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婚礼就成了陆长天忙碌的头等大事。
从婚纱礼服到喜宴菜品,事无巨细,全都是他一手操办。
林湘最近有些乏,老是容易犯困,陆长天不舍得辛苦她,除了一些非她不可的地方,全都由他办理。
像是四年前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陆长天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恨不得将这场婚礼办成最完美的样子。
瞧他忙得不亦乐乎,林湘叹了口气,悠悠道,“其实于我而言,只要有你和翎儿出席的婚礼,就是最完美的婚礼……”
但陆长天刮刮她的鼻子,不以为然,道,“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最幸福的女人!”
这样动人的情话,从自己最爱的人的嘴里说出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林湘忍不住扬起嘴角,在陆长天的嘴角轻轻印上了一个吻。
原以为,忙碌的日子会顺风顺水一直过下去,可是就在婚礼前夕。
林湘在试婚纱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呜呜呜”的救护车铃声响起时,陆长天还紧紧握着林湘的手,不敢相信,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当夏乔山将诊断报告递到他的面前,陆长天如遭雷击,一下子呆立在当场。
“子宫癌?你们会不会误诊?她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
捏着那份薄薄的诊断书,陆长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夜,他眼睁睁看着林湘在他的眼前一跃而下,瞬间跌入无尽的黑暗里,他却无能为力。
夏乔山看向陆长天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叹息道,“她至死都还是这么护着你,她不愿让你为她难过,为她担心……”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长天一把揪住夏乔山的衣领,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烬。
夏乔山又何尝不伤心,但他却早已失去了愤怒的资格,“早在湖心岛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可是林湘阻止了我……”
“少找这些借口,你是医生,你应该比谁都青春,早治疗有多重要!”
陆长天加重了手中的力度,领口勒着夏乔山面色通红,后者却全无反抗,满脸伤感,红着眼眶道,“没有用的,她是家族遗传,就算切除整个子宫,也只是暂时性的,无法根治。但切除子宫对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她会老得很快,但林湘说过,她希望留在你记忆的,永远都是她年轻漂亮的样子,而不是人老珠黄的模样,所以她一直拒绝做子宫摘除手术……”
夏乔山终是缓缓松开手,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脏被千万条思绪拉扯着,快要碎掉了。
就是这样一个,至死都还在考虑着他的感受的爱人,就是这样一个,用尽生命都在小心翼翼守护着他的脆弱敏感的爱人,竟然只剩下无法确定的日子可以活了。
就这么一个爱他的女人,他就算用尽一辈子的力气,也都无法将曾经亏欠过的所有,统统弥补给她了……
悔恨和恐惧瞬间爬满那颗碎裂的心脏,陆长天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丝未来的光亮。
恍惚间,一只冰冷却柔软的手,缓缓地握住他的,陆长天抬头一看,正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
她对他轻笑一声,平静的眼眸里隐隐有波光流动。
她低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四年前,是因为一个肿瘤,我们分开了,今天,还是一样,我们因为一个肿瘤可能会再度分开,可是不同的是,上次长在你的脑袋里,它害你忘了我,而这次它长在我的肚子里,让我更加珍惜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
“四年前,我曾经说过,就算有一天我们因为各种原因分离,我一定会将你再次找回来……我做到了,我们再一次重新开始,这一次,换你了……”
“这次换你来受苦!长天,别怪我自私,活着那个的人,总是承担痛苦最多的那个……”
说出这句话时,林湘的眼泪应声落下,天知道,她多么希望承担痛苦的那个人是她,四年前,她清醒着,承担着,却依旧甘之如饴。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她愿意一直做清醒着痛苦的那个,只为她爱的长天!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会!”
陆长天将她拥入怀里,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颈,像极了他那颗炙热跳动的心。
“四年前,它没能将我们分开,现在,更没可能!”
她是他心中唯一的焰火,他绝不允许她熄灭,哪怕赌上一辈子的幸福,他也绝不能妥协。
“c市不行,我们就是去北京,国内不行,我们就去国外!穷极一生,我总能找到治好你的方法!答应我,不可以比我先放弃!”
陆长天望着林湘的眼神,充满了深情和霸道。
林湘紧握他的双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或许坚持会比放弃辛苦千百倍,但面对她用尽一生去爱的人,她又怎能拒绝?
两双手,在昏暗的日光下,交错紧握,像盘根错节的树根,历经风雨,渐渐融为一体,永远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