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姑妈的车票是明天下午的,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姑妈一直是秉承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精神去食堂上最后一天班。
来吃饭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我和姑妈以及她的同事们都不太忙了,大家又开始聊最近发生的连连怪事,姑妈说起昨晚半夜的那声惨叫,有知情的就说:“我不是住她们家对门吗?昨晚那声叫吓得我心脏病都快发作了,我家老头就去看,刚才看见他们家那姑娘的妈穿着睡衣跑出来,一面跑还一面喊她姑娘的名字,说她姑娘让一伙人抓走了,那伙人全是骷髅架子,她就去追,后半夜给追回来,一到家就浑身抽抽,说要去陪姑娘,到处寻死,一会撞墙,一会儿要上吊,一会儿要跳楼,闹到快天亮才消停,别说,当时我家大黑都吓得一直躲我们床底下不敢出来,平时就数它最横,昨天跟只猫似的叫都叫不出来,就是盯着门外,连我都吓着了,我家老头胆子大还往人家跑去看热闹,你们说气不气人。”
听这么一说,大家都更加害怕了,又有人说:“哎,我昨晚上在听见她叫唤之前,好像听见一种声音来着,当时他们灵棚人还多,我就已经睡了,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她们家有唱小曲儿的声音,她家姑娘不是学唱戏的吗?那时候天天在家吊嗓子,还在咱们厂晚会上表演过,当时我也睡迷糊了,还想她家姑娘这是又吊嗓子呢,可是转念再一琢磨,她家姑娘不是死了吗?我这才一激灵就醒了,那唱小曲儿的声音就没了,就是楼下灵棚里的音乐声,你们说,是不是她姑娘没走,还在家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外面有人吃完饭,我就去收拾,听她们讲这些我就浑身发冷。
这时候大师傅的手机响了,他听了一会儿说:“库房的老李头让给他送两份饭去,那边有人拉货他走不开。”几个人这才站起来装了两份餐,我看看天还亮着就自告奋勇,我实在不想呆在这儿听他们讲鬼故事了。
姑妈交待我放下就回来,路上别耽误,回来我们就收拾着回家,我说着好,拎着保温盒就出门了。
厂区里冷冷清清的,多了一些萧瑟的意境,如果不是被近几天的怪事闹腾,现在这里倒应该是很清静,更是有一份闲情逸致的感觉,半斜的阳光在整个厂区酒下一层桔色,那一棵棵高大的杨柳松柏,飞檐小亭,被这样的光晕笼罩着,有些迷离的梦幻之感,但是一想起那些恐怖怪事,这样原本让人迷幻的景致却反而有了阴森的意味。
我不敢再多停留,加快脚步向着厂区另一面的仓库走去。
这里算是厂区相对冷清的区域,一条比较宽阔的路两旁是高大的杨柳树,尽头处是个高大的黑色的铁门,写着:库房重地,闲人免进,几个大字。
大门上的小门开着,我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但是这里比其他地方光线就显得更加阴暗一些,高大的库房将夕阳遮住,只在院前留下一大片的阴影。
我进门前喊了一声送饭来啦,就迈步走进了小门里。
可是当我站在院儿里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人,我四下看看,院子里倒是停着一辆拉货的大车,可是车上也没有人在,我扭脸看了看门房,里面黑着灯,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
我走过去推了推门,门倒是半掩着,一推就开了,我走进去,一大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的小炉子里还烧着火,我把饭盒放在桌上,走到炉边伸出手去烤了烤一面看着窗外,心想他们可能是进仓库里去了,我等一下吧。
我一面烤火一面看着墙上贴的报纸上的内容,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我就又重新走了出去,外面的光线又暗了一些,我向着院子深处的库房走过去,一面走还一面问有没有人啊?
仓库的大门是关着的,并没有上锁,我用力一推,推开了一些,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非常阴冷,我不禁打起了冷战,库房里堆放着冰冷的大铁块,还有一些大木箱子,在库房的角落里有一间小房,平时是库管们的办公室,此时我看见里面灯光正从门缝透出来,他们应该是在里面对账吧,于是我就向着那小屋走去。
当我走到小屋外前时,一推门,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灯虽然是亮的,我叹口气,正要走,突然,我听到了声叹息声,我吓了一跳,猛地回身,可是这不大的小屋里根本没有人,对门就是一张办公桌,旁边挨着墙放着一排文件柜,其他再也放不下什么,应该不会有人躲在里面的,可是这声叹息哪来的?
我这么一琢磨,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我忍着没叫出来转身想走,可是刚到门口,却听见一声很小声的:“汪。”
狗叫?我再回过头,一弯腰,这才看见在桌子下面正卧着一只小狼狗,两只眼睛正乌溜溜地看着我,我这颗心这才放下,蹲下身去逗着它说:“小狗,你怎么在下面?出来。”我冲它伸出手,它呜咽了一声正要向我走过来,可是突然眼睛转向门外,那呜咽之声一下就变得有些胆怯,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恐惧的东西,我心里一紧,也回过头,可是,门外根本什么也没有。
外面除了大门和大窗外投进来的蒙蒙光线,整个库房里寂静无声,这小家伙看见了什么呢?
我再扭头看它,它竟然向后缩着身子,几乎就要挤进身后的墙里去了,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门外。
我被它的样子吓住了,想要跑出去却有些双腿发软,这时,头顶的灯泡开始不断的闪动,而仓库的门竟然在一点点的打开,我看见有一道黑影正慢慢地从门外探进身来。
我也一下缩进桌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人,我的手碰到了小狗,我这才发觉它正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而大门的黑影却并没有进来,就是那么笔直地站着,我确定那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是因为在那蒙蒙的光线下,它并没有影子,而且如果他是个人,那么他也太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