,虽然心中已然对这个案件有了头绪,却还是没有直接和他谈此案件,而是挑眉问道:“你是何人?”
而此时,李一巡拿出早已准备多时的密函,递给了侍卫。
丁诺慢慢将密函从卷筒抽出,展开,看清上面女皇的印章后,便蓦地转为笑脸,眸中仿佛朗若星辰,还带了些许兴致盎然,下座亲自为柳承笙解开了锁,将二人请了出来,“下官愚笨,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海涵。”面上纵然千般讪笑,心中却不禁暗自忖度一番,身为天启四大家族中为首的柳家少爷,也是触怒了女皇来到了这地方当区区一个都督而已,更何况,这样喜好游走赌场的都督,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日后恐怕有的是趣味。
柳承笙淡淡扫了丁诺一眼,眸中蕴意难辨,他侧首对着李一巡道:“可以把他们带来了。”
李一巡应声离开,柳承笙自然而然地目光落在了丁诺身上,这个男子看似轻佻无礼数,却又在偶然间给他一种如狼似虎一般的威胁,他面容并非像一般知府一般上了年纪皱纹斑斑,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明朗如月般的面貌,并不像是当知府的人,反而像是……
丁诺这才发现柳承笙一直盯着他看,于是缓了神情,笑道:“大人,想必初来此地,还有诸多不习惯吧,下官先带您去您所居住的府邸吧。”
城凉河畔,一个扎着男子发髻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包裹,身后忽然被一个小手一拍,便惊得差点扔了包裹,“啊!”
“叶子姐姐,是我啦。”稚嫩的童声响起,与此同时,叶芷也垂下了凌厉的眉眼,瞬间转变为邻家姐姐。
叶芷摸了摸他的脑袋,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迢迢啊,我还以为是抢钱的呢。”
迢迢眨巴着大眼睛,突然坏笑道:“姐姐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吗?”话音还未落,脑袋便挨了一下。
“我干的坏事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小子!”叶芷吃力的抱起包裹,没想到被她扔了那么多,竟然还这么重,她一个个数着,边数边沾沾自喜道:“看,我们不用再吃小菜馒头了,想吃烧鸡吗?姐姐带你去吃李记的烧鸡!”
突然,叶芷前进的脚步被拽住了,她回头看着迢迢,“怎么了?”只见迢迢可怜地眨巴眼睛道:“积和院的小朋友们怎么办呢?”
其实并不需要迢迢提醒,她也清楚,这段时间因为生意好转,经常去探望积和院的孩子们,想起自己也是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很清楚那些孤苦无依的小孩子是多么辛苦,看到这样的迢迢,叶芷不由得心中一暖,她蹲下身子,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块银元塞进迢迢的手里,“喏,这个就算是我们吃烤鸡的钱,其余的……”然后拎起重重的一包裹,笑道:“这些,都给积和院的小朋友!”
“叶子姐姐最好了!我迢迢果然没有看错人!”迢迢负手假装小大人模样逗乐了叶芷,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斜阳下越拉越长,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吉星都督的府邸其实在丁诺看来已经算是大的了,比起他一个小小知府所住,实在是他羡慕不已的,但在柳承笙看来,这府邸却还不及柳家大院的一个偏殿来的气派,他将丁诺眼底的神情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听到李一巡轻咳几声,这才发觉眼前的府邸现在的主人正是他身后这尊大佛,于是便转身道:“大人,您的府邸到了。”
柳承笙沉吟一声,便抬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而丁诺却才看到在他身后,不仅有李一巡的身影,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乳娘和身姿窈窕却以面纱遮面的女子。
“这……”丁诺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不过看她虽然面纱遮面,但容貌绝对是上等,猜测是这位新来的都督大人的妻妾,“柳夫人好。”
柳敏前进的步子滞了滞,清风拂过,她却垂了眼睫,让那美轮美奂的轮廓越发迷离。
柳承笙见状,伸手拉过她的手腕,挡在身后,“她是我妹妹。”
丁诺恍然大悟道:“哦……下官多有冒犯,请大人海涵。”
可直到柳承笙携着柳敏走进了府邸内,丁诺却一直没能从方才她的反应里回过神来,既然是妹妹,为何不在他问的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眼神急于躲避。
这个不大不小的都督府邸,柳承笙却最先寻找的是通风最好的厢房,直到找到第二层的雅间,柳承笙才满意道:“今后,这边是敏儿的住所了。”
“少爷,老奴先去给小姐抓药了。”乳娘宋湘见一路舟车劳顿的二人终于能够有长期的歇脚之地了,倒也颇为欣慰,便第一时间想着柳敏的病,需要服药了。
“去吧,”听到“抓药”,柳承笙便想起了今日在占卜馆的事,而李一巡便心有灵犀似的道:“少爷,那叶芷……”
“查,一定要找到她。”柳承笙脸上不复轻松,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算找到叶芷,又能有几成把握。
“哥哥……”柳敏摘下了面纱,担忧地握住柳承笙的手,而柳承笙却以为她又犯病了,神情肃穆道:“怎么了?又犯心痛了吗?”
柳敏不禁眼眶一暖,摇头道:“没有,敏儿今日都没有犯心痛。”
柳承笙也舒了口气,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妹妹了,他必须确保她安然无恙。
“敏儿似乎给哥哥添麻烦了……”柳敏神情懊恼道,其实所有的一切,李一巡都告诉她了。
原来两人今日找上那占卜大师叶芷并非是为了算柳承笙日后的前途,而是为了让叶芷在黑市上寻找血参来帮助她缓解心痛的症状。不过似乎因为这件事,哥哥和李一巡才被达到了知府衙门去了。
柳承笙眸光温柔的看着柳敏,这个妹妹的出生便诸多波折,能够活下来都已经是万幸,本来可以独自一人前来上任,却因为临行前听闻吉鑫城有一位名医可以解救妹妹的疾病,便起了将她一并带来上任的心思。
“好了,今日便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无论发生什么,哥哥总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