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车辆稀少,陆子浩全程超速,很快就匆忙到了餐厅,由于太过着急,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见韩雪独自昏睡在沙发上,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他的心头,妻子什么时候被这么“虐待”过,被灌醉也就算了,还让她单独躺在这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谁!
他担忧着凑近妻子上下打量,再翻了翻放在一旁的手包,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心里的怒火也消了一半。
他在耳边轻声呼唤,见妻子没动静,温柔的将她扶起,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喂她解酒的酸奶,好不容易咽下大半瓶,又慢慢放下她,调整到比较舒的姿势,向服务生要来了毛毯盖在身上,这才移到一旁静静等候,直到妻子微微醒来,前前后后有了一个多钟头。
方志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内心五味俱杂,见韩雪快要醒来,才压低鸭舌帽,悄悄从侧门离开。
韩雪揉揉惺忪醉眼,朦胧中见丈夫朝她走过来,迷糊着嘟囔道,“你怎么来了”?她感到重心不稳,双手不自觉得扶住脑袋。
陆子浩心中怒火又燃起来,却依然温柔的搂着努力想要起身的妻子说,“好点了没?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你不记得啦?”
眼里充满怜惜,还有一丝责怪。
韩雪拼命从脑海里搜索记忆,拿起手边的包摇晃着站起身来,“嗯好像是我们回去吧。”
子浩扶着她慢慢往外走,忍不住问道,“跟谁一起喝酒呢,醉成这样?”他怕妻子知道他起疑心,言语中透露着小心与谨慎。
“那那个方志龙,她是,公司新来的ceo,是爸爸安排过来帮我处理贺宇案子的。”韩雪带着残留的醉意,没有撒谎,也不想撒谎,她还知道要避重就轻,极力撇清关系。
其实在她看见陆子浩的那一刻起,她就差不多已经醒了,被惊醒的,她忘了自己给丈夫打过电话,好在方志龙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放下心来。
但却心生埋怨,他怎么可以扔下她一人不管不顾呢。
听到这儿陆子浩紧皱眉头,却又不想表现出来,拼命忍者,导致神情有些怪异,眼里露出少有的不易察觉的凶光,让30出头的他看起来老了好多,想必为这事操了不少心。
丈夫没有继续再问,韩雪稍显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她倒不怕子浩和方志龙见面,只是如果不见会更好一点,她少了面对三人同在一起的尴尬。
小小的瞬间,她甚至灵光一闪稍稍yy了下,如果非要做选择,她会选谁呢?行动上她可能义无反顾的跟着丈夫走,可心里,脑海里,却无法控制的选了另一个人,那个像极了初恋,把她带回曾经魂牵梦绕的幸福里的那个人。
兴许是在酒店喝了酸奶,车里又吃过丈夫给她的醒酒药,加上内心的愧疚、痛苦和挣扎太过深刻,上车不久她就彻底清醒了,移动着换了个姿势。
陆子浩皱着眉,双手紧握方向盘,死踩着油门,以发泄内心隐忍的怒火,见韩雪动了动,他慢下车速,像换了一张脸一样平复好情绪,扭过头关心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韩雪摁下窗户,一股凉风迎面呼来,她不禁一个哆嗦。她想把自己吹醒,彻底醒来,再也不要进入那个虚幻而纠结的梦里。
陆子浩担心妻子着凉,轻声说道:“把衣服披上,别感冒了。”他一向都是这么体贴,韩雪也很听话的披上了外套。
车里寂静了一会儿,陆子浩终于按捺不住,假装若无其事的闲聊起来:“今天怎么想到跟他一起喝酒呢?”
虽是终日被美女围绕的富二代,但在妻子面前,他总显得有些卑微,自己也搞不清这卑微来自何处,也许只是因爱而尊重罢了。要说陆子浩的家势,什么女人找不到,可他偏爱韩雪,从高中就认定了这个女孩,如今已然成为他的女人,他常常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怎能轻易敷衍和错过。
又来了,韩雪想着,依旧顺从的应了丈夫:“今天中午贺宇家律师来找我了,方志龙是公司法律顾问嘛,他过来帮我分析了状况,然后那个吃饭的时间到了,就说着一起去吃了个饭。”
听见遗书二字,陆子浩急了:“遗书?什么遗书?”
“贺宇临死前写。”韩雪平静道。
陆子浩迫不及待追问道:“上面写些什么?”
“说了遗产分配的事,还说有三分之一是给我的。”韩雪望着前方,眼神有些失落。
“还说别的了吗?”他越来越紧张。
“没有,就这个事。”
“被谋杀还能写遗书,而且只写财产分配的事,这贺宇对你可够好的啊!”见韩雪说没别的事后,陆子浩松了口气,言语中透着醋味儿,他继续调侃道,“要不是当初他劈腿,估计也没我什么事了。”说着扭头看她若有所思,依然望着窗外发呆。
“那时候他对你好吗?”
“嗯,算挺好,但没想到他后来会那样,突然就有了别人。”虽说已经不爱了,但提起曾经被劈腿的事,心还是小小的疼了一下。
陆子浩轻声叹息道:“是啊,人不可貌相,难得他现在悔过了,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一个已经没有关系的男人,在临死前特别写遗书留给曾经爱过的女人,想必当初也是真爱吧。否则他完全可以不用留这封遗书,他所有遗产会自动留给他的直系亲属,唯一的父母,他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想到这儿,韩雪更加难受。
陆子浩突然想到什么似得继续说:“有一点我不明白啊,如果被谋杀,怎么可能有时间写遗书?”
韩雪摇摇头:“不知道。”
他继续分析:“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自己会被杀。”话语中带着信誓旦旦和斩钉截铁。
听到这个不那么复合逻辑的分析,韩雪惊得转过头,看着陆子浩说:“如果知道会被杀,不是应该先报警吗?他为什么不报警,而是写遗书呢?”
陆子浩一头雾水的望着车前挡风玻璃,抿着嘴缓慢摇着,他急速思考着还有哪种可能性。
过了好半天才说话:“你听说过他有什么仇人没?”
韩雪皱紧眉摇头:“没有,之前来找我,除了说复合的事,就没再说别的,不过。”她又想起贺宇诋毁陆子浩的事,这次她好像意识了到什么,眼睛瞪得老大,惊愕的看了看身边的丈夫,心里闪过一个激灵。
贺宇不止一次对她说陆子浩不是好人,让她早点离开,她以为那是因爱生嫉,现在想来却很后怕。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以她对丈夫的了解,如此温和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可若没证据,贺宇怎么那么断定,而且还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无风不起浪,即使因为对自己仍有感情,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泼脏水啊!
她越想越不对劲,觉得里面一定有内容,可是什么内容,她想破脑袋也毫无头绪,只能无端猜疑。八壹中文網
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那个温文儒雅从没发过脾气的丈夫,她知道他深爱自己,自己也爱着他,而且自从结婚后,他们就断了联系,他了解丈夫的心理,是怕再见面会尴尬,毕竟贺宇是她前男友,也是他昔日高中同学,即便结婚前,子浩跟贺宇也没什么来往,一个是普通公务员子弟,一个是富二代,无论是生意还是情谊上,都没有太多交集,那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有了疑心之后韩雪断了思绪,她道不出个所以然,一连串惊悚的念头如万马奔腾般从脑海穿过,她陷入无边的猜疑和矛盾,尽管她依然觉得不该怀疑他。
她感到很可怕,惊出一身冷汗,默默关上了窗。
身旁的陆子浩反倒轻松了:“怎么?不过什么,看把你吓得。”
韩雪支支吾吾:“哦,没,没什么。”
她很想把话说开,直接甩出疑问,问陆子浩贺宇是不是他杀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就去自首,她不想丈夫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但她知道她不能,因为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她对他的怀疑一定会成为两人感情上的鸿沟,以后再想解开,就很难了。
而她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这让她非常痛苦,可若是跟一个杀人凶手同床共枕,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百般依赖和疼爱,也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何况自己还爱着他。
她纠结、矛盾着。
子浩没有追问,转移了话题:“行,不说他了,说说今天,你怎么把自己喝那嚒醉的,是方志龙逼你喝的?”
韩雪依然沉浸在猜疑里,完全没有听到丈夫的话,痴痴的望着窗外。
她还在想,想着有什么理由能让子浩对贺宇如此恨之入骨,非要杀人灭口呢?这既不能问,也不能对别人说,在没有证据之前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可即使有了证据,就能说了吗?他是她相亲相爱的丈夫啊,不是应该替他隐瞒,继续做恩爱夫妻吗?
她做不到,她无法跟一个罪人在一起,那样她会觉得自己也是千古罪人。她宁愿他收到相应的惩罚,而自己永无止境的等他。
此时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猜疑没有逻辑,毫无道理,贺宇根本不是被陆子浩杀的。可除了这点线索,她也想不到别的了呀!
头痛欲裂。
他腾出手贴着她的前额:“怎么了,不舒服吗?”
被丈夫的手这么一靠近,韩雪回过神来,故作镇定道:“没事,有点累而已。”
“喝那么多当然累啊,这个方志龙我!”提到方志龙他就来气,拍了拍方向盘道。
“不,他没逼我喝,是我自己想到贺宇的事,多喝了两杯。”她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回眼眶湿润。
陆子浩再怎么嫉妒也不会跟一个去世的人较劲,见妻子伤心,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道:“没事,宝贝,有我在,啊?”
有我在,多么深情的陪伴啊!
如果不是他,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