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我站起来,却看见在那道白影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孩子,因为离得远,看不真切,但那几个身影却是站在路口,片刻就四散着往村里走去了。
我指着他们对表妹说:“你看,那么多孩子,进村来了。”表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又转过头用茫然的眼神看向我说:“姐,你说什么呢?哪有小孩子?你又看见什么了?别吓我呀。”说着抬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推开她的手指着那些越走越近的小孩子们说:“那么多小孩子进来了,你怎么没看见?是他们,是他们啊。”我突然变得这么激烈倒吓了她一跳想要拉着我回屋,可是我却依然指着那渐行渐近的孩子们说:“他们,他们来报仇了啊。”
表妹见拉不动我转身回屋里去了,而我现在已经完全看清,那些孩子都飘浮在半空,他们的皮肤是惨白色,一双眼睛全是白眼仁,带着欢快的笑声,在这样的夜色下,分别从大门处穿行而入了不同的人家。
不一会儿,那些人家就有人推门走了出来,他们的手都被一个个孩子牵引着,目光呆滞地往前走。我知道这不是好事,周先生就是被这样的孩子领到了库房里去的,现在,他们故计重施,又要带这些人去库房送命吗?不要,不要这样!在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着,而我已经冲出门去拉扯那些人。
这些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包括邻居王大妈,他们全都是一副模样,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拖着步子机械地往前走着,无论我怎么拉扯他们,他们都毫无反应,任凭我的嗓子喊得嘶哑也无计于事。
我追赶着他们往路口跑去,却看见从其他路口也走来一些人,他们合成一队,一齐向着村外走去。
我该怎么办?要怎么阻止他们?不管曾经这个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要去那个地方送死是我不能接受的,但是,就凭我一个人去阻止他们却又显得过于无力,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人,转身就往村子的诊所跑去。
诊所的灯还亮着,可是明亮的窗户里并没有其他人,郑大夫正坐在门外的灯下看书,他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来,看见是我赶忙起身急急地问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也许是他看见我的脸色很不好严肃地看着我,我指着村口的方向急喘着对他说:“他们,他们出村去了,要出事了,快,去救命。”我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皱了皱眉问:“什么出村了?谁要出事了?你慢点说。”
“哎呀,来不及了,快跟我走吧,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别磨磨叽叽的。”说着我上去拉了他的袖子就往村口方向跑去。
他哎了一声已经被我拉扯着向前跑。
刚到路口我看见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这时,我听见有人叫我,一扭头,看见表妹正远远地跑来,对我说:“姐,你去哪?”
我冲她一挥手说:“你回家去,小孩子别跟着,太危险,我跟郑小庆去就行了。”说完我拉着郑大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表妹在身后哎了几声似乎也跟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过去的名字?”跑在一旁的郑大夫扭头问我,我看了他一眼说:“你这破名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哎,等一下,你看,他们怎么不走了?”
这时,我指着前方不远的人们压低声音对郑大夫说着,他也回头去看,此时一片惨淡的月光从云层里探出头来,他更加清晰地看见十来个人都站在树林里并没有继续向外走,而是站在一棵棵树下低头在身上找着什么。
郑大夫拉着我躲在了阴影里,眯着眼睛向他们看着摇了摇头说:“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你没看见树下站的那些孩子吗?”我又小心地指了指树下站着的那些孩子,他们正仰着头看着那个成年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孩子?哪有孩子?”郑大夫四下看了看,这时,我们的背后突然有人靠了过来,我一扭头,看见表妹正悄无声息地蹲在了我们的背后,一双眼睛也大张着往前看,一面小声问我们:“那些人在干什么呢?”
“丫头,你怎么跟来了?快回去。”郑大夫说了一句。
“奇怪,为什么你们能来,我不能?我是来看着我姐的,万一她出什么事,我外婆可会担心死的。”她说着还是继续往远处看去。
这时,我重新扭过头去看那些人,这才发现,那些人正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一根根的腰带来用力地往树权上扔着。
“不好!他们要自杀!”郑大夫说了一句就弯着身体向那边跑去。表妹一听也捂住了嘴,我站起身也跳了出去,她在后面一把没拉住我又不敢喊只得远远看着。
郑大夫冲上去拉扯着一个人,可是我跑到王大妈面前时发现她看着正前方,两眼并不聚焦,可是手里还在不断地往树杈上扔腰带,而在另一边的一个人已经将腰带扔了上去,飞快地打了个结后,踮着脚尖就要把头往里钻。
而他的脚下正有两个孩子抱着他的腿向上抬,我立即冲过去想要推开那两个孩子,可是我的手却从他们的身体上穿了过去,他们用那又白色的眼睛看着我,微笑着。
我叫了一声郑小庆,他也跑到身边,抱起那人的腰就要从腰带上扶下来,此时,我又看见有人已经将头放在了腰带环上,而抬着那人双腿的小孩猛地放了手,那人向下一沉,脖子紧紧地吊在腰带上,身体就在半空挣扎起来。
此时,一阵阴风吹过,我一抬头,竟然发现天上的月亮变成了血红色!
“别费劲了,今天注定是个结束的日子。”随着一声飘渺的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我看见在我们右边树林深处飘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摭着脸。
“你快放他们下来!你到底是谁?!”我冲她大喊着,而站在一旁的郑大夫却呆呆地看看我又看看我的前方大声问我:“丫头,你在跟谁说话?”
那个白衣女人冷笑了一声说:“放了他们?这是不可能的,我就要让他们死,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至于我是谁?你不必知道。”
这时我听见一声惊叫,转身看去,郑大夫刚救下来一个,又有几个人已经吊在了树枝上,可是却救不过来那么多,就连表妹也冲上去帮他。
“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救他们救定了!孩子们,住手!”我冲着那些依然抬着人们双腿往腰带上送的孩子大声喊着,可是,他们只是转过头来看着我,却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
“哈哈哈,就凭你?能阻止我吗?别逼我也对你下手!虽然你们杨家并没有涉及这件事,但是你若是破坏我的好事,我一样可以要你的命!”说着她忽地飘到我的面前,一阵风将她脸前的长发吹开,露出了一张窄小的脸,那张脸似乎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一对只有两个黑洞的眼睛下是一张开裂到耳下的嘴巴,这样一副样子吓了我一大跳,后退几步摔倒在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她。
她见我被吓成这样,不禁捂着嘴哈哈哈地笑起来,我一咬牙,翻身站起去帮郑大夫他们的忙,可是,扶下一个人,又有两个被送了上去,这样下去,我们累死,也未必能真的救下他们。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死死地压着刚刚被放下来的王大妈回头瞪着那个白衣女人,她的长发重新遮着脸,头部转向我尖声笑着说:“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是杀人凶手!都该死!”
我一怔,接着问她:“杀人凶手?他们还杀了谁?”
她抬手指着自己说:“我!他们杀了我!”
这时,场景突然一变,四下变成了一个木板结构的高大宽敞的房子,一阵惨叫声从门外传来,几个人影正拖着一个女人从外面进来,然后重重地丢在地上,那女人穿的白毛衣全是土,长长的头发也散开着,脸上是惊恐的表情。那几个人影戴着白口罩,其中一个对她说:“别怪我们,要拯救这个村子,必须要这么办,你就委屈一下吧,等你死后,我们会给你立牌位超度你的。”不等那个女人抵抗,这几个人还是扑了上去,几个人压着她的腿,一个人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身体在地上用力的扭动着,一双鞋也被蹬掉在一旁,手指在身旁的泥土里来回抓拨着,甚至指甲碎裂鲜血崩出也无计于事,不一会儿,她就停止了挣扎。
掐着她的那个人这才松了手退开几步,我看见那个女人的头歪在一旁,大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个人,人已经停止了呼吸,而动手的那人却咬牙切齿地说:“你个死女人竟然还瞪我,让你当祭品已经是抬举你了,让你再看我!再看!”说着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根铁棍朝着女人的眼睛用力的戳了下去……
我赶紧捂着眼睛别过头去,也就是这一瞬间,四周又变成了小树林,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猛地抬头,看见表妹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肩膀,而那个女人则依然站在面前。
“那个女人就是你吗?杀你的人,是他们吗?”我抬手指了指那些完全被挂在树上的人,郑大夫已经精疲力尽,但还是在尽力救人,但其中几个已经安静地吊在树枝上不再挣扎了。
表妹问我在跟谁说话,而白衣女人则得意地笑着说:“当初,他们说那片库房有妖邪,必须要有人当祭品才不会再有人无辜死亡,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孤身一人,所以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他们把我骗到那里,然后杀死了我,戳瞎了我的眼睛,你说,我要不要报仇?我怎么甘心?曾经,一个个虚伪的人的面目之下,难道不是魔鬼吗?”她几乎尖啸起来,四周立即卷起一股冷风,就连郑大夫和表妹也都奇怪而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面对她说的这些,我一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当初他们自私地夺取了一个女人的生命,现在就得为那样的行为付出代价不是吗?她没有做错啊。
“你把他们都杀了,之后呢?你又要做什么?”我无力地问她。
“我的仇报了,自然会离开。”她转过身去快速地说了一句。
“你离开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我说。
“问题?什么问题?”她向我转了转身。
我看着被郑大夫一一放在地上的人们说:“当初,学校被淹的事,你知道吧?”她怔在原地没有回答。
“是真的地震造成的吗?”我看着她,她明显有些慌乱起来,转过身不看我了。
“你知道一切的对吧?你知道那场地震不是真的,你知道那条河冲下来也不是自然发生的,你知道真相,所以你才会死。”我说着闭了闭眼睛。
她重新转过身来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你并没有经历那件事又怎么知道的?是你外婆说的吧?她也是知情者,她也应该死的。”
“果然!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外婆不知情,当时她根本不在村子里,而是在她外地的女儿家照顾自己的外孙女。所以,参加这件事的,只有你们几个人,好大的一场阴谋,不是吗?”我说着站了起来,表妹看着我的脸色已经变了,眼神里只是恐惧。
郑大夫坐在那些人的身边捂着脸全身都在颤抖,他全力地救他们,可是,却是徒劳的,就算他的医术再高明,那些人也活不过来了,此时听见我说话,也转过身来,看着我时也不禁站起了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当初,制造一场因地震而爆发的洪水的,正是村里的人商量的结果吧?”我冷冷地看着那个白衣女人,“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给八个孩子分田地,所以想出来的阴谋吧?”
那白衣女人忽然靠近我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