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承笙鼻音发出一声,又道,“我们明天该离开了。”
“明日?”叶芷虽然也感觉在芦花洲呆的时间过长,不过现在突然就说要走,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那青儿呢?”
“我明早便传信给纳兰家,走与留让她自己选择吧,何况,她若不是柳家的人,与我们同行也未免说不过去。”柳承笙守在院子时也想了许多,就算她是自己的妹妹,也有要出嫁,要离开的时候,早晚都是如此,能找到自己的家人,自己应当替她高兴才是。
叶芷看柳承笙眼眸忽然一闭,身子向椅子靠下了几分,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稳假寐,想他多半是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言。
在纳兰家过夜的纳兰青儿,此时和纳兰菲儿共卧一榻。纳兰菲儿身上有伤,和她没聊上几句,便沉沉入梦。纳兰青儿却是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黑漆漆的屋内摆设,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入睡。
第二天清晨,大概是事情都已经了结,叶芷睡的比以往沉的多,直到外面动静把她弄醒才慢慢起了身。
出屋子一看,就见下人们都在上下忙碌收拾着东西,看来柳承笙确实是打算在今日出发。
“起来了?京城里要的东西几乎都有,我们轻装上路就好,你准备一会,赶在晌午前出门。”柳承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叶芷身后,眼下有些暗黑色,想必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细致如叶芷又怎会没发现柳承笙的倦意,只不过在自己面前总是精气十足,让她不那么担心,既然如此,她也就遂了柳承笙的意,笑着点了头,满是期待的说:“我们村里人要进京了,我得赶紧把迢迢叫起来,他生来就只在芦花洲呆着,好不容易能见见世面,他开心不过了。
等一行人出门的时候,柳承笙出奇的话少,李一巡也不知到哪去了,一直行到镇子口时,他的马才停了下来,不时回头像是在等什么。
“她不会来了吧。”叶芷看了看周围,没有瞧见纳兰青儿的身影,心里也有些不舍。
迢迢哪知道大人间的事情,见这么久都没看到柳敏姐姐,便扯了扯姐姐的袖子问道:“柳敏姐姐怎么没来,我们是在等她吗?她是不是睡懒觉了。”
孩子童稚的问题倒让叶芷不知如何作答,还是一旁的柳承笙回应道:“柳敏姐姐今后不会同我们一起了,以后要是还有机会见到她,该叫她青儿姐姐了。”
一句“为什么”憋在了嘴里没有问出,看两个大人的脸色,迢迢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安静一会了。
几人对话刚结,李一巡策马扬鞭骑了过来。
“少爷,丁诺他已经押着犯人走了,听说天刚亮他就已经出发,现在早到我们前头了。”
“好,那我们也走吧。”柳承笙抬头看了看太阳,预估了一下时辰后,便调转马头,往京城的路上去了。
因为柳承笙一行人始终走的不是官道,行到半路的时候,总会路经一些偏僻的小道,恰好让他们赏赏自然风光。
途径一倒挂小瀑布时,几人便都停了下来,想休息一会。
山林穿插在小溪间,小溪流淌在山林里,交相呼应。流水潺潺同虫鸣鸟语伴奏,曲出一段恬静优雅,自然祥和的乐章,不由让他们久留了一会。
特别是迢迢,孩子玩心重,行了这么久的路,好不容易能下马车走走,他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兴冲冲地把裤腿挽了起来,淌进了小溪中嬉戏。
叶芷怕他进了水深的地方,又不好折了他的兴致,只能跟在他身后,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
“少爷,我总觉得这块地方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自打李一巡进了这片山林,就嗅到了一丝杀意,可左右张望却只能见着一片绿色布满,连野兽的踪迹也没见着,更别提有人的踪影。
柳承笙向来对自己这个手下的话深信不疑,既然李一巡都这么说了,那这片林子自然也有它的可疑之处。去京城的路上他没带上多少人,几乎一半都留在了芦花洲照看纳兰青儿,虽说她呆在纳兰家,是受不到外面的欺负,只不过是习惯让他仍不放心,便悄悄留了部分手下,待纳兰青儿真正融进纳兰府里的时候,他恐怕才能放心下来。
“叶芷,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若是天暗前找不到住所,我们就该天为盖地为庐了。”柳承笙没有说出李一巡的猜疑,怕叶芷多心,便找了个合适的借口为由。
“迢迢,快把腿上的水擦擦,我们要上马车了。”叶芷也怕耽误柳承笙的事,便大喊着让要走远的迢迢快些回来。
迢迢正抓鱼在兴头上,看上一条正要出手的时候,就被叶芷喊住了,只能把手收了回来,悻悻地往回走,嘴里还在嘀咕着:“算你走运,今天我不杀生。”
“你看你,我都给你折好了,你还湿上了裤腿,我抱你上车。”
就在柳承笙和叶芷的注意力都在迢迢身上时,李一巡听到不远传来破竹之力的风声,耳朵一动暗下不好,判断了下方位后,就抽剑出来砍下了飞向柳承笙的羽箭。
“快上车走!”李一巡大吼一声,把同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抽刀警戒起来。
“怎么了姐姐?”已经上了马车的迢迢听到外面的动静,忙探出了一个头来,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快躲进去别出声。”叶芷一下就看到了地上被砍断的羽箭,心被提了上来,把伸出头的迢迢又按了回去。
“你也快进去。”柳承笙拿了佩剑,候在马车边,等着对方现身。
叶芷也快速闪身进去,怕干扰了外面人的心绪。进去后抱着迢迢,抱着他护在怀里。
以往都是黑衣人出现,这回现身的却是“绿衣人”,刺客皆从树上跳下,踏着脚底下的枯叶快步围上柳承笙的队伍。
“没想到都走到这,还是被人给盯上了。”柳承笙冷笑一声,亮出了兵刃冲在了前面。
对方也毫不示弱,一一对上,双方厮杀了起来。对方像是早就打听清楚了柳承笙,多人都围上他一个,招招下手毫不留情。
开手招架还好,越到后面,对方车轮战以对,柳承笙体力就有些吃不消了,手上的速度慢了下来,也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身上便被伤了几道伤痕出来。
出行的只有两辆马车,其余人都是骑马而行。来的刺客虽然招数出手弱于柳承笙的手下,但人数众多,像是在找什么,无心比试,只是为了拦着他们。
剩下的几个人都上了马车,把里面的东西扔了出来,像是在翻找什么。
柳承笙一见对方东西,马上就知道来者何意,心念该死,忘了把藏宝图的碎片随身带着,放在了马车里,对方多半是为了这个而来。
他一边要招架面前的几人,一边眼睛还要不时瞟过马车,果然看到那两张图纸都被刺客捏在了手里。
好在藏宝图未放在叶芷的那辆马车上,不然他们两人的性命也该堪忧。
没等柳承笙松下口气,对方一个头目似的人物拿到了藏宝图后,朝着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
这一下后,柳承笙就感觉到对方生出的杀气。刚刚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找到藏宝图,而现在,他们既然得到了碎片,就无需再留下柳承笙的性命了。
李一巡一直被几个人围着,也感觉到对方赶尽杀绝之意,怕少爷被害,便挨了几下后冲出包围,赶到了柳承笙的身边。
“少爷快上马车,他们想杀了你!”李一巡挡在了柳承笙的前面,想给少爷留下一条生路来。
柳承笙也即刻坐上了马车前头,控制着马鞭用力一扬,马顿时吃痛的跑了起来,被控制着方向冲向了李一巡的位置。
“快上来!”柳承笙乘刺客躲闪马车的时候,拉了李一巡一把,两人便坐到了马车前面。
“这么一会工夫,也召不来屠狼,唯今只能靠我们自己如何破出重围了。”李一巡咬了牙扯了衣服上的布料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和柳承笙剑上的血未被风干,顺着上面的剑锋一滴滴的留下在地上,给后面追来的人也留下了线索。
“姐姐,我们是不是被人追杀了。”迢迢紧紧地抱着叶子姐姐,外面的金属碰撞声真切的听在耳里,他自然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后怕起来。
“没事的,有你的柳大哥在,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别怕。”叶芷轻声安慰着迢迢,看他手被吓得冰凉,便捂着他的手。
一路快马行了几个时辰,从天亮行到天黑,马蹄声才渐渐放缓。
“他们应当不会再追来了,我们休息片刻就接着行路,得尽快赶到京城,不然路上再这样下去也凶多吉少。”柳承笙把马牵到了肥沃的草丛里,给它喂食,也让它休息会。
迢迢不想刚刚在林子里那般精神,半天才下了马车,低着头蹲在一边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