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 1)

静掩的窗子隔住了尘封的幸福,寂寞的温暖饱和着辽远的炊烟--

陌生的声音还是冰冷的呼唤?……

挹泪的过客在往昔生活了一瞬间。

——《过旧居》戴望舒

就那样一间小小的房子,掩住了过去不被看见它的斑驳。人走茶凉后,除却某时某地想起来,什么都不会剩下。带不走的记忆就那样放置吧……八壹中文網

易铭晨就这样在阳今涵的小窝大剌剌地生活下去。

再后来过了多少年,回忆起来,阳今涵特别气愤:“臭小子,那时候什么也不说,看着姑娘我好欺负,赖着,那么大了却和8、9岁的今晓差不多,吃了的饭都去哪儿了?你说,他除了可以和我犟犟嘴,留着有什么用啊?”

是啊,留着有什么用呢?人人安居乐业的,没有那么多下岗人员,失业率是从来都不会谈的一个问题。小偷什么的都还没有大规模普及,所以他也不是说可以在晚上遇着强盗之类的,担当起男子汉的风度,保护弱小的今涵和今晓,搞一个搏斗什么的,最后壮烈牺牲。纯粹少爷一枚,不会做饭,不会洗菜,不会家务,除了踩个三轮载载她卖菜,偶尔教教今晓功课,也没有多大的用是不是?

可是就这个一无是处的少爷霸着不走,一月有余。

生活总要过的,晚上俩孩子坐在瓦房顶上聊天,她知道他的过去,他的难过,他的有关悲伤的一切——

“小涵啊,我跟你说,我真的是少爷喔!如假包换的,可是啊,他们都说我是野孩子,偷了弟弟的一切的小偷。

很搞笑是不是?”

他说,她听。

“三岁吧,听说那时候我被我亲爸接回易家。”孩子大了,有关三岁之时的记忆也是残缺不已。

“那时候,不太清楚。长大一点了,会算计日子,会说话了,可是妈妈刚怀孕,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照顾我。爸爸呢?他很忙,忙到我一个月都见不到他。对了,我又没有跟你说我有一个爷爷。

是的,一个爷爷。除了命令,不会和我说一句话的爷爷。

我从小就知道,爷爷不喜欢我。可是啊,为什么呢?他抱着铭照那么亲,他会给铭照夹菜,他会让管家做铭照喜欢的东西。

有一次,铭照问爷爷为什么不问问哥哥喜欢吃什么呢?

爷爷说,照照喜欢的铭晨都很喜欢啊。

铭照没有说话了。

可是啊,我一点都不喜欢,怎么办呢?

我不喜欢铭照每次都可以让爸爸去开家长会,我不喜欢铭照可以让同学们去家里聚会的权利,我不喜欢铭照喜欢的玩具手枪因为我没有,我不喜欢铭照喜欢吃的海鲜丸子,我最不喜欢的——是爷爷只会叫铭照照照而我永远都会是铭晨……”

他失神,头一直仰着,这样的话,眼泪应该就不容易掉下来吧?

“我以为我不够乖,在不知道的时候惹爷爷生气。

有一次,爷爷病了,嗓子很痛,他以前说想吃王记那里的蜂蜜,所以我跑了好远好远的距离,腿都觉得要断掉了,不认识路,就一路问别人该怎么走。王记在犄角旮旯处着,我总算找到了。可是呢,回去铭照从我房里拿了蜂蜜给爷爷,因为我说过这是给爷爷的,他大概迫不及待了。爷爷以为是铭照要管家带他去买的,他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的那种……

他如果知道是我买的一定不会笑的那么开心,对不对?

我不敢说衣服旧了,因为我怕话爷爷会因为花钱重新买衣服而生气;我不敢吃的很多,因为我怕爷爷说只会吃穷的大少爷……”

可是,事实是易家怎么也是显赫一方,易爷爷又怎么会因为钱而虐待他呢?12岁还没有长大,就以为什么都跟钱挂钩,包括爱……

他讲述着爷爷,爸爸,妈妈,弟弟……

爷爷冷冷淡淡,爸爸每天不常见面,弟弟倒是对自己不错,可是毕竟是小两岁的弟弟。那就只有一个妈妈了。

一直以为妈妈是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从小到大除了冷漠,什么都没有的他,只要有一个稍微嘘寒问暖的人就会被视为信仰,那种在自己心里最最重要的信仰。而妈妈的存在就是这样一个意义——

可是,总有那么多可是,很烦的,是不是?

7岁,他第一次知道了妈妈不是妈妈。几个所谓富寮太太之类的人去易家做客,所以那次很偶然听到了真相,只那么一次。

不知道谁说:“仪瑜啊,你还养着那个孩子吗?”

“对啊,怎么了?”

“一个野孩子,你还当作宝一样”很不屑的声音。

显然妈妈恼了:“你说什么呢?那孩子怪可怜的。你们啊,不要乱嚼舌头!”

“本来就是么,要不然铭照就是易家大少爷了。哪儿能轮的到他啊……”

后来妈妈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了,原来啊,这就是事实。

野孩子——怪不得爷爷不喜欢他,爸爸也不太理他,妈妈完全是在怜悯……

一种什么感觉呢?一个7岁孩子心里唯一的一个信仰都被完全颠覆。

原来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不被任何人喜欢和接受,偷走原本属于铭照的身份和地位小偷。

一个人躲到房间里苦,撕心裂肺的感觉,可还是不敢发出声音……无声,咬着唇,直到感觉到了血腥味道。

那时候做梦,总是一句动人心扉的话反复出现:

妈妈不要走!我怕……

我怕一闭上眼睛,就看不见妈妈了……

7岁以前,他可以和少骞、家羿打打闹闹,没有任何负担。

7岁那一年,他要努力去接受那个事实。

8岁的时候呢,学会了沉默,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凭着傲骨的精神离开易家,哪里还能收容,他可以找到另外一个家么。

9岁他学会伪装,没有任何表情,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哪怕一句话,都和大人们说的很少很少。不会和妈妈撒娇,不会继续做长街的霸王,除了上学不会出门,也不会……

10岁,还是不到长大的年龄。正巧铭照养了一直小兔子,纯白纯白的,特别可爱。他于是经常跑过去和小兔子说说话——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老师表扬了他,大胖又把小珍的裙子绑到了凳子上之类的。

没有听众的现场直播,很满足。

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他依然得生存下去,不是吗?

有天,他看着小兔子一直没什么精神,就拿了点青菜叶子去喂,结果一喂就掌不住分寸。小兔子挣扎了一个晚上后被撑死了。铭照哭了好久,他被爷爷赶到暗室里跪了一夜。地板真的好冰好冰,是砖头砌的,他的身体比地板更冰。

没有一个人去看看他,一个10岁的孩子在一个冷的要死的房间。

跪了好久好久,后来长大了,腿疾,每到冬天,一吹西北风,就开始隐隐发痛。

11岁,他不会碰铭照的任何东西,也不会企图有任何一个会真正,没有理由的关心他的人出现。

12岁,都说是一个小成年,应该举办一个仪式,当然这个提议也是妈妈说的。

妈妈呢,这几年扮演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唯一会关心他,会照顾他。但是她也一直不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不知道他从来都不喜欢海鲜丸子。而自己心里也存了芥蒂,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可怜,也不像先前那样粘她很紧了。自然也就躲着,然后疏离。

可是,那次,爷爷爸爸都同意了开一场生日宴。7月份的生日,北方刚开始夏天,逃跑计划刚开始酝酿就那样顺理成章了。

生日宴,来了好多好多人,他都不认识的。

无关自己的盛宴,一场虚华——

不知道是哪家的傻千金过来扯着嗓门问他:“你就是易铭晨吗?”

他没有理她。

千金不介意自顾自的说:“我们交往吧?”

铭晨少爷虽然不想理这位大小姐,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噎住了,“你说什么?”

“我们交往啊,”傻千金以为他同意了,“那个我听我妈妈说你呀不是仪瑜姨的孩子啊,你肯定受了很多苦吧?那个虽然仪瑜姨很好啦,可是还不是自己的妈妈对吧?没想到哦,你这么好看,算了,本小姐勉为其难就允许你跟了我拉~~”千金小姐口若悬河般。

易铭晨的脸色已经很苍白苍白了。要是别人对他说这一番话,还是可能,也许,感动了易少爷,可是啊,就是这么一位趾高气昂的小姐以非常不屑的口吻来施舍一份她所谓的爱。

“妈的,谁家的野孩子?”易少爷听到这样一句话从身后传出来。

一位穿着白色西服,头上打的摩丝,拽拽的,突然有一股想抽人的冲动,易少爷还没有爆发,旁边的傻千金已经抢先一步地对摩丝少年:“白茉,你说谁呢?”

“晶晶——”摩丝少年把千金拉到一旁,用易铭晨可以听得见得声音说,“你不知道这是一个野孩子吗?你怎么可以随便跟他说话呢?”

千金:“我妈妈说了,生日嘛,给他爷爷一个面子。还说他爷爷就是为了堵住外人的嘴,乱嚼舌头说虐待孙子——”

……

原来,这就是事实。

可笑吧,他虽然也没有很想过这个生日,一个从来都不会得到认可的孩子在那一刻出生。

他想摆脱这种桎梏,这种逃离易家的欲望没有比这时候更强烈。

趁所有人扮演着各种阴奉阳违的演员的时候,那位名叫白茉地摩丝少年把易铭晨轻轻一撞,他直直向着蛋糕架那边撞过去,多么简单的动作——

“啪——”

7层的蛋糕就那样,那么快,化为一地油污。

众人惊慌,有些孩子叫出了声音,那么混乱的世界,那么糟糕的真相。

爷爷易安泰听到了叫喊声,沿着众人的目光向着蛋糕那里望去,除了易铭晨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人,7层的蛋糕毁了,准备了好久的宴会也毁了。他认为是铭晨自己摔了蛋糕。气郁攻心。但为了维持自己的身度,还是特别淡定地朝向来宾进行安抚,解释,这只是一个意外……只那么一瞬间的惊愕完了就是继续笑谈风声。

嗬!爷爷是多么完美的一个演员,而这个生日多么可笑的一个盛宴……

铭晨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逃跑。

易暮坤看着儿子很生气,信步走过去,捏着他的胳膊,很疼很疼,就那样半提半拽的去了房间,开门,一丢,摔门而去。

多简单的抛弃动作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用任何言语。

他被丢在地上,下巴磕到地板,眼睛那么容易就酸涩了,泪吧嗒吧嗒地掉,好委屈是不是呢?他知道好多人都看到是白茉推地他不是吗?为什么没有人问问,是这个孩子毁了生日宴吗?

脱离易家,此时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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