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进去时，柳渊明正在案前临摹窗外的寒梅。
柳渊明一身宝蓝色的衣袍，头上的发被散开，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垂落，半遮住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显得分外温柔。
楚晴看得呆了了好一会。
柳渊明察觉到有道炽热；关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去。
“妻主。”
楚晴这才回过神，她端着汤走进来。
“你在做什么？”
柳渊明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自然而然的帮楚晴把披风接下来。
“我在画梅。”
楚晴探头看过去，一处绝壁上，立着一棵孤零零的梅树，四周都是白皑皑的落雪，灿烂的花开像是死亡前无声的呐喊。
楚晴眉头一皱，道：“不好。”
柳江澈看着楚晴连鼻子也皱了起来，觉得有些可爱，他薄唇微微上扬，道：“那怎样才算好呢？”
楚晴看着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眼珠子转了转，放下碗后，恶作剧地把冰凉的手伸进柳渊明的脖子里。
“我说不好就是不好！”
柳渊明身体颤了颤，却没有躲开。
“是。”
柳渊明无奈道。
他的小妻主，在他面前似乎才会那么“调皮”。
他看着楚晴眼里得意洋洋的笑，心念一动，也学着楚晴，把手伸进她的脖子里。
“啊！”
楚晴惊呼了一声。
柳渊明的手可不是一般地冰，那就是一块冰！
柳渊明自然也知道，他见楚晴冷得都缩了起来，顿时觉得有些后悔，想把手抽回去。
“你干嘛？”
楚晴瞪了他一眼，又把那只手捉了回来，拉着他来到木炭前，一边揉一边小口地吹着气。
“呼……”
楚晴正垂眸暖着他的手，忽然道：“柳渊明，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柳渊明的身体一僵，道：“我小时候……没什么好玩的事。”
楚晴道：“我想听。”
良久，柳渊明才缓缓说起来。
“我五岁的时候，还没有名字，母君一直叫我小野种。”
楚晴问：“你父君呢？”
柳渊明顿了顿，道：“他不叫我，酒鬼不在的时候，他就缩在墙角，我想靠近他，他就会直直地盯着我。”
“酒鬼的房间很乱，光线很暗，也……很臭。”
“我主动去抱父君，他不反抗，但不抱我。他就直勾勾地盯着我……有一次，我从睡梦中醒来，他还是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离得很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我吓了一大跳。”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他。”
“六岁那年冬天，父君第一次拉了我的手，他温柔地对我说话，让我假装生病骗酒鬼，他在外面乘机把门锁上，他说他会回来找我的。”
“父君的温柔让酒鬼也慢慢放松了警惕，我洗了冷水，当天夜里就发起了很严重的高烧，酒鬼让父君烧点热水，父君出去的时候，把门拴上了。”
柳渊明脸色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他道：“父君没有回来。”
楚晴呼吸一窒，忽然想起自己惩罚柳渊明那天，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整整一夜。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么卑微害怕。
柳渊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道：“三天后，他被酒鬼抓了回来，没多久就疯了，我无意间知道人都是有名字的，就问她我的名字是什么。”
“他又哭又笑，说“渊明、渊明，你叫柳渊明”。”
楚晴脑海中那条昏暗的线瞬间连了起来。
“别说了。”
楚晴从木炭上端来汤，手却抖得拿不住勺子。
她不敢听的，却是柳渊明亲自经历的过去啊！
“妻主，别怕。”
柳渊明握住她的手。
柳渊明慢慢地喝着汤，道：“其实我很羡慕小澈，他出生没多久后父君就死了，所以他很相信父君是温柔的，是喜欢他的。”
而他，知道一切，甚至都没办法骗自己。
楚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柳渊明在原书里那么保护弟弟，其实也是在保护小时候的自己吧。
他曾经也可能盼望着，能有个人抱一抱自己。
可是，最终他想保护的，最终还是……
一碗汤喝完，柳渊明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楚晴取走他手里快要掉落的碗，上船把人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快睡吧。”
顿了一下，她又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柳渊明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楚晴的脸，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奶猫在回应她。
等柳渊明的呼吸彻底平稳下去，她指节屈起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
不一会，内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钱娇甩甩长发走了进来，她看着你侬我侬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眉角抽了抽。
“楚晴，你有病吧？你让我来看你们俩……”
话还没说完，被楚晴狠狠瞪了一眼。
很凶很凶的一眼，钱娇瞬间闭上了嘴巴。
楚晴轻轻下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床上安睡的人。
钱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下了迷药么？这么小心是怕吵到在前院喝酒划拳的黎娘吗？
“你帮他捏一下脸。”
楚晴道。
钱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就这脸，还需要捏？！我就算只改变一丢丢他的弧线就算是亵渎你知道吗？！”
楚晴一个眼刀扫过去，冷冷道：“让你捏你就捏，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钱娇缩了缩脖子，乖乖上前照做。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天的楚晴很凶，可以吃人的那种，饶是她也不敢惹。
钱娇问：“什么程度？”
弄完赶紧出去和钱娇喝酒去。
楚晴道：“和原来看不出什么差别，却又让人觉得完全不一样。”
毕竟鬼王和阎王殿诸多人都看过柳渊明的样子，再捏的像沐风暖那样平庸，很容易让人发现端倪。
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