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慕北寒时，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那晚我准备出门扔个垃圾，却不想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门边的高大身影。
他的脸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只是仅凭那轮廓，我竟也能一眼看出来他消瘦太多。
他快速将手里的烟掐灭，用他粗粝的指腹触及那滚贪的红点。
接着，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我高高隆起的肚子。
受伤。
满目的受伤。
他颓废的将双手插进许久未修剪的头发里，用力撕扯。
我看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而几个月前刚好合身的西装已经宽松了好多。
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这哪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慕北寒？
心脏不知为何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咬紧下唇，把即将脱口而出关心问候的话硬生生憋了下去。
死寂的空气里，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觉得双腿有些酸，便准备离开。
却在下一秒，被他用力拽住手腕。
我没有再动，只是任凭他拉着。
或许是贪恋吧，贪恋他最后的温度。
“孩子，是他的对吗？”
他终是不死心，沙哑着嗓音开口问出这愚蠢的问题。
而他分明知道答案。
可他不甘心，他要听我亲口说，他要我在他的心口扎一把刀子。
那好啊，扎就扎吧。
反正你的痛苦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
我不想说多余的话。
一个字足矣。
我毫不犹豫承认了这个事实，也不想跟他做出那无谓的解释。
这孩子来源于试管婴儿。
我从始至终只有过他慕北寒一个男人。
可这些话我死也不会跟他说出口。
因为，说不说，对于事情的结局没有任何影响。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即使我可以放下从前你伤害过我的种种不堪。
可季瑾之死。
我过不去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每晚睡觉良心都不安！
无数次我都梦到他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始终不肯爱他一分一毫。
可我给不了答案，我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无助的摇头，甚至于去撞柱子，跳楼……
只是每每醒来，却又发现这是一场梦。
“那，以后。我可以常来看你吗？”
他的声腔带了一丝丝颤抖，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忍受下这刻骨之痛。
你心爱的女人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小孩。
然后，你是得有多卑微，才会再奢求，能常过来看看她的机会？
换做我，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他堂堂慕北寒，傲视天地的慕北寒，居然开口说出这样卑微的话！
不。
我不想再伤害他。
既然给不了结果，那就拒绝的彻彻底底好了。
“不，慕总，我想这样并不太好。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得好。”
我说完便将手从他的禁锢里抽出。
他无力而颓丧的靠到墙角。
“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看看孩子……”
沙哑疲惫的声线，无助可怜。
可我终究是个狠心的女人。
“算了吧，多谢慕总的好意，我跟孩子用不着你的关心。慕总还请回，天色晚了，我得回房休息了。”
说完将手里的垃圾扔掉，加快速度回了屋，并将门大力关上。
只是门合上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