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正如之前所料,里面果然还夹杂着东瀛的武士。”
剿灭余寇之后,李一巡一一盘点过一遍在场的尸体后,着重检查了当时拦在少爷面前不肯离去,专杀柳承笙的几个人,发现了他们内衫衣着的不一样,不像是本国人。
“不过少爷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东瀛人的?”李一巡也是得了柳承笙的指令才发现了这几个人和其他流寇的不同。
“我在京都的时候,随着父亲与女皇见过几个东瀛的使者,对他们的口音有些熟悉。他们和我对杀时正好交流了几句东瀛话,被我听了去,才开始有所怀疑这群流寇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流寇里面竟然还混进了几个外族人,亏说大当家招人谨慎,我看也未必。”
“不,大当家招人谨慎,手下里竟然有东瀛人,说明大当家这几年的壮大和发展离不开背后后台的支撑,这个后台不必多说,呼之欲出。”柳承笙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段时间装安逸怯懦也够了,也该是时候反击回去了。”
两人还在谈话时,下人在门外出了声。
“少爷,丁大人派人送来请帖,还请您过目。”
李一巡看了眼柳承笙,见他未动分毫,便走向门口取了请帖进来,小心地递给了柳承笙。
“少爷,您要不看看,据说当地望族都在邀请的名列之中,以此正好解决以往未结交的一些人物。”
“有什么好看的,不外乎是祝他升迁之喜,他在乎的不是有多少人替他庆祝,而是终于如他所愿,顺利入京。”柳承笙一脸漠然,经此事之后,他想叶芷也该看清楚丁诺的真面目。
宴请当天,丁诺府里一片热闹。得知他即将升迁入京,不少望族都前来替他庆祝,一些小官更是备了厚礼前来,巴不得贴上丁诺这条大腿,能也带上自己,算是给自己的仕途铺好一条路。
“丁大人,这次真是恭喜了,您为吉星镇辛苦操劳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得到赏识,入京得到面圣的机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是啊,丁大人以后还要多帮我美言几句,以前我可没有少孝敬您。”
这种官商在场的时候,话语之间的名利气息都十分露骨。但大家都是在名利场里打滚混拼的人,听到这种话都是一笑了之,心知肚明。
丁诺是这场聚会的中心点,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群包在中间,大家都挤上前想和丁诺说上一句话,像是这句话能帮上自己成名立业一般。
但也并不全是如此,兰家也在这次宴请的名列当中,他们不似柳承笙那般,面子上的工夫都做的周全,兰恪虽然不屑和丁诺之流有什么过多交流,但请帖送上了门,他在父亲的督促下也只能前来。
应付完里里外外的官商后,丁诺见兰恪一人坐在偏处饮酒,反而主动上前去想敬上一杯。
“兰公子怎么一人在这里,下官先敬你一杯。”丁诺方才被人群捧得过高,满脸春风得意就举杯敬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会多护着他们,现在看来,还不过是失去了这些朋友。”兰恪没有理会丁诺的敬酒,拿起酒杯自饮自酌。
“兰公子这话什么意思?”丁诺举着酒杯十分尴尬,好在四周都喝到半醉,无人注意这边的角落。
“我说你,做人好不不厚道,踩着朋友的身体往上爬,小心遭报应。”兰恪从始至终都未正眼瞧上丁诺,那日在湖边被丁诺的人拦住,还以为他同柳承笙是一伙的,现在看来不过是墙头草罢了。
丁诺听了兰家的话,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凸显,但还是保持着以往的微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兰家的报应还未到,怎能轮到我。”
说完后,丁诺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未看兰恪的表情,转身而去。
兰恪也是含怒未发,区区刚得意立了小功的人,竟敢这么对他说话,若不是出门前父亲交代他少惹事,现时该翻了桌子拂袖而去。
两人各看对方不顺眼,不过丁诺却不在乎,等他进了京都后,一切会重新开始。他步子越走越急,像是看到自己飞黄腾达的未来,满是希望。
步子刚路过一张饭桌时,他的脚步一顿,从刚刚的幻想拔出,回归于现实之中。
那张桌上的靠椅背后,工工整整地写着来客的名字。
这个位子当坐的人是:柳承笙与叶芷。
可现在位子上空空荡荡,摆好的碗筷也未动分寸。刚刚兰恪同他说的话,若说是没动摇他的心才是假的。
他为了能够立下功劳入京,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不能上台面的事情。
可该做的,他也只能做下去,至少他从未后悔过。
柳府里就不像是丁诺府上这么热闹,还是如往常一般,吃着乳娘做的家常菜。
叶芷和迢迢也恢复如初,只是叶芷手上的伤还有些疼痛,正好给了她一个偷懒休息的机会。
“我要这个菜,对就是左边那块瘦肉。”叶芷喊疼说夹不了菜,每次都要柳承笙替自己夹到碗里。
开始还好,越到后来,李一巡就看不下去了,借由公事出了门,不与他们一起吃饭。
“叶芷姐姐,你是不是故意让柳大哥伺候你呢。”迢迢人小鬼大,一下就看透了叶芷的心思。
“说什么呢,要不是要救下咱们两性命,你姐姐我手至于被烫伤吗?”叶芷平时总爱拍一下迢迢的头,现在手上受了伤,只能以眼刀代劳。
迢迢被这眼神一下盯得熄了声,一心埋头吃饭,再也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柳敏倒是乐得见到这个场面,哥哥往往都是指挥人的份,却从未见过有人使唤他,今日一见,不知为什么替叶芷暗爽起来。
“听说今天丁诺家里宴请了不少望族名辈,你怎么没去看看?”
请帖送来的时候,叶芷还在昏迷,所以被柳承笙瞒了过去。一直到今日都未拿出来给她看过。
“没什么好看的,你知道我向来不愿意凑这种热闹,何况我去了那边,谁来伺候你个姑奶奶。”柳承笙眼神都在菜上,没有抬头回望叶芷,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丁诺也真是,我帮了他这么大忙,他也不请我吃个饭什么的,真是吝啬,定是因为上次我偷了他钱袋,他还是怀恨在心呢。”叶芷用着受伤的手暗暗戳着桌面,像是戳到了丁诺身上一样。
“别把人和你想的一样,好好吃饭,别多想,等我们进了京,还有机会和他会面,你着急什么。”柳承笙回避了这次丁诺宴请请帖的事情,并不打算告诉叶芷太多,怕她太容易原谅人。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柳敏在一边问道。
她一直在私塾教课,和孩子们打成一片,虽然有些忙碌,可和以前无聊的生活相比,增添了不少趣味。
听到柳敏的问话,叶芷才想起自己许久没有去过占卜馆了,现在应该叫做私塾的地方,也不知道孩子们都学的如何,也不知道田婶是否还好。
“那些孩子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叶芷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从柳敏的嘴里得到什么不好的答案。
“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倒是不想走了。”柳敏一想到马上要离开吉星镇,离开私塾,离开孩子们,心里不免有份失落感开始蔓延,碗里的饭菜吃起来味道都少了些香气。
“教书先生我已经找好了,明日你们把他带过去吧,我们这几日也该动身了,再久留下去,我们在路上的时间就没有那么宽松。”柳承笙在处理完镇上的流寇事情后,就开始帮忙打理其他的收尾事情,这次离开,恐怕没有这么快能回来,要是没有好好打点,叶芷也不会放心离去。
第二日叶芷就同着柳敏一起去了私塾,看着她给孩子们上最后一课,而新来的教书先生是一位老者,看上去严肃的很,不过据柳承笙说,他请的是一位教学多年的先生,学识渊博,想到此,叶芷也能放心下来。
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似乎也感觉到了柳敏的不对劲,都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一上午的课,谁也没多说什么,更没有顽皮打闹。
“今日便是我与大家最后一次上课了,以后给你们教学的就是新来的李先生。”柳敏把屋外等着的老先生请了进了,给台下的孩子们介绍着。
可孩子们却是没有回应,一个个眼睛都红红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随之传来了低泣声。
“柳敏姐姐,我们不想你走。”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其他孩子也连声附和,而后上前围着柳敏抱着她,怯怯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柳敏也被孩子们的情绪所带动,她回抱着身边的孩子们说道:“老师也舍不得你们,可是老师要离开这里了,所以以后只能由李先生教你们,李先生学识远丰富于我,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听李先生的话,不许调皮惹事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