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门口,韩雪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陆子浩站在走廊窗前,吧嗒抽着闷烟,皱着眉头望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然韩雪的电话响起,拿出接听,里面传来急切的声音:“你好,韩小姐。”
“你好。”不知是谁,韩雪眼神发愣,茫然道。
“我是秋水苋,上次在宴会厅做笔录咱们见过的。”
想起上次的突然袭击,韩雪感到事态不对,站起身,认真说道:“嗯,秋警官,有事吗?”
“是的,您的先生陆子浩有可能涉嫌谋杀贺宇,我们在你家附近找打一个监控视频,上面清晰的显示在贺宇死的当天他们见过面,而且您先生还打了他,为了查清真相,我们需要立马对他进行调查。请问他在您身边吗?我们去他公司找过,不在,电话也打不通,据说是和您在一块。”
韩雪扭头看看陆子浩,发现他正看着这边,压低声音迟疑道:“他,现在没在我身边,但我可以帮你转告。”怕警察来抓人,她给他留了点缓冲的时间,撒了谎。
也许是见迟疑,对方猜出她的心思,严肃道:“韩小姐,事关重大,希望您不要掉以轻心,请您尽快让他来警局接受调查,这样是为他好,否则我们也可以派人去找他,到时候颜面上可就难看了。”工作起来的秋水苋一向这么严谨和强硬。
言之有理,见躲不过去,韩雪配合道:“好了,我立马让他联系你们去警局。”挂断电话,走到陆子浩身边。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冷言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她以为他们之间真的从来没有过秘密。
陆子浩从方才韩雪的表情和言语中似乎听出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而诚恳的说:“你相信我吗?”
韩雪紧接着问:“我可以相信嚒?”她的眉头微蹙,充满疑惑的问。
那晚在车里,她就预感到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那时她强迫自己相信他,内心深处更是不愿他出事,决定先静观其变,也许是自己猜错了呢?
如今结果证实了她的猜疑,而这一天也来的如此之快,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被贺宇抓到,所以才要杀人灭口吗?
不,一定是误杀,警察说了,只看到殴打的视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跟她说,让她胡乱猜疑也就罢了,还诚恳的问她,是否相信他。
她该怎么信,如何信,拿什么信?只能如此反问,把疑问抛给他。
只见陆子浩双手搭在韩雪肩上,低头盯着她满是问号的眼眸,轻轻晃动,郑重的说道:“相信我。”眼里充满了真诚和恳求,叫人又恨又怜。
她又何尝不是一直傻傻的相信着他,若不是这样,她早把心里的疑问告诉他,问他有没有骗过自己,有没有事情没有跟她说。
说好的坦诚相待呢?说好的一辈子不欺骗呢?
她曾对他说过,无论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纵使你爱上了别人,只要你告诉我,我会成全。
只有一件事情她无法原谅,那就是欺骗。
可如今观观自己的内心,你敢说完全没有事情隐瞒甚至欺骗着他嚒?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他的不坦诚?
想到这,韩雪感到一阵悲凉,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已貌合神离,似一帘无形的瀑布隔在两人中间,仿佛雾里看花。
她没有回话,不知该如何作答,明明是不信,难道要她坚定的说,她信他嚒?
她做不到,垂下湿润的眼帘,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动作轻的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在点头还是低头。
陆子浩看见她的迟疑,再次摇晃她的肩膀,希望重获信任,含着眼泪说道:“雪儿,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他说了,他终于说了,说他没有杀人,只要他说,她就相信他。
她抬起方才黯然的眼眸,重现明媚,泪水盈润,像一汪清泉,朦胧的看着他,点点头:“我相信你。”
他忽的搂过她,很紧很紧,他好怕失去她,失去她的信任,失去她的爱,失去她的一切。
他感激的掉下泪来,喜极而泣:“雪儿,我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
她也哭了,她心疼他,深知他深爱着她,他为她付出太多了,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他,她决定。
她靠在他的肩上,任凭泪滴无声的流进嘴里,感受那仿如人生的咸淡。
“我走了,我去警局跟他们说清楚,就没事了,我在家等你回来。”他松开他的肩,没有让她跟着回去,而是留下她照顾方志龙,此刻,他是如此信任她。
韩雪依然担心,急切的说:“不,我跟你一起回。”她不想让他独自坐在那冰冷的审讯椅上,可转念又想到还昏睡在急救室里的方志龙,陷入了两难。
“不用,亲爱的,他在里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不用担心我,只要相信,坚定的相信我就行,好吗?”
接着又补充道:“等他醒来你们就回来,我一定安然无恙,在家等你。”
闻此言,韩雪一股暖意冲上心头,之前失去的信任仿佛又重拾回来,含着泪笑着说:“嗯,我相信你,在家等我。”
他吻了吻她的额,道别:“我等你。”松开手,转身离去。
分离的背影,总是那么落寞,无论是谁,都一样。
他知道,他没有杀贺宇,他的确是打了他,而且恰巧是他被杀的那天,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极力躲避警察的调查和询问,以免殃及鱼池,给陆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成想正因这躲闪的举动,反倒引起了妻子的不信任,让警察查到自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适得其反。
而他打贺宇,其实只是因为他总来骚扰韩雪,一开始他确实没想过问,她相信韩雪,可时间长了,找的次数多了,他开始不满,又不想在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小心眼。
那天他忽然想起此事,想着把贺宇叫到自己家来,请他喝喝酒,聊聊天,顺便说说韩雪的事,毕竟昔日的高中同学,撕破脸也不好,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哪知他不领情,都到楼下了,摆着架子不上楼,那天韩雪在公司谈项目,他独自出门,来到贺宇指定的地点,也就是别墅附近一偏僻小区门口,被监控视频拍到的地方。
见面后,陆子浩依然想请他去家里,却遭到拒绝。
贺宇态度很差,就像每次见到韩雪诋毁陆子浩时一样,语气暴戾,还掺杂着威胁,他说他绝对不会放弃韩雪,还会来找她,直到她同意为止,还说知道陆子浩干过什么“好事”,让他别太得意,总有一天韩雪会知道,警察也会知道,云云,说的陆子浩火冒三丈,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都没等他说完,一拳挥过去,还没等他捂着鼻子站起来,又一拳狠狠锤在脸上,接连三四下没停手,终于手打疼,停了。
这几拳下去措不及防,贺宇压根没有还手的机会,从来不动手的陆子浩像发了疯的野牛,使出了全身的蛮劲,才打的贺宇鼻孔流血,眼圈红紫,牙槽松散。
只怪他气性太大!
也是,贺宇的话的确太气人,骚扰人老婆也就算了,还说知道他做的“好事”,让他别太得意。
言语中逼迫的威胁激怒了陆子浩,不打他才怪。
没给他揍昏过去算好了!
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他说的“好事”,的确是贺宇曾经参与,甚至亲自操手过的,不然不会像戳到心头痛样如此生气。
的确,另有隐情,而这隐情,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告诉韩雪。
坦诚相待固然可以,但这件事必须除外,为了韩雪,他不得不原谅自己,不得不。
因为这“好事”事关韩雪对他的感情,事关两人的婚姻,他决不会因为它而破坏他们的关系。
如今贺宇已经死了,虽不是他杀的,但也好,就让这事随着他变为灰烬,埋进土里。
至少,贺宇不是他杀的,这就够了。
想到这,机舱里的陆子浩不禁释然,对警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忍受不了贺宇总来骚扰韩雪,所以把他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