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谨彦的步伐毫无征兆的顿住。挑眸,他看向怀里完全不隐藏打量自己的女人,唇角扬起一个讳莫如深的弧度,“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虽然没否认,却比否认来得更毒舌。白悦笙见到他一如平时般的高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面露自嘲,她轻声嘀咕,“也是,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了呢。”
许是墨谨彦的人设立得太稳,白悦笙只是一刹那就打消了心中的猜测。她退怯得太快,墨谨彦倒是莫名有些失望。还以为……她会继续往下追问。墨谨彦不着痕迹的将心思都藏于眼帘下,沉眸别开视线,他继续迈开步伐将白悦笙送进车内。而他则落坐在她的身侧。相同的位置,一如方才在出租车上,白悦笙正好在驾驶司机的后方。一阵后怕,瞬间又盘踞在心头挥散不去。白悦笙都没发现自己此时的脸色白得吓人,只是双手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宛如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般死气沉沉。墨谨彦见状,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别怕,有我在。”
他的话,如同黑暗中一道曙光,将她从深渊里拉了上来。敛眸看着被他温热掌心包裹住的双手,她的伪装终于还是丢盔卸甲。晶莹的泪珠,就这么堂而皇之当着墨谨彦的面徐徐往下落,可她却不再倔强地想把它隐藏起来,反而昂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张嘴,却发现喉咙如同被梗着一般难受,鼻头一酸,她软糯的嗓音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起来,“刚刚,我亲眼看到有个人死在我面前,而在事故发生之前,他还活生生地问我要去哪里。”
墨谨彦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的原因。“意外事故,谁也预料不到的。”
他安抚道。顺着她的发丝边缘看过去,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神中的空洞,思绪已经全然投放到记忆中司机死去的那一幕。一抹不知名的揪心,突然袭上墨谨彦的心头。轻轻抬手,将白悦笙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过去了,不要再去想那些。”
“我控制不了!”
白悦笙索性将脸埋在他的肩颈处,“我只要脑袋一空,就会想到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喉咙卡着那根长长的钢管,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他家里人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个场景,如果不是遇到我,他就不会开到板翠路,也不会这么倒霉地遇上这桩车祸,也许他就……”她如同癔症般絮絮说着,将所有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但整个江临城每天都有不同的车祸发生,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不过是因为今天的这个,凑巧被白悦笙给碰到了。看她此时的状态,就像个蜗牛一样躲起来不敢面对,他沉冷的击碎她的外壳,“没有也许,今天就是你坐上了他的车,他就是把车开到了板翠路,也正好遇到带着钢管驾驶在路上的那辆车。”
白悦笙微微抬头,却只露出一双眼睛,盈满迷茫。墨谨彦继续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论法律,你只是车上乘客,并不是肇事司机,论道德,你作为一个算是路人陪同到医院,想必该做的不该做,只要你能做的都做了。”
白悦笙听着他温沉的嗓音一句一句的说着,笃定的口吻活像他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看着似的。可明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慰她而已,她却还是受他的牵引,思绪逐渐从司机的死状拉出来,满眼只剩下眼前这个本应是沉默寡言,现如今却侃侃而谈的男人。“尽人事,而听天命,你……不须自责。”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双眼总是那么坚定而自信,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惊动他一般。与他相比,白悦笙发现自己确实脆弱得有些矫情。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坚毅强大如他那般?想想,她这梦做得有点大。阖上眼帘,白悦笙避开墨谨彦的目光,“我累了,你的肩膀再借我靠一靠,到了你再叫我,好吗?”
墨谨彦没有回应,因为白悦笙已经径自闭上眼,一副睡着的姿态。她一向不是那种柔弱矫情的人,就算再无助恐慌,她都习惯用逞强的伪装色来武装自己,今天会这般,必定被吓坏了才会这么反常。沉吟了片刻,他已经无声地在心里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