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秉承已经在周处布好一切,但发现尸体的事,还是要等宫里人看见才好,他只匆匆收拾完殿里的东西后,便得意离去,准备待会来再来享受这“胜利之果”。
太子此时也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可就这么死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瞑目。看到桌上一副准备送给朱丞的字画,他颤着手拿起了批红用的毛笔,在落款处做下了记号后才掀开在一边,故意弄乱桌子。
他知道,若是直接留下证据说李家是凶手的话。这证据也必会在进来的时候就清除干净,如此还不如悄悄留下只有朱家才能看到的东西。
完成了他最后要做的事情,他才倒在了桌上,眼皮也慢慢沉重地盖在眼睛上,手里握着姐姐在他弱冠时送他的玉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嘴角流出的血迹染红了方才他批阅的折子,毛笔笔杆上还带着之前温热,徐徐失了温度。连同一旁放凉的茶水,也再无热气冒出。
李秉承在外已经算好了时辰,特意等着更值的宫女一同进了太子的寝宫,此外还叫上了几个侍郎一起去找太子商议最近朝堂之事。
当值的宫女在前带路,等她一开门进了内屋,便尖叫地大喊了一声。
“太子您怎么了?”宫女被屋里的凌乱吓了一跳,再看太子嘴角带血便觉得大事不妙。
后来的几位大人也听到了宫女惊恐的惨叫声,都纷纷上前查看。太监总管走在最前,他已被李家收买,进来时便已经环顾了一圈,见没有不利于李家的东西,才稍稍放心,也装作吃惊的模样。
“快,宣太医,宣太医啊!”
几个大人见了这个场景也纷纷没了主意,视线都投在李秉承身上。进来的人里边,就数他的官职最高,便都在等着他的主意。
“太子这是突犯了什么恶疾吧,天天替皇上操劳政务,大概是太辛苦未注意身子。”李秉承不轻不重放下这么一句,其他一同进来的官员谁也没有话说,都在屋内静静等着太医前来,没敢上前试一试太子鼻息如何。
太子之死并不是小事,但众臣子在唯一继承人女皇的授意下,谁也不敢在先皇面前提起,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激化了他的病情。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先帝多日未见太子,怎会不生疑。先前几日里,太子每日都会来探看,这几日见不到人不说,连问道身边人时,他们也只是闭口不答。
次数多了,先帝心有不安,觉得多半是出了什么事情,被底下人瞒着。待女皇一过来问候时,他便遣退了殿里的人,屋里只留下他和女儿两人,缓缓问出了口。
“韦钰,我问你一件事,你弟弟人呢?为什么这么多天我都没见到他。”
“他,兴许忙政务去了吧,我也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女皇喂药的手顿了一下,用笑掩饰了方才的异状。
“你骗我。”先帝一把推开了女皇手里的药,指着她怒骂道,“你们都在骗我,你弟弟去哪了?”
“什么时候你都顾着他,小时候跑去皇叔府玩,明明我们晚上都玩的忘了回来,但传旨的总管只急着找他,从来也顾不上我。”女皇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着自己父亲,一字一顿地说,“他死了。”
尽管先帝心里已有预测,但真到了这时候,他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番结果。
“怎么死的?你在胡说什么?”先帝显然是不信这个回答,看着女儿的脸接着问道。
“忽然染了恶疾,就去了。”女皇按照对其他人说的理由,也想这么糊弄过去。
果然先皇一听到这事,便病情加重,咳了半天后又直愣愣地躺在了床上。
“喊四大家族的人过来。”
女皇不知这时候父皇何意,只能照着要求把各个家族都喊了过来。
五人都跪在先帝的床侧边,听他吊着最后一口气交代后事。
“这份藏宝图,是我朝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交由朱家保管,朱丞,你上前来拿着。”先帝拿出了一张羊皮卷,递给了朱丞。
待朱丞小心翼翼地接过后,先帝便立下了最后的遗诏,传位与女皇,由四大家族辅佐,切不可小心大意,一切以社稷为重。
李秉承听到这个结果面色不动,但心里已经乐得自知。
等交代完最后的这件大事后,先帝便让四大家族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女皇一人在屋内。
“父皇还有什么要交代女儿的吗?”女皇此时已为胜者,但得意之情却未显出来,装作了一副难过的模样。
“你弟弟的死,是你害的吧。”先帝回光返照有了精神,说话时一句一句地都清楚的很。
“父皇怎么会这么觉得?”女皇看已没有他人在,顾忌也小了不少,何况皇位已得,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反问父亲。
“我病倒了,除了他之外,能指示着这一切的,除了你还有谁?你弟弟从小爱好练武,身强力壮,总不会是染了恶疾,多半是被人杀害了。”
“没想到父亲糊涂了一辈子,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清楚的很。”现在女皇也不急着动手,等着和先帝慢慢聊上几句。
“你这么做是想坐上我的位子?我以为你们姐弟两感情不错,没料到这个时候却……难怪都说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先帝一下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七魄,一儿一女本是左膀右臂,但现在已损一膀,想必她也已经在这些日子里都布置好了其他,“你已经做好了继位的准备吧。”
女皇未想到父皇会这么直接问道,一时之间不知该隐还是该坦然说出。
“如果你继位之后,觉得对得住你弟弟,那你就这么做吧,我也再无其他说法。”说完这最后一句后,闭上了眼半天再没说上一句话,终驾崩于殿内。
原来父皇已经看出一切,只是故意不说,就是为了能顺利把那藏宝图交给朱家。图纸又当着林家柳家给的朱家,怕是为了防着自己对朱家动手。
父亲头一回算的这么精细,女皇却高兴不起来。好在之后的顺利继位成全了她的意图,又因为有她护着,李家势力一直与其他家族暗下为抗。
朱家虽有藏宝图在手,但也怕太子一死,女皇把“旧恨”都算在自己头上,便安分收势,不敢造次,只能不断隐忍下女皇对朱家的偏见。
有一日,朱丞在收着太子的旧物时,怕起霉虫,想拿出去晾晒。那副太子留下印记的话也被他收着,一起被放在了院子里摊开晒着。
孩子在一边玩闹时,又怎么会“放过”这些字画,一一看过去,发现了上边的不对劲。
“父亲,这幅画上的字怎么这么多红点啊?”
“说了几遍了,你们今天别在院子里玩,又弄坏了东西吧。”
孩子撇着嘴委屈说道:“这次真不是我,你看上面的红点,我怎么弄的出来。”
朱丞只当孩子怕罚,就看了一眼字画,想知被毁坏成什么样了,这一看便看出了名堂来。
上边的确有不少的红色小点,但这更像是记号。按照被点的字读下来便是:吾姐与李。
这是什么意思?朱丞的大儿子见父亲盯着画看,便也凑了上来学着父亲的模样,认真地瞧着这幅字画。
“快帮我看看,除了这几个字红点,还有哪里有红色。”朱丞情急之下,也不管孩子年幼,喊着一起来帮忙。
“这还有一条红。”孩子心思不定,瞧了许久的字都再找不到,便往画上看去了。
“这是锄头?”画里画的老牛耕地,老牛边上还有一个农夫扛着锄头。
“原来这叫做锄头?我还以为是一把剑呢。”
这句话一下便提醒了朱丞,这个图形的确和剑相似,若是太子未查民情的话,第一眼也会把这个看作剑吧。
姐,李家,剑。
想到这幅画是在太子急病的殿内收起来的,朱迪连串起来,想到了其中的意思。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不好去问女皇,便去了李家,想要问个明白。
朱家弱势之后,李秉承向来都瞧不上朱丞,听到他登门拜访甚是奇怪,还以为他想来示弱,以此依附自己。
“朱大人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这没有好酒好菜恐要怠慢你了。”
“无妨,我来此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朱丞没有理会李秉承的招呼,而是板着脸严肃说道。
“看朱大人的脸色,这似乎不是什么小事。”李秉承倒不觉得朱丞能给他什么威胁,便颇不以为然。
“我想问问,当年太子之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秉承未想到他来问的是太子的事,都这么多年过去,这事情早在他心里翻篇,被人忽然提起,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太医不是有论断吗?说是多日未好好休息,一时气血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
“你会记不清?我看太子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朱大人贸然来我李府,就是为了给我扣上这顶帽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