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船上的人走了大半，还剩下十多个没走，见状纷纷围过来，甚至命小厮摆上了果盘。
古代的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就算犯人没有罪，进去严刑逼供不过两三天，再硬的骨头也给打断，手指头沾上血，让犯人在白纸黑字上心甘情愿承认自己犯的“罪”。
楚晴不会让柳渊明进去的，至少，不会让他一个人进去。
秦梅新用眼角的余光瞥楚晴的反应，下一秒两人视线相对，楚晴眼眸坚定，向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眼下的情况只有秦梅新能帮她，相应的，作为交换条件，以后她只能把菜谱交给天香楼。
秦梅新微微一顿，薄唇轻勾，他对县令抱拳行礼，道：“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秦某在一层偶遇杜大人，闲谈间得知杜大人近日没什么胃口，正巧楚姑娘的夫郎善烹饪，自告奋勇想替杜大人解忧，因秦某和楚姑娘还有要事相商，就先让其先跟着杜大人到二层了。”说着，他转头又看向两个画舫护卫，道：“二位想来是记得的。”
楚晴紧跟着道：“两位大人，当时小人担心夫郎，您二位还安慰过我呢！”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她们刚刚得到消息，正在混乱当口，秦楼主过来问发生了什么，说着，把几两碎银塞给两人。
两个侍卫收了钱，只模糊地说出了事，忽然听见秦楼主旁边的女人一声惊呼，焦急地说自己的夫郎随杜大人上二层为杜大人做吃食去了，担心夫郎有危险。
两个护卫见两人与杜大人有关系，越发尊敬，道：“阁下放心，二层已经进行了全面的控制，绝不允许他再次伤人！”
现在经秦楼主和那女人提醒，她们确实想起来了，杜大人本来是要直接上二层的，但是她眼角似乎瞥到了什么人，先去了第一层，在之后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面色愉悦，似乎的确像是秦楼主说的那样。
两个画舫护卫目光犹豫不定，吞吞吐吐道：“今日游客众多，许是我们看漏了。”
楚晴和秦梅新两人一唱一和，众人明显相信了大半，柳渊明见状，隐下墨眸里的那份漫不经心，配合道：“小男子姓柳名渊明，随杜大人前往二层后，一直待在厨房里，煮了一份酸鱼鲜，不久后小人听说出了人命，心里担心妻主，与杜大人说明后前往寻找妻主。”
杜柒璇闻言目光一凝，看向柳渊明，杏眸沉沉，后者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她忽而轻笑，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去看看！”
县令见状，吩咐衙役前去查看，没过一会，衙役回来，向县令点了点头。
县令横肉丛生的脸阴沉下来，显得戾气横生，她满眼深沉地看着柳渊明，后者却似乎真的什么也没做，目光平静，举止从容，甚至能隐约察觉出一丝不耐烦。
这个理由表面上看起来有理有据，实则还是有些地方讲不通。
一个就是柳渊明脸上的疤，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会不注意到，第二个就是柳渊明的身高，一个年仅十八的少年郎，即使站在秦梅新一米八五跟前依旧高出那么几厘米，若真的跟在杜大人的侍卫中，画舫护卫怎么说也会多看几眼的。
但眼下，一是两个桃源护卫态度不明确，二是秦楼主和杜大人明显是替柳渊明作证的，她又什么也没查出来，自然也不可能拂了两人的面子，只能作罢。
“案子未解开前，只能请诸位暂居客栈了，当然，住客栈的费用皆由下官出。既如此，那么下官就不打扰诸位了。”
县令歉意地笑着，带着衙役离开。
离开前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忽然瞥见楚晴垂眸前眸里的平静从容，她心里一惊，什么意思？这个女人早知道结果了吗？
县令带着众离开，最前面的衙役架着盖着白布的尸体，后面的衙役押解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路过，少年大约十三四岁，身上的紫衣看起来很华贵，但破烂不堪，像是被人大力撕扯造成的。
少年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是眉形柔和纤长，皮肤白净，一双眼睛似玻璃珠一样好看，只是可惜失去了光泽。
他在路过楚晴等人的时候，忽然间轻声说了句“谢谢。”
几人随着人流走出画舫上岸，与黎娘和黎蛰溪两人汇合后，楚晴向秦梅新和杜大人道谢告别。
以秦梅新和杜大人的身份，完全不用和她们一起住客栈。
杜大人扯了扯嘴角，道：“谢倒不必了，你也没能力拿出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
话里的敌对意味不言而喻，秦梅新闻言微微皱眉。
楚晴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这个主，只能赔以一笑。
杜大人说完，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楚晴，笑着圈住秦梅新的手臂，像是撒娇一样：“你这小子，许久不找我，一找我就是有事，真是令我寒心啊，因为你，我的酸菜鱼才吃了一口，你可得陪我在天香楼喝个痛快。”
秦梅新下意识想挣开，但是想想今天的事情的确闹得挺大的，虽说杜柒璇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起到震慑作用，但的确是帮了很大的忙，只能忍下来。
秦梅新刚想与楚晴告别，却被杜柒璇强硬地转回脑袋，只能无奈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松开，让旁人看着可不好。”
杜柒璇把人拉走。
“我就不松，你就躲着……”
楚晴吃瓜的视线忽然变得一片黑暗，柳渊明冰冷危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妻主，人已经走远了。”
楚晴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柳渊明的手上，痒痒的，连带着他的心也变得痒痒的，下意识松了手。
楚晴抬头，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中，回去要一个时辰，等到家都已经是鸡鸣时分了。
回去时肯定要回去的，以往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都睡得打呼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指不定以为她们没回来而大哭大闹。还有“鬼斧神工”那些人，见她们这么晚没回来肯定都担心地睡不着觉。
“楚娘，现在怎么办？你和柳渊明都不回去，那两个小孩子哭闹起来除了你两谁也管不了。”
黎蛰溪道。
“你和黎娘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再来接我们，案子审理得应该没那么快。不要和她们说今天发生的事，免得她们担心，就说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谈，暂时回不去。”
楚晴叹道。桃源画舫一层的人问话后都放回家了，二层的除了那些官员，其余的仆人、舞男、侍卫什么的，都被统一安排在特定的客栈里等待审问。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没让黎娘和黎蛰溪一起去二楼，不然连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黎娘走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的，看的楚晴一阵无奈：“我和柳渊明只是在这里住一晚，又不会出啥事。”
黎娘看着高高大大，实则善良敏感，也是最细心最会照顾人的，拉着楚晴和柳渊明嘱咐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我们明天一定尽早过来！”
楚晴和柳渊明道客栈时，只剩下了一件房间，预料之中的时，楚晴取出八百文钱，吩咐道：“要两桶热水沐浴，另再帮我买准备两套衣服，干净的就行。剩下的铜钱，你们自己分。”
小二娘喜笑颜开，千恩万谢地带着楚晴和柳渊明到房间后，立刻去准备热水和衣服。
门刚关上，楚晴沉声：“柳渊明……”然而话没来得及说完，只听身后“噗通”一声，回头就见柳渊明跪在了地上。
楚晴：……
柳渊明长长的黑发逶迤于地，浓墨染就得黑眸直直地看着她，本就平直冷硬的唇线又下压了压，与楚晴对视不过两秒，眼睛看向旁边的地面，缓缓道：“我错了。”
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