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从普济到淄川的官道上,两个八旗探子打扮的骑兵勒停战马,打量着竖在官道中间的一块木牌。
木牌并不是很大,上面用红漆写了几个字,兴许是未等红漆干透便立起来的缘故,那些字的边边角角处都有红漆往下滴落的痕迹,看上去很是瘆人。
可惜的是,这两个八旗探子都不识字,只晓得木牌最左面的字后面画着一根木棒,木棒顶头较粗,底部较细,木棒下面还画了一个圆,除此之外,这两个探子便只知道这木牌上面写了七个字,至于这七个字写的是什么,那就只能徒呼奈何了。
其中一个探子打量着木牌,说道:“这儿离淄川已经不远,忽然出现这么个木牌,说不定就是那些反贼故意为之,阿布凯,你怎么看?”
阿布凯附合道:“没错,我鞑清向来没有在道路中间竖立木牌的习惯,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先开口的探子嗯了一声,又打量了木牌两眼,说道:“既然这样儿,咱们干脆把这块木牌带回去,反正福大爷识得字,不如让他老人家看看这木牌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说完之后,这探子便小心翼翼的走到木牌旁边,又仔细打量了周围一眼,确认没有什么伏兵之后才双手握住木牌,口中喝的一声,双臂微微用力,将木牌从土里拔了出来。
此前一直在小心戒备的阿布凯见那个探子已经拔出了木牌,而周围却又什么动静都没有,当即便呵的一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那些逆匪要使什么阴谋诡……”
计字尚未出口,却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阿布凯跟拔出木牌的探子一起被炸的飞了起来,两匹战马发出咴咴的惊叫声,等到阿布凯两人重重的摔到地上时,两匹战马已经夺路狂奔而去。
阿布凯猛的吐出一口血,正想要起身看看另一个探子的情况,猛然间却从腿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阿布凯强忍着疼痛,左右扭头打量了几眼,却见另一个探子就在自己不远处,那个探子的脑袋跟肩膀诡异的镶嵌在一起。
脖子呢?
阿布凯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那个探子的脖子去哪儿了?
……
自从得知了淄川落入朱劲松手里的消息后,福康安一路上已经连屠了数个村子。
凡是有人敢喊出鞑子这两个字的,又或者是被征用民夫的青壮稍有懈怠的,又或者是其他地方没有做到位的,基本上都被屠戮一空。
哪怕喊出鞑子这两个字的是三五岁的孩童,哪怕被征用的民夫青壮确实没有了力气,哪怕那些村子里面确实没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
福康安福大爷又岂会被那些泥堪蒙蔽?
总之,“务以严行剿杀为要”就完事儿了!
连续的屠戮,让福康安因为阿桂这个钦差大臣太怂而憋出来的那股邪火散去不少。
然而等过了普济镇二十多里地之后,官道两边的村子就越来越少,等靠近淄川方向后,道路两旁已经没有了村庄。
刚刚散去的邪火又再一次慢慢堆积,福康安原本缓和一些的脸色也再一次慢慢阴沉起来。
福康安决定在淄川屠城。
只是还没等福康安想好到底是三天不封刀还是十天不封刀,官道上却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两个建奴探子打扮的骑兵飞奔而来,到了福康安军前便滚身下马,打千拜道:“启禀福大爷,已经找到了阿布凯跟阿楚珲,阿楚珲已经身亡,阿布凯重伤昏迷不醒,奴才已经留了人手照顾。”
“根据阿布凯和阿楚珲身边的情况来看,两人应该是被逆匪袭击,周围有火药爆炸过的痕迹,现场还留下了一块木牌。”八壹中文網
福康安冷哼一声道:“两个废物,木牌呢?”
建奴探子身子一颤,从怀中取中木牌,又双手举过头顶,叫道:“回福大爷,木牌便在这里,奴才不识得上面的字,不敢擅自处置,请福大爷定夺!”
福康安微微底头,却见那块木牌上写着七个字。
“福康安埋骨于此!”
福康安冷哼一声道:“我还当那些逆匪如何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完之后,福康安便对亲兵吩咐道:“传我将令,大军继续开拔,盾牌手阵列前行,火枪手和弓驽手紧随盾牌手,燧发枪弹丸上膛。”
待亲兵领命而去后,福康安又对跪在马前的两个探子吩咐道:“继续带人往前探路,遇村屠村,遇城屠城,鸡犬不留!”
两个探子也领命而去,结果刚刚走去两三里地,又看到一块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木牌。
两个探子心中暗暗叫苦。
此前阿布凯和阿楚珲死的莫名其妙,两人往周围打探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踪迹,最多只知道阿布凯两人是被炸死的,现在又看到这样一块木牌,两个探子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发怵。
其中一人迟疑道:“你去把木牌取回来,我留在这儿给你掠阵。”
另外一人点头应下,随即便翻身下马,把木牌拔了起来。
掠阵的那个建奴探子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就见拔下木牌的那个探子被炸飞一条腿,整个人也彻底唱了凉凉,两匹战马也咴咴惊叫着开始逃窜。
掠阵的建奴探子心中又惊又怒,勉强控制住胯下的战马后也顾不得地上的牌子,直接就向着福康安的前军大军一路狂奔。
待迎上了福康安,建奴探子便翻身下马,打千拜道:“启禀福大爷,奴才跟齐布琛前去探路,约三里之外又碰上了一个跟此前一模一样的木牌,奴才让齐布琛去取回木牌,却不想那木牌之下被逆匪埋好了机关炸药,齐布琛刚刚拿下木牌便引发了炸药,齐布琛身亡不治!”
一模一样的木牌?
合着又是“福康安埋骨于此”呗?谷
福康安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怎么着,那些逆匪就这么想要炸死本提督?他们就那么肯定本提督会去探查那些木牌?
他娘的,不过是孙膑弄死庞涓的故智,那些逆匪居然拿来对付本提督?
真不知道本提督是读过书的?
等福康安带兵向前行进三里左右,果然就碰上了齐布琛的尸首,一块写着“福康安埋骨于此”的木牌已经碎成几块,散落在齐布琛的周围。
福康安心中恼怒,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只是微眯着双眼,冷哼一声后吩咐道:“大军继续开拔!”
复又前行三里,果然又是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立在官道中央,上面还是写着“福康安埋骨于此!”这么几个字,之前逃回来报信的探子跟另一个探子围在木牌不远处,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福康安冷哼一声,骂道:“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骂完之后,福康安便对亲兵吩咐道:“用绳子将那木牌套来。”
亲兵嗻的一声应下,当即便从军中找到一捆绳子,先是在绳头处绑了个圈,接着将绳圈套到木牌上,然后纵马向远处奔去。
木牌直接被绳子拽了出来,福康安设想中的爆炸场景却没有发生。
福康安的亲兵兜了个圈子,捡起木牌打量了一番后对福康安叫道:“主子,木牌后面还有字!”
福康安从亲兵的手里接过木牌,却见那木牌的正面一如前面两块木牌,写着“福康安埋骨于此”的字样,背面却用小楷写着另外几行字。
“前两次没炸死你个狗奴才是你走狗屎运,这次不炸你是因为老子不想炸你。游戏还很长,你猜,你还能躲过几回?”
只通过这木牌上面的几行字,福康安似乎看到了朱劲松放肆狂笑的嚣张模样。
福康安心中大怒,冷哼一声后却又平静下来,吩咐道:“继续前进。”
复又行了三里地,果然又是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福康安依旧还是命人用绳子拉开木牌,木牌也不出意外的没炸,木牌后面又写着几个字:“这次没炸,你猜下次会不会炸?”
又是三里之后,又是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福康安依旧还是命人用绳子拉开木牌。
福康安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木牌会炸开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又是没有丝毫动静。
再往后,接连又是两块木牌,这两块木牌后面也都写着让福康安猜下一次会不会炸,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都没有炸开。
福康安心中恼怒不已,原本阿桂要求的每二十里地就要停下来安营扎寨的命令也被抛之于脑后。
三里,就再前行三里!
福康安想好了,只要再前行三里地,看看下一块木牌会不会炸,无论结果怎么样都要停下来安营扎寨。
然而,三里之后的那块木牌依旧没有炸开,只是跟前面几块一样,在背面写着让福康安猜测下一块木牌会不会炸的小字。
福康安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猜?
我猜雷娄某啊!
一心想要看看那些逆匪到底在搞什么鬼的福康安干脆开始了三里之后又三里,木牌不炸就再来三里的急行军。
劝?
谁劝也不行!
我福大爷就要想要看看,那姓朱的逆匪到底给本大爷准备了多少木牌!我福大爷就是想要看看,那些木牌到底哪一个会炸!
终于,一块木牌炸开了。
福康安也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些逆匪也不过如此,就只会搞这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
那朱逆不过就是想以木牌来引诱本提督一个劲的前行赶路,最好能抛弃所有的辎重,等到了那朱逆预先埋伏好的地方后好被他伏击。
不过就是孙膑弄死庞涓的故智而已,殊不知,睿智的福大爷早已看穿了一切!
可惜啊,我福大爷手底下有的是泥堪奴隶,就算每天赶路三十里也能保证士卒们体力充沛,更别说我福大爷每次在拔起木牌之前都会让人探查附近三里左右是否安全!
跟本提督斗?
呵!
自觉赢过了一场,福康安原本阴沉如同臭狗屎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只不过,连续的行军赶路,又一路紧绷着神经,福康安最终还是无可避免的感觉到一阵疲惫。
福康安也终于想起来安营扎寨的事情了。
想了想,福康安干脆召集了一众建奴探子,吩咐道:“探查附近的情况,要探查到方圆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