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一一上车,那身着黑西的黑衣人突然从拐角处冒出头来,左探右探几番,便大大方方穿过厅郎,进了一个隐秘的楼道。
那楼道破旧不堪,扶手上沾满灰尘,像是被遗漏了维修。黑衣人步履轻盈,徒手上楼,中途拨了通电话。
住院部病房楼道,四个大汉和三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熙熙攘攘围成一团,指着护士台的方向大喊:“出来,让那害人命的医生出来!”
其中一名发丝凌乱的妇女坐在地上,双手拍打躺在地上那条臃肿的大腿,随着动作的节奏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你还我的儿啊你这个凶手!”她张着嘴,眉毛眼睛挤成一团,鼻子里淌着清水鼻涕。
旁边两名妇女一个安抚她一个跳着骂:“医院是治病的,不是害命的!今天不给个交代我们就不走!”
在哭声喊声骂声中,四个或高或低或清秀或粗鲁的壮汉激愤不已,一齐冲向拦住护士台的那扇玻璃门,拥挤、拍打,连声怒吼:“开门,开门!再不开我们就撞了!”无辜的玻璃门被打的颤颤发抖,剧烈的震动险些让它脱离了门框。
门内几名年轻的小护士三三两两结成堆,吓得不知所措,捂着嘴指指点点:“谁又出事了?”
另一名皱着眉摇头道:“不知道,应该不是我们科室的,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失误……”
“你去问问去……”
“你去,你去吧……”年轻小护士吓得退后两步。
这时一个女中音从护士台后面的办公室传来:“谁啊?谁在那闹?”她带着护士帽,身着白色护士服,急步走出,从年龄和气势上分辨,应该是护士长。
一名穿粉色制服了小护士说:“护士长,有人医闹,我们已经把门关了。”
护士长紧皱着眉,走到玻璃门前,望着门外哭嚷的人群,问:“闹什么?什么情况?”
众护士齐刷刷摇头。
只见护士长隔着玻璃大声说:“有什么事去着保卫科,别在这闹,这是病房,需要安静!”
门外两妇女大吼道:“开门,我们找许医生!你们不征求家属意见给我儿子截肢,把他治成残废,你们害人不浅啊……”边说边拍打坚厚的玻璃门,拍的“砰砰”响。八壹中文網
各种纷杂的人声、拍击声,噪杂的混合在一起,惊醒了走廊尽头陆鸿病房外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保镖。
他抬起头,挤挤眼,在甩甩头,令自己更清醒,好听清声音的来源。
好像是从护士台那边传来的,他站起身朝那边走去,歪着脑袋四处探,还真是,玻璃门外一群人躺的躺、坐的坐、跳的跳,嘴里吐着听不太清的方言,好不热闹,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医闹吧。
反正闲着也是打瞌睡,不如偶尔出来看会热闹,想着挽起胳膊靠在墙上看起戏来。
而正在他唯恐天下不乱,趁机看热闹之际,陆鸿的病房外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看似平整的墙面上,竟然伸出一张又圆又方的脑袋,这颗脑袋左右环顾一周后,发现没人,接着脚也伸出来,随后整个身子都从墙面钻了出来,像一条会穿墙的鱼,又像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
他穿着黑西服,待整个身体从墙面完全出来后,他关上了那道连门把都没有的极为隐秘且被刷上白漆的门。
那扇所谓的门,不仔细看,定是看不出的。而他。也正是那黑衣人。
见门口没人,他一个闪电冲进陆鸿的病房,轻轻锁上门,拉上靠走廊的窗帘。
他飞速而熟练的掏出手枪,双手握起,朝天举在耳边,蹑脚走往病床边,那均匀鼓起的棉被,没看到有脑袋露在外面。
来不及思虑,一个箭步冲去,猛的掀起被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人般大小的布偶。失望、愤怒,眉头紧皱,他下意识的抬头,环顾房内一周,正准备搜寻各个角落时,忽听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有人从远处走来,怕被发现打草惊蛇,门出不去,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不得了,他迅速打开窗户,嗖得跳了出去。
许是热闹看的也无趣,保镖晃晃悠悠回来后,又坐在椅子上,继续打起瞌睡来,全然没察觉就在不久前发生的异常。
而此时的病房里,陆鸿正坐在用帘子挡住的隔间,发出轻蔑而低沉的笑,边思索来者的身份,边想着怎么处罚失职的保镖。
住院的这几个月,他早已炼就一副千里耳朵,他清楚那场车祸是被人蓄意,也知道即便住院也不安全。
可他不能对警察说,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他亏心事做得多,得罪的人也多,相互之间大都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万一引起警察的注意,即便躲过仇人,也是躲不过的法律的。
而很多事情,连父亲陆天齐都被蒙在鼓里,那个老古董,总是坏他“好事”,若不是因为他老在外面沾花惹草,母亲怎么会抛下他们离去?
他一直认为母亲不是失踪,而是被父亲气到离家出走。他想不通,商战上的父亲如此温文儒雅谨小慎微,在女人方面怎么就那么克制不住自己,他并不关心他的私生活,只是伤害到母亲,那就不行!
对他来说,母亲从小对他百般疼爱,是他的精神依靠,而且是唯一的依靠。所以她失踪后,他对父亲是有怨言的,好在车祸后父亲探视的还算频繁,否则,积怨更深。
不过……生意场上,他和父亲终究殊途不同归,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父亲崇尚诚信正直之品德,而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如此才私下得罪不少和他一样的名门望族,又因手段极其恶劣,以致如今被人暗杀也只能吃哑巴亏,不敢找警方协助。
但他,自有他邪门歪道,对付他所谓的仇人。
他握紧手中的拳头,狠狠捶在桌上,咚的一声闷响,吓醒了门外的保镖。
他欲打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本想拍打门,却不想被护士台的人听见,只能在门外轻声呼唤,急的快尿裤子了,要是出什么事,这虽无聊却清闲且高报酬的工作可就没了,说不定,说不定陆鸿那暴戾的性子,还能对自己一番报复,那可就结上大仇了,他的心狠手辣可是整个地产公司有目共睹的,万一惹上他,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门内没了动静,急出一身冷汗,直到陆鸿安然无恙开门出现在他面前,才呼地放下心中的石头。
可还没放稳,未料又被一声沉重的喝令惊住,“进来!”心又重新回到嗓子眼,怯懦的跟着进去。
医院侧门一条偏僻的巷道里,刚才医闹的四个大汉和三名妇女,正你一言我一语认真嘀咕着什么,见黑衣人从巷口进来,众人窃喜:“来了,来了!”
一名大汉笑盈盈的对他说:“老板,我们演的好吧?”
三名妇女附和道:“是啊,看我哭的多凶啊!”
黑衣人没有言语,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甩在大汉的手上,转身欲要离去。
大汉快速数了数钱,怯弱的问:“老板,这和说好的数目不对啊,还差一点,你看我们也不容易……这时黑衣人打断道:“你们要是演的好,我就成功了,就这些,爱要不要。”说完转身大步迈去。
众人不解,皱眉挤眼,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直到他消失在巷口,终于缓过神来,无奈的晃头分钱。
……
在亲人的陪伴下,韩雪回到家中。
当初家具的摆设、灯光的颜色,都是她亲手挑选和设计的,如今,却感到如此陌生。
好在符合自己的喜好,也并不反感,只是,一切需要重新熟悉,重新接受。
家具尚可,人,怎么办呢?
陆子浩带她来到卧室,指着墙上两人的结婚照给她看,她看到自己幸福而沉醉的偎在陆子浩怀里,幸福而沉醉的笑着。
仿佛明白,原来他们也相爱过,可是,为什么现在对他不仅没有记忆,还有些排斥呢?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在医院里的时候,她偷偷问过妈妈,自己是不是和陆子浩有什么矛盾,可妈妈顾左言他,欲言又止,八句话答不到主题,沟通困难,干脆不问了,想着改天约秋水苋,去她那里探个究竟。
陆子浩搂着她的腰,和她耳鬓厮磨,“亲爱的,欢迎回家!”
韩雪尴尬的笑笑,不自然的往一侧移了移,没有说话。
此时韩妈正在厨房做饭,一家人都在,连难得露面的陆董陆天齐也在,趁庆祝韩雪出院的时机,正好,吃个团圆饭。
韩雪找了个借口,说想熟悉下环境,把陆子浩支出去了,出去时,子浩朝客厅里聊天的众人使使眼色,便关上了门。
韩宇明白奇意,安慰他说:“别急,她刚回来,又什么都不记得,是有个过程,慢慢的会接受你的。”看着子浩沮丧是神情,嫂子也连声附和:“对,妹夫,别着急,啊?女人都这样,你对她来说现在基本上算半个陌生人,她有点抵触是正常的。”
本是宽慰的话,却惹得陆子浩脸色愈发难看了,韩宇用胳膊肘抵了抵她,她才意识到,觉着不好意思,转移了话题:“哦,那个,妈在厨房忙,我去帮她。”说完顶着大肚子进去了。
韩宇对子浩打趣着解释:“别理她,女人都这样,说话不过脑子。”
陆子浩无奈的笑着点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