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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朱皇帝忽然拿着“康乾盛世”来逗乐子,崔老汉等几个老农虽然没办法磕到“糠钱盛世”真正的笑点,却也能听出来朱皇帝在说反话,因此便纷纷笑了起来,也跟着朱皇帝一起打趣:“对对对,大清那可是盛世,三年一饥两年一灾的,真盛!”
“陛下这话说的其实不对,毕竟这糠钱之间还有个庸呢,应该是糠钱剩世还带个庸。”
“听俺爹说,康熙康熙,吃粮喝稀,庸挣庸挣,啥也不剩,后来到了钱聋,那就真是有钱就聋啊。”
“这大清要都是盛世了,那咱现在过的日子算啥?是不是就那个什么大同来着?不是说那儿产煤?哦,合着天下大同就是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随便挖煤?”
“……”
话题越聊越歪,眼看着从盛世歪到了随便挖煤,曾诚忍不住咳了一声道:“说起来,大清的所有罪过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从来没把他们看成是跟咱们一样儿的人。”
崔老汉等人顿时把目光投向了曾诚,连声追问道:“怎么个意思?”
曾诚再次咳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也说不清楚是嘲讽还是羞惭:“大清吧,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融入咱们中原天下,他们知道这江山是捡来的,也知道他们自个儿有多不得人心,所以他们一直不让咱们汉人百姓去关外,说要是保护什么龙兴之地,其实就是给他们自个儿留了一条退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跟沙鹅、尼泊尔、浩罕、缅甸等国签订各种狗屁倒灶的条约,肆意出卖中原堂口。”
崔老汉等一众老农都没有讲过书,就算朱皇帝玩了命的推行扫盲也没办法让一群几十岁的老人重新进学读书,所以这些老汉们也不可能看过《清实录》,但是身为大明的当朝首辅大臣,曾诚却是看过《清实录》的。
《清实录·康熙实录》记载:糠稀十二年十月,清水师提督施琅邀会被郑成功逐出琉球的荷兰侵略者夹板船击取浯屿、金门二岛,糠稀对荷兰出海王(荷海军司令波特)率领舟师协力击败郑军给予特别嘉奖,并纵任其在沿海继续横行霸道。翌年八月,荷兰出海王带领战船十艘、兵千人,与清军约于十月初往澎湖攻打郑军,候风进取琉球。糠稀十八年二月,糠稀又“特谕荷兰国王,令具夹板船二十艘,载劲兵协力攻取二岛(琉球、澎湖)。”
《琉球外志》亦载:“荷兰揆一王领战船为前导,合李率泰水师,用力争战,平定沿海诸岛,原约合师代彼恢复琉球……”
事实上,直至施琅攻占琉球后,糠稀仍想把琉球的主权出让给外国强盗。
究竟是谁想要卖掉中原堂口的利益?
一目了然!
朱皇帝呵的笑了一声道:“如果建夷真心想要融入咱们中原堂口,如果建夷把这天下的老百姓当人看,能让天下人勉强活下去而不是想着搞铁杆庄稼、剃发易服那一套,咱当初又怎么会起兵反清?谁踏马吃饱了撑的才喜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崔老汉咂吧两口旱烟锅子,眯着眼睛说道:“陛下这句话说的实在,就是活不下去了——俺听老一辈的说,当年的李自成、张献忠那些人一开始都是造大明的反,后来都反清复明,要是能活下去,还有人跟着他们造反?”
说到这儿,崔老汉忽然用旱烟锅子指了指一众生员们所在的方向:“就跟那些蠢蛋似的,任他们说破了大天去,这天底下的老百姓不也没有跟着他们造反的?”
老百姓是会用脚投票的,别说是吃饱穿暖,但凡是能让一家人勉强活下去,老百姓们就不会想着造反,关键是大清根本就不给普通老百姓活下去的机会!
曾诚生怕崔老汉他们再接着说李自成和张献忠——尽管张献忠后来又大明仅剩下半壁江山的时候反清,甚至在中箭阵亡之前留下遗言:“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亦天意也。我死,尔急归明,母为不义。”,但是老朱家的凤阳祖坟毕竟是他张献忠刨的,而且张献忠还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处死过明朝襄王朱翊铭、楚王朱华奎、瑞王朱常浩、蜀王朱至澍及他们的家属、部下几万人,现在再当着朱皇帝的面提起张献忠,这事儿多少有点儿不合适。
于是,曾诚便想要岔开话题:“说起来,庸挣还写过一首反诗呢,可是庸挣自个儿就是夷酋,就算他再怎么搞文字浴,他也不可能搞到自个儿的头上。”
这下子,不仅是崔老汉等一众老农感兴趣,就连朱皇帝也忍不住好奇。
庸挣?
反诗?
曾诚嘿嘿笑了一声,说道:“万里碧空净,仙桥鹊架成。天孙犹有约,人间那无情?弦月穿针节,花阴滴漏声。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
“这首《七夕》便是庸挣所作,其中“万里碧空净”可能是指他已经顺利战胜了其他阿哥们,如愿当上皇帝,“天孙犹有约,人间那无情?”则是在向其他的阿哥们表态,表示他并不会对他们下手。”
这就纯纯的扯蛋了。
庸挣封自己的兄弟为“阿其那”、“塞思黑”,这哪儿“人间岂无情?”这分明就是“人间真无情!”
而且别看庸挣这货自己写诗,而且写出来的远诗比钱聋老狗那四万多首打油诗有水平,但是庸挣待写诗的人却很不友好。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就是庸挣朝的事儿!
曾诚又接着说道:“庸挣的这首诗之所以是反诗,关键就在最后一句——“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在想着“河汉”,这不就是“人心思汉”、心念大明吗?”
当曾诚的话音落下后,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些读书人还真是够坏的,大清入关他们降大清,降清后别说有多老实了,现在大明重新立国了,他们又想折腾?就是惯的!
如果这次退让了,依着那些生员的要求废除了“惟生员不许”的祖制,那么以后这些尝到甜头的生员会不会要求更多?
朱劲松自然不希望这些破事儿再次重演。
哈哈笑过一番后,朱劲松才冷哼一声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明明是他们错了,为何你们两个反倒是一副错在朝廷的模样?”
曾诚和刘鹤鸣再次对视一眼后试探着说道:“陛下,这天下悠悠众口……”
朱劲松直接摆了摆手,笑着反问道:“悠悠众口?咱问你,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还是那些士人之天下?”
曾诚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
在大宋之前,天下在名义上是皇帝的天下,实际上却是世家门阀的天下。
在大宋之后,天下在名义上依旧是皇帝的天下,实际上却已经变成了士大夫的天下。
不想成为世家门阀的士大夫,不是合格的士大夫。
天下人当然不止士大夫和世家门阀,但是士大夫和世家门阀却能通过被他们掌握的话语权,把他们包装成天下人的代表。
所以,朱皇帝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士大夫可以冠冕堂皇的说他们就是天下人,所以这天下就是天下人之天下。
只是曾诚的心里也清楚,朱皇帝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就代表着朱皇帝眼中的天下人并不仅仅只是士大夫这个群体,而是在说整个大明所有的百姓。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曾诚才微微躬身,答道:“陛下心向天下人,但是天下人却未必能理解陛下一番苦心。”
朱皇帝呵的笑了一声,不仅没有在意曾诚的劝说,反而直接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步子道:“是非功过,朕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不算,那些想要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人说了也不算,真正说了算的,是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那些混账就算能蒙蔽百姓一时,朕也不过是背几年骂名,等百姓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自然会还朕一个公道。”
朱皇帝这番话说的可谓是四平八稳,然而落在曾诚的耳朵里却有如平地惊雷一般吓人。
作威作福其实是个被用烂了的词,且不说《三国志·魏志·蒋济传》里有一句“夫‘作威作福’,《书》之明戒”,《红楼梦》第七十一回当中也有一句“只哄着老太太喜欢了,他好就中作威作福。”
倭国的王室需要分走一部分,他们可不在乎派出去的遣明使到底是不是读书学习的材料,他们只会关心遣明使的贵族含量。
幕府也需要分走一部分,只是幕府在关心贵族含量的同时也会关心那些遣明使到底有没有读书的天分。
只能各方分润之后的剩下的那点儿遣明使名额,才是德川家齐能够自由支配的。
德川家齐也不是没有想过把所有的遣明使名额都握在手里,然而再三琢磨之后,德川家齐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美好的想法。
因为德川家齐还没有篡位成功,光格贱仁还是名义上的倭国天王,江户幕府可以握住权利,但是在名分上就差了光格贱仁一等,再加上光格贱仁还是大明皇帝册封的倭国之主,倭国遣明使的名额分配自然绕不开光格贱仁。
篡位成功?
倭国嘛,下克上可是一以贯之的光荣传统了。
听到德川家齐的附带条件后,在场的一众藩主、大名们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有条件就好,怕就怕他没有任何条件。
至于说德川家齐给的限定条件,要求一定分配两个名额给有天分的平民读书人……这还能算得上条件?
岛津久光和松平延信当即就带头拜道:“哈依!我等谨遵大将军吩咐!”
等曾诚和刘鹤鸣离开了乾清宫后,浑身充满无力感的朱皇帝也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朱皇帝最终还是决定全部处理掉。
所谓的法不责众,其实更像是洪水和堤坝的关系。
当洪水来临的时候,任何人负责的堤坝都有溃堤的风险,只有严格落实责任到每一个人,才能督促着所有人都努力加固堤坝。
如果因为所谓的法不责众就任由某些混账勾结起来挖空堤坝?因为那些混账王八蛋有家人所以就要放过他们?
这么做的唯一结果就是被他们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今天拖着百姓,明天拖着官老爷们,后天是不是就拖到朱皇帝身上了?
低头沉吟了半晌后,朱皇帝忽然抬起头来,沉声吩咐道:“从黑龙江那边调索伦营上洛。”
朱皇帝抽调索伦营上洛这个举动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有胆子你们就直接造反!
眼看着柯志明有些迟疑,朱皇帝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另外什么?”
柯志明心中一颤,躬身道:“另外,那些生员还要求陛下恢复科举!”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朱皇帝顿时哈的笑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尽管朱皇帝一直在努力改变,然而大明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摆脱掉封建王朝的某些特征。
或者说,有些封建王朝的残余特征是朱皇帝特意留下来的。
比如说民拜官——百姓平时见到官老爷们拱手行礼即可,可是一旦开堂问桉,百姓就该对官老爷们施以揖礼。
再比如说剥皮实草以及牵连家人乃至于族人的刑罚——既然受了百姓的揖礼,那就该做好好贪污六十两银子要被剥皮实草的心理准备。
也就是说,按照之前大明或者大清的标准来看,现在的大明可能会有上亿的秀才,但是举人老爷和进士老爷却依旧是稀罕物。
眼下这些读书人不想着报效皇帝,反而跪在宫外哭着喊着要恢复祖制,他们想干什么?
也就是说,按照之前大明或者大清的标准来看,现在的大明可能会有上亿的秀才,但是举人老爷和进士老爷却依旧是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