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柏微微弯腰,听林暖暖说出她的计划。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得演一出戏。这人心,得你收买。”乔松柏看向那些闹事的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算计来。
林暖暖是有一堆方法,但是在操控人心这块,她还是得听乔松柏的。
“那你先说。”
乔松柏笑着点头,立刻换上一副凶狠、恶毒的面孔。
“娘子,这些人,死不足惜。但是我怕脏了我们家院子。”
林暖暖皱起眉头,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那该怎么办啊?”
“要不,我们把他们送官吧?”
“什么?”林暖暖吓了一跳:“相公,这可不行啊。县里的大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
“娘子,慎言。”乔松柏轻轻拉着林暖暖的手。娘子这演技有点过于夸张了,得收敛着点。
林暖暖朝乔松柏扎把眼睛,表示收到。
“可是,真的送了官府,他们是生不如死啊?”
“那依着娘子的意思,是要把他们给……嗯?”乔松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原本躺在的地上人,听到这话,真是觉得无声胜有声。
乔松柏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没说,他们也知道了。
这个时候,这些人是真的后悔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没错的。
但是,这附近的村庄,全都是受惠于林暖暖,包括榆树村,也是一堆人心里念着她的好的。
她要是真的让地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还真的没人帮忙查。
所有人此时都紧张地听林暖暖的回答。
她是什么想法,关系到所有人的小命。
乔松柏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些人,朝林暖暖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说了。
“娘子,你觉得是该怎么样呢?”
“相公。”林暖暖委屈巴巴地看向乔松柏。
明知道林暖暖是在演戏,乔松柏仍旧觉得心都快化了。“娘子你说,为夫听你的。”
地上躺着的人,嫌这对夫妻磨叽,心里面紧张得要死。
但是又不敢多言,生怕惹他们不高兴。
“我是个胆小的人。我见不得血光。这些人里面,也有几个,是在我们这边打工的,也算相识一场。无论是送他们见官,还是杀了他们,我都于心不忍。”
林暖暖这话斯条慢理,让躺地上的那些人,全部听清楚了。
果然,这些人的心放下了一半。
可是,乔松柏却出言反对:“娘子,你可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啊。”
那些心,又高高提起了。
“相公,那你是不听我的了?”林暖暖反问。
乔松柏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声音有些沉闷:“自然还是得娘子当家做主了。”
这来回的拉扯,让地上的人,现在已经不由自主地相信林暖暖能够主宰他们的命运里。
此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林暖暖要他们去挖煤矿。
三餐食宿照旧,工资减半,且每天必要花多余的时间接受“教育”。
这躺在地上的人一听,乐了,这也算惩罚?
林暖暖要的,就是他们的同意。
挖煤这件事情,可是非常辛苦的。与造纸厂的轻工业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林暖暖要的就是带劳动性质的惩罚,同时要对他们进行“洗脑式”教育。八壹中文網
目前人口真的是太宝贵的资源了。
即便是这些人,她也要利用起来。
煤矿涉及的东西不多,他们也做不了手脚。
所以,这是最合适的。
不过,比起跟一般工人签的活契,这些人签的都是死契。
看到他们所有人按了手印之后,林暖暖才放心下来,与乔松柏带着他们去河对岸的煤山。
这两个月来,林暖暖只让多出来的人手,做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挖煤,为水泥烧铸提供需要的能源。
第二就是建土窑,为水泥制造反应提供容器。
现在是收成的时候了,林暖暖特意延迟白鹿书院的建造时间,就是为了水泥的制造。
现代水泥的制造工作相对复杂一些,但是原始水泥就很简单了。
将树枝、树皮以及麦秸等东西,燃烧制成草木灰。
而后,将草木灰融于水中,撇去上层杂质,制成原始碱性溶液。
同时,将捏成小块的泥土放于土窑中煅烧,趁热泡入碱性溶液里面,即可得原始氢氧化钙溶液。
之后将黏土与其混合,晒干、碾碎,就可以得到水泥粉末了。
整个过程,最消耗的东西,就是人力与能源。
林暖暖都已经买了这么多人了,仍旧觉得人力紧张。
现在把这些人带过去,让他们帮忙,也只是多一个算一个罢了。
渡过临沧河,是热火朝天的矿山。
李俊来看到林暖暖来了,立刻笑脸相迎。
之前,他是一直想要离开这里的。毕竟每天都对着阿二,实在是无聊。
可是,自从林暖暖把买下的奴仆全部送过来之后,李俊来就换了一副嘴脸的。
现在,在矿山这里,他大小算个工头。
而且,他参与采矿最久,是所有人的师父。
因而,在劳动者心目中,他是受敬仰的。
且因为读过书,基本上都不用做太重的活计。
这些都让他有些飘飘然了。
那些功名利禄,似乎太过遥远了,甚至还不如在这里做个“土皇帝”,于是,他也想着,把妻儿全都接过来。
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林暖暖说这件事情。
所以,今天看到林暖暖抽空来了,他先笑脸相迎,然后一顿马屁,把林暖暖与乔松柏吹的天上有地下无,都快说,他们俩比孔圣人还要圣人了。
林暖暖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她朝乔松柏使了一个。
乔松柏笑着摇头,让林暖暖且听着就是了。
正所谓,人不求人一般高。
李俊来看好话说了一箩筐了,林暖暖就是没反应,急得抓耳饶腮的。
最后,他只能腆着脸,说起了男女之事。
“你们两位可真的是天作之合。就像天上的织女与牛郎啊。不对,说错了,你们俩个是天天见面,我与我夫人,那才叫牛郎与织女。”
“哦豁。”林暖暖知道,李俊来是图穷匕见了。
他觉得这生活不错,想要带老婆孩子一起过了。
“我给你放个假。你回去看看?”
林暖暖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却故意说,让李俊来休假去。
这下子,李俊来直接急眼了。
现在是他在众人面前立威望的关键时期,要是真的休假了,回头他不再是技术最好的那个头头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把老婆孩子带过来。”
李俊来看林暖暖实在不懂弯弯道道,只能把大白话说出来。
“你确定?”
关于李俊来的安排,林暖暖是想过的,毕竟他是个读书人,让他做老师,教大家认字是极好的。
安排他在矿场采矿,属于权宜之计,没想到,他竟然乐在其中了。
对此,林暖暖自然是没有反对的理由。
不过,李俊来不光是包工头,还得是教大家认字的那个老师。
双重身份,又有家人陪伴,李俊来是相当满意。
“放心!我一定将圣人之言,交给大家。创造一个尧舜都羡慕的盛世。”
林暖暖听到这话,险些没笑出来。
她知道李俊来这是在给自己画大饼,但是她不想要这些。
“圣人的道理,你不用教,教他们什么东西,我只有安排。你现在先等着吧。”
真教了圣人的道理,林暖暖才会头疼。
将人交给李俊来之后,林暖暖同时也在这里,开始调整人手。
整个露天矿山,在江北,林暖暖为了取材、铸造方便,也把整个生产线,放在了江北。
如今来到这里,将大部分的矿工调去草木灰生产线,让他们先开始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然而,林暖暖这个工作调动,让李俊来傻眼了,还让不少人积累了情绪。
“一会要挖石头,一会又要去烧草,这不是折腾呢吗?”
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煤矿是为了烧火的,林暖暖都让人把石头采出来了,还要去烧木材、烧麦秸,这就是在逗人玩啊。
“没事没事,打一顿就好了。”
李俊来看到林暖暖听到那些话,脸色都变了,立刻狗腿起来。
在这里的矿工,与其他打工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们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身份是奴隶,从来不敢奢求什么。
属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工作上也没有什么积极性。
纵然林暖暖也包吃包住,甚至发工资,但是在他们眼里看来,他们仍旧是没有什么盼头的。他们人都属于主人的,何况那些钱了?
李俊来对付他们的方法,简单粗暴,也是最常用的办法,那就是打一顿。
林暖暖自然是不能用这种方法的。
她清楚知道,打一顿是不可能有效果的。
想要成事,首先要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
目前看来工资对他们来说,吸引力是不够的,还是要给他们建立一个完善的上升渠道。
而林暖暖的方法,就是给他们“自由”。
整个封建社会的运转,她现在无法干涉。
“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用来造房子的。届时,会有一个新园区,供你们居住,在那里,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是谁的奴隶。而且,出生在那个园区里面的孩子,无论父母如何,全部都是自由民,不会成为奴隶。”
希望,就是两个字。
但是,这两个字的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所有“下九流”的后代,全部都只能是“下九流”,没有任何的晋升渠道。
但是,如果主人开恩,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只要林暖暖一点头,他们的孩子,最起码可以做正常人了。
如此,对于很多人来说,足矣。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憧憬与迷茫。
纵然他们不知道能不能信林暖暖所说的话,但是这个希望,来之不易。
可是……
“这些东西,能造房子吗?”
绝大多数人,没吃过猪肉,总归是看过猪跑的。
造房子,是要青砖与糯米的,否则就是稻草与竹竿。
可目前他们在弄的是草木灰、烂泥巴,这东西与造房子有任何关系吗?
林暖暖听到这话,轻轻一笑:“不但能够造房子,还能够造船、修路、造桥。”
此语一出,一片哗然。
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
这事情,林暖暖也不好多做解释。
“你们信与不信,半年之后,自然见分晓了。到时候,房子也是你们建。且等着就是了。”
实践出真知。
而且,林暖暖故意不说透,也是有原因的。
她需要一定的威信,越是神秘的东西,越容易让人肃然起敬。
原理的解释,可以放在后面。
但是,威信的建立是很有必要的。
否则,今日像榆树村百姓闹事之事,很容易再次发生。
因为事情比较复杂,洛青鸾与乔松柏在江北多留了一日。
当天晚上,看上头顶漏出的星辰,乔松柏问林暖暖:“为何,你今天不说,给他们所有人自由?”
林暖暖是想给所有人自由的。
这点乔松柏并不赞同。他更加认同,束缚这些人,相当重要。
可是,今天林暖暖竟然只说给后辈自由,并不给这些人自由。这与她一贯的想法大相径庭。
林暖暖仰望着天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现在已经不是天真的现代人了。不会觉得,给好处,给平等,就一定会获得对方的信任。
恩威并施,同时给予掣肘,是非常重要的。
短视是人之本性,很多人并不是不想做长远的事情。
可是,他们所处的阶级,所处的地位,注定了他们看不到相应的情况。
这个时候,就该给他们约束。
约束不是剥削,是给他们成长的时间、空间。
林暖暖之所以不去除他们的奴籍,就是为了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接受教育,了解目前的情况。
而他们的后代,生长于商品贸易的世界,有着自由平等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不需要约束的。
句句所言,皆是肺腑。
而每一个想法,都延续到千秋万代。
“娘子,有必要为他们做到这种程度吗?”
乔松柏不是不懂仁爱,只是林暖暖所想,过于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