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公主李长安是皇帝的心头宠。
即便宋德海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女儿跟大臣,谁亲谁生,一目了然。
所以,他只能期盼自己的女儿,能够不要被公主的威严压到,承认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然而,宋盼儿的回答,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她在公堂之上,竟然承认了自己与谭怀瑾有情。
“但是,即便是如此。我并没有因为心生嫉妒,对谭郎下手。我之所以动手,只是因为他试图伤害郑姑娘!”
宋盼儿因为在大理寺关了三天,整个人风尘仆仆的。但是此时说话的时候,却是掷地有声,一点也不含糊。
听到宋盼儿的话,宋德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喜欢上谭家的儿子。而且,谭家的儿子摆明了是个花花公子。这到底什么看人眼光。
想到此处,宋德海真的是怒上心头。
他直接就冲破拦截线,进入大堂之内。
“啪、啪。”
被宋德海打的宋盼儿,人都已经懵了。
她怔怔地看着父母,泪水蓄满眼睛,但是却倔强着,不让它滴落。
“大胆!宋德海你竟然敢私闯公堂?”李长安看到宋德海进来,一拍惊堂木,让人把宋德海拿下。
眨眼之间,宋家父女,都被压在大堂之下了。
一直到此刻,宋德海才清醒过来。他一时冲动,进了大堂,打了女儿。
如此一来,两人都在大堂内,谁来帮他们辩护呢?
而被打了的宋盼儿捂住脸,之后便一句话不说了,整个人倔强地跪在大堂上。
事情虽然荒唐,但是审判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宋盼儿虽然承认了与谭怀瑾之事,但是坚决不承认,她是为了私情,打伤谭怀瑾的。
而此时,她的沉默不言,就让李长安有些无可奈何了。
不过,这是李长安经手的第一案,她绝对要把事情解决的。
宋盼儿是宋德海之女,不好对她用大刑。
但是郑雅兰就不一样了。
沧州郑氏,于官场之上,无依无靠。纵然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也奈何不了什么。
所以,李长安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郑雅兰身上。
郑雅兰对于当时的描述,与宋盼儿一致。
不过她更加强调,谭怀瑾是对自己恼羞成怒,试图伤害自己。
“荒谬。谭怀瑾为谭大人之子,于京城颇富望名。与你相比,两人几乎是云泥之别。他又怎么会,因为你的一两句话,就朝你动手?”
李长安自然是不信,谭怀瑾会冲动到要害郑雅兰的。
毕竟,他心机那么深,想要的东西那么多。
因为郑雅兰一两句话刺激,就自毁前途,实在不应该。
陪同的大理寺丞,亦如此认为。
郑雅兰曾经骄傲的,沧州郑氏,四个字,在此刻变得一文不值。
“来人,给我打!让这个刁妇,明白自己的处境,胆敢对本宫撒谎……”
说着,李长安便朝地上扔了两个筹子。
二十大板,小惩大诫。
既能让郑雅兰,因为皮肉苦不敢胡言乱语,也能让李长安不用背负,屈打成招的骂名。毕竟,这不是朝打死人去的。
然而,这二十大板对郑雅兰来说,是朝着打死人去的。
李长安在乎的不是真相,而是她心中的想法。
与她的父皇一样,固执己见。
并且认为,这是上位者需要的品质之一。毕竟,任何君王,都很难分清自己身边人的忠奸。
所以,坚持自己的看法,非常重要。
“冤枉啊!”
这一声不是正在挨打的郑雅兰喊的,而是从大堂后面传来的。
林暖暖听到这里声音,眼前一亮。
简文乐终于出手了。
“何人喊冤?”李长安挥了挥手,让下面人先停下来。
而此时,简文乐方才从后面,缓步走出来。
看到喊冤的人是简文乐,饶是李长安,也不敢大意。
于大理寺外围观的人,更是忙不迭地朝他行礼。
简文乐的受宠,可见一斑。
林暖暖也正是看到周围的人反应,方才知道简文乐在大理寺内,能够始终如一地以案件调查为目的的理由是什么。
他,不需要趋炎附势,因为他自己就是势。
大理寺大堂外的围观人士,很多都是有些身份的,他们朝简文乐的行礼,意义非凡。
李长安看到外面的状况,也有些心生嫉妒。
曾经她也有这样的势,虽然是公主,但是,受到的尊敬与依附,并不比皇子少。
然而,自从驸马死后,她日日悔恨,没有心思打理手下的人。那些人,也作猢狲散了。
“公主。”简文乐朝李长安行礼,却不见得有多尊敬。
“下官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何不传唤第三位涉事人呢?”
第三位涉事人,自然说的就是谭怀瑾了。
但是谭怀瑾,被宋盼儿打伤了,至今昏迷不醒。
所以,根本上不了堂。
林暖暖与小灵,也曾经怀疑过,谭怀瑾是不是故意不醒的。毕竟,按照小灵的计算,除非谭怀瑾体弱多病,还脑子受过伤。
否则,按照宋盼儿的力道算,他不该昏这么久。
然而,谭家咬死了谭怀瑾没醒,林暖暖当然也没辙了。
所以,这个方向,林暖暖纵然想过,但是最终放弃了。没想到,替郑雅兰辩护的简文乐,竟然重拾了这个方向。
而且,从李长安的反应看看,竟然是有戏的。
她问简文乐:“谭怀瑾昏迷在床,如何传唤?”
“昏迷在床,最适合不过了,还是省去了不少事情。”要说简文乐的嘴,也是够毒的,他接着说:“大理寺处理了不少案件,死尸是最好弄的了。还是速速把尸体……哦不对,现在还是活着的人,抬到大堂上吧。”
他这话,可把谭家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可惜的是,简文乐的身份在那里,谭同庆纵然生气,也不能多说什么。
更何况,这里主审官是李长安,她代表的是皇帝。她都允许了,谭同庆,为了维护皇家尊严,也不能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没过多久,谭怀瑾就被抬到了公堂之上。
比起前两日,意气风发的青年,现在的谭怀瑾有些浪费。他一身里衣,双眼紧闭地躺在床板上,说不出来的落魄与可怜。
就算是李长安,也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惜。
她质问简文乐:“人已经到这里了。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想要一个躺着的人,开口说话吗?”
这简直是荒唐之极。
退一万步讲,即便谭怀瑾是装昏迷,被简文乐从某种途径得知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不会、也不敢醒过来的。
如此一来,简文乐,传唤这个人的意义在哪里?
“尸体远比一个活人,能够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了。”
简文乐胸有成竹,法医学吃的就是这个。
“当然了,谭公子肯定不是死人。”简文乐的补充,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更是让谭同庆恨得牙痒痒。
跪在地上的宋德海,看到这出好戏,直呼过瘾。只是看到女儿痴痴地看向谭怀瑾的时候,这种喜悦,就变成了痛苦。
宋盼儿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谭怀瑾了呢?
实际上,宋盼儿确实对谭怀瑾仍旧有情,毕竟喜欢了这么久,哪能轻易忘怀呢?
但是,她现在紧紧盯着谭怀瑾,是另外有目的的。
她与不少人的想法一样,觉得谭怀瑾是在装昏迷,所以她想着仔细观察,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到底是装睡还是昏迷,就连小灵都不敢轻易下定论。
所以,这种仔细的观察,注定是徒劳的。
不过,简文乐实在是太贴心了!
他竟然把众人的疑惑说出来,因此,提议第一步,先要做的是,验证谭怀瑾,到底是真的昏迷了,还是装昏迷的。
“针扎,是最有效的方法。”
林暖暖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啊,简文乐竟然还是个高手。不但懂法医学相关知识,甚至还懂一些中医。
细长的铁针被取出,那明晃晃的亮光,把围观群众,都吓了一跳。
那么长的针,要是扎到人身体内,必定是会有反应的。
而简文乐,还给自己扎针找了理由:“此处,亦是活筋通脉之处。所以,扎下去,有百利而无一害。”
随着针的扎入,小灵立刻对谭怀瑾的情况,有了一个判断。
“宿主,他是装睡的。他的心率,有了一定的起伏。如果是真的昏迷,不会对这种疼痛,产生反应的。”
林暖暖摇头,果然如此。
像谭怀瑾这样的渣男,不负责任,也是他的“品质”之一。敢做不敢当,害怕被处罚,所以,他宁可装昏迷,也不敢站出来,替自己狡辩。
这种监测心率的方法,简文乐自然不知道。
他看到谭怀瑾没有一点反应,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仍旧尊重事实,于是提出了第二个验证昏迷的方法——诱惑法。
谭怀瑾在太医署接受治疗,昏迷了这么多天,除了被灌药,什么吃的都没有进过肚子。
所以,这种人,在这个时候,最不能抵抗住诱惑。
如果他闻到饭菜的香味,也不醒来,那就是真的昏迷了。
“这能行吗?”
林暖暖有些怀疑,毕竟,谭怀瑾连疼痛都忍住了。
但是,仔细想想,又有些道理。关于意志力的心理学实验里面,确实说过,有诱惑在前面,人就比较容易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