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巡的武艺纳兰凌也是见识过的,有他在身边同行的确是踏实不少。若能从他嘴里套出些柳家之事,更是意外收获。这么一想,纳兰凌便点头同意下来。
“那就委屈李公子了,等到了前面的驿站,多半会遇到朝廷派来的官员,到时候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这是自然,还请您多给我说说这些日子京城变动,我自失足摔伤了腿后,就呆在这附近修养,方才听纳兰小姐说,我家少爷……”李一巡想多知道一些事情,刚才在山坡底下时,不好和纳兰小姐两人过多逗留,何况这些件事上,还是应该找个明白人来问。
“我们上马再谈吧,这里逗留太久容易招致怀疑。”提议后,纳兰凌率先上了另一辆马车,让下人扶了李一巡一起进去。
而换好衣服的纳兰菲儿本想再出去看看情况,就发现马车动了起来似乎已经启程。
“就要上路了吗?真是无趣……”
“你方才去哪了?怎么不见你回来?”纳兰青儿帮着她换衣服,也没探头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便不知李一巡也进了队伍里。
“你看,我刚刚出去滑下山坡了,还把脚给崴了。”纳兰菲儿脚脖子露了出来,的确已经红肿起来,“结果遇上了柳承笙身边的那个李一巡,他真是不会说话……”
“什么?李一巡?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纳兰青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一巡,吃惊之余又联想到这是柳承笙出事的地方。
“嗯,不过他好像也受了伤,身上有些未解的包扎,腿似乎也摔断了。”纳兰吐槽完几句又神秘兮兮地问,“你说会不会有人刺杀了柳承笙啊?然后那个李一巡看寡不敌众,就先跑了,躲在这里。因为我好像听到他说什么‘追杀’之类的话。”
“追杀?那看来是有人要害哥哥了……”尽管过了这么久,“哥哥”这一称呼还是未能让纳兰青儿改口,“不过我相信一巡他不会放下哥哥一个人跑的,他们定是遇上了什么变故。”
纳兰青儿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人没理由怀疑,说完后她又掀开了侧边的帘子,看了外边一圈,都未见到李一巡的身影。若真如菲儿所说,他应当是上了纳兰凌的马车。看来现在还不是问话的时候,她也只能安心和菲儿在马车上乖乖呆着。
李一巡在上了马车后,则是一五一十地把在路上遇刺一事都同纳兰凌讲述,不由让纳兰凌一惊。
“没想到柳大人身亡的背后还有这番故事,原来是有人要故意加害于他。柳家没有柳大人在,恐怕在京城已没了主张,此时得利的也就是李家了!”
“我在少爷身边也有耳闻,等到了京城后,我再召集手下查查看。”李一巡在柳承笙身边呆的时间不短,帮着处理过不少事情,柳家和李家的关系,他自然也是清楚。听完纳兰凌的话后,已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等到了前边驿站,我再去从他们嘴里套套话,看能不能知道京城的情况如何了。”纳兰凌此时自然把自己和柳家绑在一块,不管怎么说,两家的力量也好过一家的单薄。
事已如此,纳兰凌惧意也减了不少,有了柳家做肩,他便下了令让手下加快速度上前。
纳兰家方才在林子里呆的太久,果然还是招致了文官怀疑,他特地召了一队人又回去寻了纳兰一家。两边人马都合在了一起,不到落暮就到了驿站驻脚。
“小女迷在林子里了,所以找她颇花了些时间。”纳兰凌态度远好于之前,一到达目的地后,就开始同文官解释,反而让他有些生疑。
“无妨,纳兰老爷无事就好。”他招呼寒暄过后,一眼扫过纳兰家的队伍。忽然发现有一个瘸腿的人走路格外显眼,“等等,之前怎么好像没有看过你?”
文官喊住的正是李一巡,李一巡下了马车后,本想绕到队伍最后边跟着下人一起进去,哪知他没来得及走几步,就被文官给盯上了。
“这是我家里的伙夫,平时干活也利落,我就把他带着了。”纳兰凌一见被喊住的是李一巡,便忙上前去解围,“他哪里得罪大人了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纳兰老爷竟然会带个瘸子上路?”文官上下打量着李一巡,眼里充满了怀疑和谨慎。
“这个还得怪我那宝贝女儿,掉到山林下边了,多亏了我这个手下,才把她拉上来,害的他自己和我女儿都受了伤。”纳兰凌说完就指了一瘸一拐的纳兰菲儿给文官看,话里颇有说服力。
这么一说,文官也信了大半,“纳兰老爷还是多注意令千金,等到了京城之后,再如此随意,怕是要招致祸患的。”
“是是是。”纳兰凌连连点头,像是送佛一样,目送了文官的离开才长舒一口气。
“我给您惹麻烦了。”李一巡一想到这条断腿,恨得直痒痒,自己现在竟然成了一个拖累的包袱。
“唉,早些让他遇见也好,解释开了,对你也有了印象,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希望如此。”李一巡默默点头,心里有了其他盘算,“不如就在今晚,您去宴请两位大人,我躲在房间里可以一同探听些情况。”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便按着计划行事。当天晚上纳兰凌便在驿站小摆宴席,毕竟同桌人只有他们三人,形式一切从简而来。
“纳兰老爷真是客气了,还让您破费来宴请,这快到了京城,应当是我尽地主之谊才是,只可惜汤大人当值不能饮酒。”汤武将因要当值便推辞了宴请,只有文官一人毫不客气前来。
“前些日子是在下多有错举,还望大人海涵。”纳兰凌说完后,怀里抽出了不少的银票,塞到了文官的手里,“一点心意,以表歉意。”
“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文官还以为纳兰凌终于开了窍,所以当他手一触到银票时,笑脸就快咧到了耳朵根边,嘴里念着“推辞”,手却“相悖而行”。
纳兰凌心里正恶心着这种行为,脸上却还要挤着笑意。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对酌数杯后,纳兰凌才渐渐开了口。
“还不知道这次女皇把我们召过去所谓何事?就因为青儿不愿嫁吗?那也不至于把我纳兰一家都召进京城里啊?”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文官已有五分醉意,但潜意识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
纳兰凌见这句话套不出什么来,便换了下招问:“最近京城似乎也有异动,前些日子柳承笙大人不是也死了吗?年纪轻轻的,也不知怎么会忽然患了恶疾。”
“柳大人的案子?不是听说另有隐情吗?已经交给丁大人去办了……”文官对这事也不大了解,随口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纳兰凌听后点了点头,朝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有把注意力移回在文官身上。
他已经不胜酒力趴在了桌上,脸上的肥肉和皱褶都挤压到了一块,就像是一滩肥肉让纳兰凌觉得恶心,随即便喊了下人进来,让人把文官送回了自己房间,而李一巡也从内室慢慢走出。
“原来朝廷打算重新再查少爷死亡的案件,林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帮上一把。”李一巡躲在内室里,他们刚才说的话也被他听在耳里。
“听他说,似乎还有一个女子告了御状,想必她和林家这次出手也有关系。”纳兰凌也在仔细回味着刚刚的对话,如今京城已近在眼前,若不提前准备,到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女子……”此时会帮少爷的女子,大概只有她了吧,虽然平时不靠谱的样子,但每到关键的时刻,她也算是会出份力。只不过她怎么会和林家搭上关系。
“那个丁大人,说的就是同柳大人一起来芦花洲的官员吧?也不知他是敌是友。”纳兰凌觉得这回真是深陷泥潭之中,要想脱身恐怕也难。
“他?反正不会是‘友’,早在吉星镇的时候,少爷就差点被他害死。”李一巡想到面粉作坊之事,还对丁诺满怀仇意,“也不知道怎么会让他进了大理寺,还主管这次的案子。”
“算了,到了京城一切已有分晓。”纳兰凌和李一巡两人僵直地站在夜的屋子里,愁上心头。
而丁诺此时也在屋里左右徘徊,看着眼前的卷宗不知如何是好。
前几日,他因功进了皇宫之后,见了女皇,等着女皇给他一份赏赐和右迁的官职。
初次进宫,丁诺更多的是新鲜感,还有对未来几月的期待与紧张,他花了这么多年蛰居于吉星镇,就是为了能有一日可以进入京城,照顾好母亲,同时完成父亲未了的遗愿。现在心愿已达成了一个基础,真正难的时候才要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