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过,拉扯着张可顺着山路没命地冲去,张可被我拉着几乎摔倒,可是那重重的脚步声还是紧紧跟着我们而来,一时间只觉得地动山摇,而且无论我们跑得有多快,他还是紧紧地在后面,根本甩不掉。
又往前跑了一段路时,突然听见阿兔喊了一声,我们转头看去,只见阿兔正看向我们。
“这边!”阿兔喊了一声指着前方不远的一个小山洞,我们转头跟着她冲了过去,一头钻进了面前这个山洞里,山洞其实并不大,我们三个刚刚好能容身,我们紧紧地挤在洞底,外面那个大高个用刀一下一下劈着,可是却无论如何也劈不开,又弯下腰伸进一只胳膊来回划动着,我们紧紧地缩向洞底,他的指尖离我们也不过只差十几公分,只听他在外面气得跺脚,不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实在没有希望了,这才走开,但没一会儿,突听得“轰隆”一声响,却惊见一块石头被挡在了洞口,拉着我们就听见他的脚步渐行渐远。
我们一齐上前去查看那块石头,结果发现那石头正好堵着洞口,我们使劲推它都纹丝不动。
“完蛋了,我们被困死在这儿了,怎么办呢?”阿兔说着,张可这下又哭起来,我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我们还是再尝试了一下,果然还是推不开。
于是我们再次紧紧地缩在洞底,我甚至还开始想如何写遗书的内容了。
这时,阿兔突然跳了起来,我们都看向她,她却看着自己头顶处:“谁的手机照过来一下。”她急切地说着。
张可第一时间把手机打开照过去,我们只见阿兔直起身,伸手去在头顶处摸了摸,不一会儿,就见她扯下一大把草来,一大股风立即送了进来,她扭头惊喜地看向我们。
那个小洞是扁圆形的,阿兔把手伸进去一撑,整个人就钻了进去,我们在下面喊她小心,不一会儿她整个人旅游活动完全缩进洞口,之后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上来,快!”于是我扶着张可把她托上去,阿兔将她在那边拉出去,而我上去也比较容易,一出去才发现,我们是在这山洞的上方,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那个堵着山洞的石头。
“还好咱们三个都不胖,不然就困难了。”阿兔说着抹了一下脸上的土,对我们继续说,“我们快走吧,此地不易久留。”于是我们顺着山路向外走,但是黑漆漆的夜色下,我们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走,当我们走了一段距离时,发现前方有亮光,爬上一段山坡向前张望之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因为我们看见的,依然是那个旅社,我们绕了一大圈,竟然又回来了。
果然如小泗所说,无论怎么跑,终将逃不过这个旅社,我们依着山坡绝望地对视着,张可已经低声哭泣起来:“完了,咱们逃不掉了,怎么办?”
阿兔拍着她的后背却怎么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我也忍着眼泪再次探身去看。
“你们快看!”我冲她们摆摆手,她们立即探出脑袋来向下看着,只见那旅社里,大高个手里正拿着一捆柴往外走,老太太则跟在身后,看来他们是想去那个山洞把我们烧死在里面。
我们安静地伏着静静地看着他们出了旅社往我们藏身的那个山洞方向去,等他们走远,我们这才摸下山坡,重新回到了旅社里。
“趁他们不在,我们把这儿毁了!”阿兔咬牙切齿地说着,我们都点点头。
“张可,你去厨房找一些可以燃烧的东西,杨杨,你去楼上把那些被褥什么的都拿下来。”阿兔交待着我们分头行动。
我上到二楼,因为心里被斩草除根的念头熊熊燃烧着,什么也不怕,到我们房间先背了我们的背包,拿了阿兔的衣服然后将被褥从二楼楼梯口丢了下去,我这才重新下来,先把包放到大门口,此时张可从厨房找出来一桶食用油,阿兔把油快速地倒在一楼每个房间,又把被褥铺在门前,在门上倒了些,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不知道在哪找到的一盒火柴,哗地点着后丢进了被褥里。
那些被褥被油浸着,见火就着,一时间火光暴起,整个小楼立即沉浸在一片火光中。
我们转身去大门口抱着自己的东西向着另一个方向跑,跑出很远躲在一块巨石背后,看着那旅社已经完全被大火吞没,而有两个人影也正匆匆跑来,老太太一面跑一面惨呼着什么,我们三个对视一笑,转身向着山下狂奔。
因为天黑的原因,我们根本分不清方向,只顾往前跑,却发觉脚下的路越跑越熟悉,再抬头时,竟然发现离我们不远竟然还是那个旅社的后墙,我们戛然而止,远远地看着那几乎被烧成空架的小楼绝望地瘫坐在地。
“我们真的逃不出去了吗?”张可说着,阿兔不服输地摇摇头喘息着说:“不,不会的,我们一定会逃得掉,对了,记不记得刚才那个小河?河水只会顺势而下,不会逆流,如果咱们顺着小河走,就一定可以下山。”我们一听是有道理,不由得眼前一亮,纷纷站起来跟着阿兔顺着我们第一次逃跑的方向快速跑去。
跑了一会儿,果然听到那条小河的水流声,我们几乎忍不住笑起来,刚笑了几声阿兔立即示意我们小声,我们这才捂着嘴也不管河岸湿滑,磕磕绊绊地往前跑。
就在我们以为已经跑出旅社的范围之外时,刚拐过一小片密林,突然,我们眼前出现了一盏绿色的火光,而在火光后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嘿嘿怪笑着!
我们三个几乎是同时发出的惨叫声。
“想逃吗?没那么容易!杀了我的儿子,烧了我的旅社,你们今天死定了!”说话的是老太太,她一指我们,身后那个高大个迈步就向我们抓来。
阿兔喊一声跑,我们返身就往山上跑,可是上山的路并不如下山那么省力,再一转眼,那个高大个就已经追到了我们身后,似乎他只要一抬手,我们就会被他抓在手心里。
我们奔跑了一晚上,力气几乎耗尽,此时已经觉得双腿都失去了知觉,只是凭本能在向前移动,要不是好在这山坡上树木繁多,阻挡了高大个,他很可能早就把我们抓住了。
“怎么办?我们跑不掉了。”张可哭着喊道。
阿兔跑在我一侧紧紧拉着张可,此时她倒是冷静,观察了一下四周后突然悄声对我们说:“等一会儿我们就跳进河里去,河水很急,我们会被河水带下去,他们跑得再快也追不上水的速度。”
“可,可是我不会游泳啊。”我脸色一白地对她说着。
“只要屏住呼吸,用手捏着鼻子,在头露出水面的时候趁机呼吸。现在先保命要紧,就是呛几口水也没有关系,记住等会我喊跳,就义无反顾地跳,懂吗?”她看看我们,我们都点了点头,于是,她一面跑一面回头看,再扭头去看那条河。
当我们跑到一处水比较深的地方时,她突然喊了一声:“跳!”于是我们想也不想转身冲到河边纵身跳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一下就包围住了我,我捏着自己的鼻子闭着嘴,只觉得自己被一大股力量推着往下滚落,在水下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身体不断被河底的石头碰撞着,一会儿是胳膊,一会儿是膝盖再一会儿是头都传来疼痛,可是我也顾不了许多,也根本停不下来,当我觉得水势减缓了一些的时候,我这才使劲把头送出水面,并大口呼吸着。
我还在被水往下卷着,却可以把头探出水来,我用力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后,眼睛四下看着,想看看她们在哪里,这时我听见谁喊了我一声,一扭脸,看见张可正从我的上方向我撞过来,我急忙闪身趁她从我身边滑过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口。而河岸两边已经不再是高大的树木,只是一块块巨石,可是我再往前后看,还是不见阿兔。
“看见阿兔了吗?”我大声问张可,她的头也被撞破了一块,正流着血,手上也有个大口子,听见我问她忙摇摇头。
这时,我们随着水流进入比较陡峭的山体更加快速地向下滑去,整个人再次被裹进水中,有好几次我无法上到水面换气,被呛了好几口水,甚至我觉得我会被淹死在水中,但是我还是一次次又被拖上水面,又被翻卷着落入水底。
我不知道这样浮浮沉沉多久,喝了多少冰冷的河水,失去意识又醒来还是在水中,有时会被撞醒,下一秒又晕过去,当我最后一次失去意识之前,我在一处树林的顶端看见了一抹光亮,那是自然的光亮,是初醒的阳光,但只是那一瞬间,我就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等我终于有了意识张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眼前是一面白墙,想转头,却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珠,发现在我的左手边有一扇窗,正有阳光照进来。
而在床头方向有一根细管正滴着液体流进我的身体里。我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觉整个身体都很僵硬,这时,有人推门走到我身边,我转动眼珠,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护士正看向我。
她见我看她,微笑着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问她却发觉我的声音很嘶哑:“这,是哪里?”
“哦,是县医院。”
“我的朋友,们呢,张可,阿,兔她们在哪?”
她看了看我说:“我们只找到你们俩,你说的人名我不确定是谁。”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慌就想起身,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护士忙说:“你别着急,你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损伤,脖子、胳膊和腿有骨裂,所以你不能乱动。”
护士告诉我,是几个护林工在天亮的时候在山下的湖边发现了我们的,当时就联系医院把我们送了来,好的是我们的身体并没有严重外伤,只是撞破了头,有几处骨头骨裂,胃部和肺部都呛了水,而且昏迷了两天。
她们问了我的家人联系方式后没多久,我爸妈就来了。
我让他们去看另一个人是谁,他们回来告诉我,那是张可,因为被撞了头部,有些意识模糊,但没有生命危险,而至于阿兔,他们已经报了警,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我听了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阿兔为了帮我们,自己不知是死是活,我告诉了警察她一定被困在了半山腰的一个旅社里,可是他们告诉我,已经联合护林员全山搜索,根本没有找到我所说的旅社,只是在半山找到了我们丢落的背包和衣服,可是根本没有阿兔的踪影。
当我可以动的时候,爸妈将我送回了家静养,而我整日忧心忡忡地在想着阿兔,可是一天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她的消息,搜救队也早已放弃了,将阿兔列入失踪人口,阿兔的双亲早已离异分别去了外地,联系不上他们,而她唯一的亲人是她的叔叔,可是自从听说阿兔失踪,也不再追问了。
我给张可打电话,她在电话那边哭得无法自抑,她告诉我说,当时阿兔是拉着她一起跳进河里的,可是当时河水很急,一入水,阿兔拉着她的手就放开了,她只觉得自己一路被往下冲,没法呼吸,没法张眼,等水势减缓了以后才看见了我,可是一直没有看见阿兔。
我俩都推测,阿兔可能是在入水后被那个大高个给抓住了,把她带回了旅社,所以搜救队根本找不到她,于是我们约定,要再去一次那个景区,一定要把阿兔找回来。
于是在半个月后,我们带着伤再一次出发了。
去之前我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带了手电,打火机,绳子,刀,汽油,张可开车带着我再次在傍晚时分踏进了那个地方。
我们顺着上山的路一直走,可是,我们一遍遍地搜寻,却始终找不到那个鬼旅社,我们甚至都找到了那个藏身的山洞,也找到了那条小河,可是,我们一直等到天黑,连那个平坦的小树林都没有看见,在小河附近只有高高低低的的山坡和高大的树木,我们不死心,找了处平缓的地方扎起帐篷,一整晚我们都没有合眼,眼巴巴地看着附近,但一直到旭日东升,那个旅社都没有再出现过。
我们坚持了好几个月时间,每周都会再去一次想要碰碰运气,但是,旅社始终都没有出现,阿兔也一直没有找到,我不知道她在哪,是不是跟那个老太太在一起受着折磨,我只是希望她能托梦给我,告诉我她的具体位置,但是从那以后,我的梦里,她再也没有出现过,阿兔,永远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阿兔,希望你不要落在那个失去踪迹的旅社里,而是在另一个世界快快乐乐地活着,如果你还记得我,请来我的梦里相会,告诉我,你在哪,也好让我告诉你,我们,好想你!你是我永远的朋友!
鬼旅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