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般渲染天际，月高云清间，星河喧嚣着流动，点点银光似少女腕间摇落的流苏。合德镇很大，却也只能包裹住明镜湖的三分之一。
碧波荡漾，各色画舫纷纷点起油灯吸引游客，灯光把湖面染成一片暖黄，湖面与湖上的景致交相辉映，如云似雾间，让人一时间分不清那里是天上人间。
“真漂亮。”
楚晴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被它吸引住了目光。
与现代绚烂的霓虹不同，这里的天空干净，水流清澈，蛙叫虫鸣间尽显一派舒适惬意之感。
黎蛰溪眸光闪烁，他之前只在暗处远远观望过，想到一会可以进去，也是激动不已。黎娘瞪大眼睛，震惊了好一会，内心激动地暗想，一定要带自己的三个夫郎来看看！
楚晴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圆眸亮晶晶的，柳渊明垂眸看着，冷硬的唇线微微上扬。
“走吧。”
秦梅新收回视线，淡声道，带着众人向最大最亮堂的那座画舫走去。
寻常的画舫最大也只有两层，桃源画舫有四层。最下面的那层是富贾商人的交流地，没有十万两黄金的资产，是进不来的；第二层只有当朝官员能进；第三层一般邀请当代身名显赫之人；第四层，也就是最后一层，据说是桃源源主住的地方，只有桃源源主能进。
“天香楼楼主，秦梅新。”
秦梅新把手中的邀请函递出去，衣着不凡的小厮接过，翻来覆去看过三四遍，这才恭敬地弯腰请秦梅新进去，对于跟在他后面的楚晴等人一个字也没多问。
画舫上亮如白昼，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有公众的大堂，也有独立的小单间，人来人往地，热闹非凡。
虽然大家都是生意人，但有聊生意的，也有讨论家长里短的，谈论生意的人大多不避讳，三三两两站成一小团讨论，也有人默默地站在一边旁听，默契地不打扰，与这个谈不拢就下一个，黎蛰溪竖起耳朵，兴奋地眼睛闪闪发光。
楚晴自认为能交给黎蛰溪的东西不多，这次来的目的本来也是带他来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就让他自己走动去了，黎娘早已心动不已，闻言和楚晴说了一声后，也钻进人流中不见了踪影。
“我带你们走走。”
秦梅新说着，带着两人边走边解说，因为和楚晴在一起，他没刻意带面纱，暖黄的灯光冲淡了他眉间的疏离，举手投足间，如腊冬寒梅傲立枝头的气质不经意间流出，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那些女人见他衣着气度不凡，即使是一个男人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扰，当然，也有不带脑的。
“公子似乎在哪见过？”
女人一米五的个，短小的四肢臃肿无比，两只眼睛陷在肉里，直勾勾地盯着，满眼污秽的光。
楚晴逛得挺开心的，闻言乐了，她六岁后就不用这种又烂又俗的梗了。
秦梅新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神色不变，抱拳对女人行礼，道：“钱庄主，久仰大名。”
“你知道我？”
钱仓见秦梅新认识自己，越发得意，因为身高问题，她一直要高抬着下巴与秦梅新对视，不一会就累了，转为盯着秦梅新的某处，笑容淫邪，又抬起头，急切道：“对于秦楼主我甚是满意，嘿嘿，不若我们去房间里深入讨论一番？”
楚晴挑眉，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不知道秦梅新的身份，再看秦梅新好言相对的模样，看来身份不简单啊，但这言语，竟像是把秦梅新当做男妓对待，刻意折辱？
冬竹和秋兰怒目而视，再也忍不住，就要拔剑向前，被秦梅新拦下。
秦梅新淡眸里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意，淡笑道：“秦某自然很乐意与钱姑娘洽谈一番，可惜的是秦某现在有客人，没有时间准备好，必会委屈了钱庄主。不若给秦某一些时日准备，必定带着厚礼上门拜访，如何？”话音落下，他淡眸弯起浅笑，鲜红的泪痣散发异样妖冶的光。
“好好好！”钱仓被迷得七魂丢了三魄，小眼睛直盯着秦梅新，恨不得瞪出来。钱仓早听闻秦梅新的名字，明明是个男人，偏像个女人一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她什么美色没见过，谁知一见面才发现，她以前玩过的那些男人，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秦好人，我等你啊~”
钱仓临走前还摸了把秦梅新的手。
围观的人群散去，冬竹和秋兰一脸愤恨，秋兰“呸”了一声，骂道：“不过是一个破卖布的，有什么了不起！”
冬竹阻止道：“祸从口出，那个且不说她母君对当今皇上有恩，她开的布庄一年卖出的布就值十万两黄金，能用那些布把你砸死！”
秋兰缄默，不平道：“公子平时根本不屑来这种场合，如果不是为了楚……”
柳渊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看着这场闹剧，闻言，他墨眸危险地眯起。
“秋兰！”
秦梅新喝住秋兰，秋兰见秦梅新眸底冰冷，心里一惊，乖乖闭上了嘴。
楚晴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秋兰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只要没失智，就能猜到是自己。
楚晴看向秦梅新，秦梅新眼睑微垂，抱歉地笑道：“秋兰说笑的，楚姑娘不用在意。”
楚晴摇摇头，见他眼底似乎有一丝疲倦，婉言道：“我也有些玩累了，我们去雅间吧。”
秦梅新微愣，自己已经疲惫到显露出来了吗？他低头，楚晴一双圆润澄澈的水眸里，是真挚的关心，没有淫意，没有贪念，没有鄙夷。
“好。”
秦梅新淡笑道，内心隐有暖流涌过。
就如秦梅新所想，楚晴对秦梅新就只是真挚的关心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也并没有因为秋兰的话而内心波动。
其一，他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顶多加上对彼此的那么一点欣赏，即使如此，秦梅新也不会为了她区区一个农女犯险。
其二，就算秦梅新可能是因为她才来的桃源画舫，但完全可以像先前在食色楼那样戴一个帽帘，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没想到这种情况？除非另有目的。
其三，就算秦梅新给了她什么福利，那也因为是她为他带来了绝对的利益，帮助天香楼起死回生，是她应得的。
总之，楚晴不认为秦梅新那样一个“信手闲棋”的人会感情用事，毕竟他可是在这个女尊世界，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做起了这“天下第一楼”的招牌，“为了谁”这几个字，模糊地可笑。
楚晴心里明白得很，但是柳渊明却会错了意。
在他的墨眸看来，就是楚晴“担忧”且“心疼”地催促秦梅新去休息。
柳渊明墨眸里一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冰冷的目光像是冷箭射在秦梅新身上，理智决堤，满脑子都是三个字。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直到楚晴和秦梅新几人走进雅间，徒留他一个人站在喧杂吵闹的人流里，他忽然惊醒。
他，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