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刑警队会议室,正中一张长的椭圆形的桌,桌上的投影器材射出昏暗的白光,漂浮的灰尘在那束光里焦急的游移,经过刚才并不那么愉快的闲聊,会议室的气氛显得愈发紧张和局促。
冯伟握着笔记本,从门里走入,许是嗅到异样的气息,笑着玩笑道:“今天这都怎么了,一个个看起来闷闷不乐?”看大家都没回应,一边往秋水苋旁边的椅子上坐一边对张大毛说:“是不是外勤那边出了什么事?”八壹中文網
张大毛本就惹恼了秋水苋,此时尴尬到有些不知所措,不好意思的笑道:“那边暂时没什么大情况,就是……”说完抿着嘴偷笑,还时不时瞥一眼秋水苋。
冯伟大概是察觉到了缘由,反常般的没有像以往一样假装严肃,眼随着张大毛看去,“呵呵”笑道:“咋的啦,他们又得罪你了?”
秋水苋容忍这些闲言碎语已经很多时日了,今天头一次听张大毛当面调侃,不知哪来的火气,一股脑全发在了他的身上,碍于此时开着重要会议,没有发作,只是憋了憋嘴,耸耸肩,“没什么事,开会吧。”
本该是冯队指挥的局,被她秋水苋下了开始的命令,很难不让人意识到这“夫妻”俩权利的替换,连同张大毛在内的三人忍不住意味深长的笑,当然,都很含蓄,尽量撇过脸躲过她,却没能避开坐在首位眼尖的冯伟。
“唉唉唉,鬼鬼祟祟搞什么呢?开会!”冯伟大声道,三人这才一本正经坐端正了,齐刷刷看向他。
说完又转头命令秋水苋,“把投影仪打开。”“是。”秋水苋也恢复了工作时严肃认真的状态。
关了灯,荧幕上开始轮番播放“次元使者”寄来的视频,以及韦奇谋杀案当天电梯里的视频录像。
画面里,那名疑似陆鸿的男子的宽阔背影,正和贺宇激昂的谈论着什么,从这里入手,冯伟开始了他缜密的分析。
“近期辛苦各位了!”开了场,很快步入主题,“最近我们的工作基本上是围绕这个录像,由于技术能力暂时有限,我们姑且不去讨论'次元使者'的身份,但就视频里的这个背影而言,”他顿了顿,将画面定格,继续道:“”以我跟小秋亲眼所见,此人很有可能是刚出院不久的陆氏大公子,陆鸿。”
他看了眼秋水苋,又望向大家,“通过各位拍回来的资料,我已经找相关部门的同事做了技术上的比对和核实,结果很快就出来,一旦出来,就能确定这名男子是不是陆鸿。”
众人默默点头。
冯伟又道:“据大家近期跟踪调查的结果显示,陆鸿和林冬,近期密谋,恐怕有行动,但是什么行动,他们要做什么,或者要销毁什么证据,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所以要继续紧跟,现在先就今天的任务情况,大家做个详细的汇报。”
他扭头问筷子道:“给冬子爸医疗费的周樊凡调查的怎么样了?”
筷子坐的很端正,像背课文似的说:“查了,周樊凡,女,是一家科技中型企业的财务,职位不高,对领导言听计从,据了解,她是受老板的指使近期每天往冬子父亲就医卡里存钱,直到等他通知再停,我看这事跟她本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就是奉命行事。”
冯伟问:“钱是周樊凡自己的?”
筷子摇头,“不是,是从公司账上扣的。”
“那他老板呢,人找到没,为什么要帮冬子?”
筷子又摇头,“他老板是公司唯一的董事,早就移民加拿大,一直在国外定居,据说每年只在年中六七月份回来一次,这边基本上是交给职业经理人在打理,平时都很少过问。”
冯伟紧皱着眉问:“有他国外的电话吗?”
筷子点头,“有,但我没打,相隔十万八千里,还不是中国国籍,不知道该怎么问……”越到后面,声音变得越发微弱起来。
冯伟紧接着说:“散会后把号码给我,”又道:“那这事问过他们公司日常管事的没,就是那个职业经理人?”
筷子点头说:“问了,不过他说这事他一点也不知道,估计老板是直接通过财务下达的命令,这也是为了保护公司吧!”
“行,这事就这样。”冯伟结束了这个话题,望向筷子身旁的张大毛道:“你那边呢,林冬的情况怎样?”
张大毛看了看资料,“从昨晚到一个小时之前,林冬一直在医院照顾他父亲,既没有出医院,也没有通话记录,很奇怪……”
冯伟微微蹙着眉,片刻才道:“现在还看着吗?”
张大毛点头,“看着,我回来之前换了光头,还在那呢!”
冯伟道:“嗯,一刻也不能停,收了钱,约定了事,迟早会做,这段时间你们辛苦点,看近紧点!”
“好的冯队!今晚筷子看着,明一早我就去换他。”张大毛道。
冯伟略微点点头,看了秋水苋一会儿,说:“你先吧,把朱启铭的疑点分析分析。”
秋水苋“嗯”了一声,翻开资料道:“依我看,他的陈述虽然逻辑清晰,但漏洞百出,几乎没有一句真话,除了临走时说的那句,希望我们尽快破案以外,所以很奇怪,按理说,他并没有撒谎的动机,”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冯伟问:“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冯伟望着她:“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可疑的地方?”
秋水苋眨眨眼,想了想,对冯伟说:“还有一点我不明白?”
冯伟鼓励她,“嗯,说。”
“在你来之前,我客套的问过他的家庭,后来在审讯里又提到过一次,你应该也发现了,他似乎不那么愿意提及他的家人,一边说自己晚年幸福,一边又刻意回避,我就有点搞不明白了……”
冯伟瘪嘴笑了笑,“嗯,记下,这是重点,明天跟我去他家。”
秋水苋惊讶道:“去他家,不好吧?他又不是嫌疑犯,又没有搜捕令……”
“去他家做客,要什么搜捕令,跟着我去就是了,尤其看看他那个孙女,多和她聊聊。”冯伟道。
“好吧……”
冯伟又问:“哦,那个,陆鸿这几天的通话记录查了没?”
秋水苋回答道:“这两天好像突然安静了,除了和他父亲的几通电话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的通话记录,和陆子浩、冬子最近都没有联系了。”
冯伟听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陆鸿这边先不管,他把事交给了冬子,跟紧冬子就行。”
“好的,那陆子浩那边,我需要正式去问问吗?”
冯伟道:“暂时不用,等他跟陆鸿通话再说。”
他低头翻阅了会笔记,猛地抬头道:“好,到我了,我说说今天去贺宇父母家获得的情况:那天小秋提到的那双颜色鲜艳的拖鞋,我今天无意间在贺宇家看见了,就穿在他母亲的脚上,他母亲刚进门就换了那双鞋,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家里来了客人,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看看笔记本,停了片刻,继续道:“我仔细观察过,那双鞋的尺码比贺宇母亲的脚大了不少,她解释说那是贺宇他爸的鞋,说穿小了,舍不得仍,就给了她穿。”
又道:“但据我目测,那双鞋比他爸的脚也要大,显然不是小了,即便不合适,也是穿大了,而不是穿小。我也当面向她问过案发过后,她对小秋提及的那双消失不见的鞋,老人家表面虽然很镇定,但有个小动作出卖了她,她收了脚,她下意识的想要藏起那双鞋,但她穿在脚上,根本藏不了,所有的细节证明,她在撒谎!”
秋水苋显然对这个疑点很感兴趣,因为那双丢失的鞋是贺母亲口告诉她的,她从没想过一个痛失亲身儿子的母亲会向帮助她寻找凶手的警察撒谎,从未对她的话有过任何怀疑,直到冯伟分析凶手不可能穿拖鞋行凶,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场遗留线索和轨迹,这才起了疑心,可她始终想不通,贺母撒谎的目的。
她万分不解,又深感恐惧,深陷着眉问冯伟:“那她为什么这么做?”
冯伟沉默片刻,忧虑道:“骗警方说丢了鞋子,是为了引起警方的怀疑,在警方还没有下定论的时候,她诱导性的问小秋那鞋有没有可能被凶手拿去扔了,可这对警方破案没有一点帮助,反而混淆视听,让我们查案的方向错误,导致最终找不到凶手,而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
他目光坚毅的望向大伙说:“那就是她知道凶手是谁,在袒护凶手!”
一直洗耳恭听的筷子这时激动的问了:“为什么,实在想不通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自己的儿子被人杀了还要袒护凶手,图什么,图钱?难道凶手给她封口费?她……”
冯伟打断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会进一步调查,看来案子很复杂,连受害人家属都胳膊肘往外拐,大家振作起来,这会是场持久战,但我相信,邪不胜正,总有一天,坏人会得到他相应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