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两个人,韩妈走了,韩雪一时失语,不知所措,尴尬的气氛令她将方才想问的那些话全都都抛在了脑后,空气盈满旧时的回忆,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方志龙依旧一脸担忧,走到韩雪的床边,心疼的问:“好点了吗?”他弯下腰,用手触了触韩雪的额头,直到感知到舒适的体温,才放下心来,坐在韩雪床边的椅子上。
韩雪点点头,微笑着,露出久违的幸福的动容,这种表情,似曾相似,方志龙想起那日三人一同出差,自己发烧住院,她偷偷看自己时的神态,也是这副这张清丽的脸,这令人动容的笑。
“好多了,就是……”
方志龙微蹙着眉头问:“怎么了?”韩雪低下头道:“他们说我失忆了。”
方志龙恍然大悟,点头道:“哦……难怪。”
韩雪疑惑的问他:“难怪什么?”方志龙漆黑发亮的眼眸黯淡下来,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那暗沉稍瞬即逝,很快抬头,笑着答道:“没什么。”
韩雪闪着明媚的、聚小星星的眼,羞涩的说:“可我还记得你,钟强……”说完眼神变得朦胧,先前透亮的星星像隔了一层雾。
方志龙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点头,给她掖了掖被子,转移话题道:“好好休息,早点出院。”
韩雪突然一把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泪眼迷离,“阿强,你去了哪里,招呼都不打就不见踪影,一走就是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轻声抽泣,梨花带雨。
“我……”方志龙面露难色,不知怎么回答。
韩雪又说:“除了我妈,他们我都忘了,可我就是忘不了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海边那日的场景韩雪印象极其深刻,她回忆着,情到深处,捂着嘴大哭起来。“别哭,对身体不好。”方志龙给她递过一杯水。韩雪推开,看着他,继续追问:“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去了哪里,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我,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没告诉你。”他撒了个谎,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他看着韩雪,补充自己的谎言,让它听着更真实,“是的,我一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跟贺宇,后来又跟了陆子浩。”
韩雪突然皱着眉好奇的问:“贺宇是谁?”忽的猛拍自己的脑袋,边拍边说:“我这脑袋,真不中用!”
方志龙心疼的夺过她的手,放在床边,温柔道:“越打越坏,你忘了,他是我们的同学,不过已经死了。”
韩雪的眉皱的更紧,“死了?”她所有的记忆都留在和真正的钟强漫步海边的那晚,往后可以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方志龙点点头,莫名被当成钟强,对他来说不仅没有坏处,还能借机接近韩雪,如果此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她不会记得吧?想想心像打翻了醋坛,酸楚难耐。八壹中文網
韩雪很沮丧,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望着下前方,摇摇头,平淡的说:“我真是个废人了。”沉默片刻,继续道:“忘了也好,至少,我还记得你,还记得我妈,我觉得我很幸运,你说呢?”
韩雪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没有记忆,即便听人说起自己的事,也如听旁人的故事一般,不自觉地将自己置身度外。她的心情变好,方志龙也跟着开心,附和着点头笑,那阳光般的暖意,可不就如当年的钟强一样么,难怪韩雪会认错?
两人相视而笑,幸福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没多久,方志龙就打破了沉静,看着韩雪,试探性的问:“你…记得陆子浩吗?”
不知为何,听到陆子浩的名字韩雪的眉心皱得整个额头拥挤在一起,倍感疑惑的摇头,一边说:“妈说他我丈夫,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他?而且,我好像根本就不喜欢他,我真的跟他结过婚吗?”韩雪努力回忆,直到脑勺隐隐做痛。
方志龙点点头,“不是结过婚,你们现在还是夫妻。”韩雪失落道:“嗯,我知道了。”又问方志龙:“你知道我要结婚,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呢?现在?”她不敢问出口,怕答案令自己失望。
“我还单着。”
韩雪夸张的神情和语气道:“为什么?你都多大了?你爸妈不着急吗?”尽管如此,也藏不住眼里极力想要掩饰的欣喜。方志龙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地笑,“这妮子,真能演。”
“不知道,可能没遇到合适的吧?”回答道。
韩雪探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帮你物色物色?”
方志龙凑近她的脸,紧盯着她,说:“我想要你这样的,还有吗?”近距离的鼻息,令韩雪的脸红到耳后根,眼波荡漾着清新的春色,沉浸其中一时没缓过神,癔症似的回答道:“没有了……”
“哈哈。”方志龙发出爽朗轻快的笑声,这才将韩雪从“癔症”里拉回:“笑什么啊?问你啊,你知道我要结婚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会问有没有一样的,太晚了点吧!”鼓起眼睛嘟囔道。
方志龙认输,笑着说:“好好,我的错,行吧?”
“哼……”韩雪耍起小性子。
这短暂的欢快时刻都因韩雪的失忆。
她的记忆里再没有钟强犯下的错,更没有他的死亡,没有贺宇的背叛,也没有他的永别。更没有……纠缠在陆子浩和方志龙之间矛盾纠结而痛苦的情愫。
一切,显得那么纯净和美好。
时间过的很快,不久妈妈买完酸奶回来,方志龙和她寒暄几句后便离开。韩雪再三嘱咐,一定一定要再来看她,他满口答应。
心疼女儿的韩妈很久没有看到她像此刻这么发自内心的高兴,算算真的有好些年,她不忍破坏她的好心情,面子上应着,说着竟也拜托方志龙常来看看她,或许病情恢复的会快些,待他走后,心里暗自嘀咕这人究竟是谁,是陆子浩说的那个姓方的,还是女儿嘴里的钟强,可是,钟强又是谁?
算了,暂时由她去吧,当下最重要的,是女儿的身体。
…
韩雪把方志龙误认为钟强的时候,陆子浩的心就死了。他以为韩雪失忆后能彻底摆脱方志龙,没想到又多出一个砝码更大而且子虚乌有的竞争对手来,弄得他心如死灰,这场厮斗到底何时才能结束,何时韩雪才能归他一个人?
他累了,他以为结婚是绑住韩雪最有效的途径,却疏忽了婚姻从来只能是束缚人身而非人心。
有那么一刻,他有些后悔,当初是不是不该费尽心思从贺宇那儿把她抢过来?那样也许她就不会挣扎在两个男人中间如此痛苦,更不会有现在的车祸失忆……
此时他后悔的念头越来越强,但又想起曾经和韩雪的恩爱,那悔意便挥发的无影无踪。只要跟她做一天的夫妻,对他来说都是值的。
只是难到,她命中注定,不属于自己吗?他不知道。
如今她将他彻底忘记,再多出个假钟强,看到她自以为的初恋一定很开心吧?而他,是不是该放弃?
他漫无目的开着车,任凭各种违章,最后把车停在了酒吧门口,头昏脑胀,先前的轻松消失贻尽,取而代之的是未来的迷茫!一醉解千愁,很少来酒吧的他,坐在车里,再次拨通了杨蕾的电话。
杨蕾一时尚热辣小女孩,此时也正在酒吧嗨着,不过不在同一个地方。伴随着dj打碟的震耳欲聋的鼓点,她找了一片相对比较安静的空地,扯着嗓子喊出了酒吧的地址,让陆子浩过去找她。
也好,在哪里都一样,子浩遛着弯去了那边。
和上次不同,杨蕾一身红裙,露出半边肩,身上和脸上贴着银色的亮片儿,在昏暗的彩灯下闪闪发光,好的陆子浩眼睛疼,一边随着她来到早已凌乱不堪的座位,一边大声调侃着:“你的夜生活是不是都在酒吧度过啊?”音乐很大,他几乎是喊出声来,以为这样足以让她听见。
杨蕾回过头,笑着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说着把耳朵凑过来,陆子浩不得已,贴着她的耳又说了一遍。
惹得杨蕾哈哈大笑,频频点头道:“是呀,国内没什么好可玩的,只能在这里消磨时间啦!”
两人好不容易穿过黑压压一片跟随音乐起舞的人群,来到一张不大的桌前,另外两个陌生女孩主动跟他打招呼,看起来年龄都不大。
“你好帅哥!”
陆子浩点点头。
女孩一边凤眼斜睨陆子浩,一边捂着嘴和杨蕾耳鬓厮磨,接着杨蕾笑着大叫起来:“哈哈,他是我男朋友,你们可别打他主意啊!”两女孩没有在意,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两女孩没有在意,很快又沉浸到感染力极强的音乐里去,随着节奏动情的舞动起来,时不时端起酒杯向陆子浩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