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回纥一族仅剩的先天大宗师,在说完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认真算起来,虽然他会参与到这次计划中是半迫的,但这次潜入大离境内的三人之中,他也是唯一和裕王有着直接恩怨的人。然而可笑的是,他的国度因裕王而灭,可想要保住剩下的族人,却也只能依赖于裕王。一位先天大宗师的报复,是大离周边的这些异族势力都承受不起的。因此,不论是失踪还是被俘,只要还没有传出他死亡的消息,那么那些势力就不好撕毁和残存的回纥一族的契约。只要那些势力按照约定行事,剩余的回纥族人,便能够熬过这个冬天。而等到开春之后,万物解冻,水草生长出来,他们自然有办法找到合适的地方存续下去。当然,药罗葛同健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猜测一定正确,万一那些势力愿意冒一些险,在他未归的情况下瓜分了回纥一族的残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所有了。在被俘虏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想过裕王会将自己放走,能够不杀他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他会这么坦白,也是为了进一步保证自己好好配合,以免这位大离的裕王爷什么时候感觉到不保险,转而将他干掉。而这个保证的方式,便是亲自将把柄送出来。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想要取得信任,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受制于人。当他将自己需要为了族人而活,这一把柄主动交到裕王手中之后,裕王自然便可以以此为要挟,控制他不敢捣乱。不过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裕王是否会相信他这个理由。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效果有还是无,大还是小,做了总比不做要强。……对于药罗葛同健刻意提到残余的回纥一族如今的状况,帝辛将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中,也大概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不过,他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半分异色。甚至于,连是否听出了药罗葛同健的话外之音,帝辛都不曾明确的表现出来。作为阶下囚,药罗葛同健近乎本能地学会了该如何去做。而帝辛当了至少十数万年的上位者,又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把握他的心思。君威难测,并非是因为上位者多么的反复无常,而是他们从轻易将自己的想法示于人前。相比起明确的表达,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才能更好的让药罗葛同健心中产生敬畏。他越是表现出这种不在乎的态度,药罗葛同健就越不敢造次。只是他心中,也的确是放心了一些。身为一名先天大宗师,如回纥一族这样的蛮夷小国,其实对他们是没有多少约束力的。“一字平等王”般的地位,既是这些蛮夷小国对二境强者的尊敬,又何尝不是没有反制之力的悲哀。而在回纥一族的大可汗带着部分族人离开小草原之后,便是连之前给药罗葛同健的日常待遇都无法保证了。在这种情况下,药罗葛同健不仅没有选择离开,而且还同意了参与这次潜入大离的计划,足以证明他对于回纥一族是有着归属感的。如此推断,他刚才表达的,不愿意就这么死去的原因,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为了那些残余的族人,还是有着一定的可信度的。空口白话之下,怀疑自然还是有的,但也不是不能姑且一信。反正即便没有这个把柄在手,他也不担心药罗葛同健被封印了修为之后,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慈不掌兵,仁不参政。帝辛不是嗜杀之人,但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仁慈之人。药罗葛同健的作用,对于帝辛来说,只要保证他没有和那些人汇合就行了,并没有重要到一定要留着他活下去的程度。了不起也不过就是一个“杀”字。而且药罗葛同健也不算无辜之人,身为之前本就是打算刺杀他的刺客,就算杀掉,他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于是,帝辛只是很轻巧的就揭过了这个话题,貌似不经意地聊起了其他一些无关的事情。药罗葛同健也没有别的办法。裕王爷能否听懂,又是否对他这种识时务的做法满意,这都不是他能够控制了的了。他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一切就都看命了。简单将心中的思绪都收起之后,他便顺着裕王爷的话,聊起了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夜间偶尔也会有几声狼嚎响起,但并没有不开眼的野兽,趁着天黑袭击帝辛一行人。一夜无事。天亮之后,众人将火堆熄灭并将灰烬埋了起来,防止有残留的火星引起火灾之后,便选择了启程。一行七人,虽然有老人,有女子,还有残疾人,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一个是普通人。除了帝辛需要不时装作气力不足之外,哪怕是断了一条还被封印了修为药罗葛同健,也未曾表示过一丝劳累。白天出发,夜间休息。沿着选择好的小路,众人在避开了所有人的地方之后,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而因为几人的谨慎,这一路上再未出现过任何的意外。三天之后。西子和宋倩薇的消耗,在第一夜的时候就恢复了过来,曾弘深的伤势也在三天的调息之下稳定并好转了很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离京城,终于剩下了不到半天的路程。在这三天的赶路过程中,因为未曾靠近过有人烟的地方,七人身上的衣服,早已不似一开始的干净。此刻看去,他们七个人虽然不是乞丐,但看到的人,除非认识几人,否则也很难联想到他们原本的身份。因着要隐藏修为的原因,帝辛这几日会不时装出疲惫不堪的样子,而为了尽可能地不耽误时间,便会由魏三或者韩五带他一段路。因为,帝辛身上虽然也狼狈一些,但相比其他人还是要好一些的。纵然此刻的他,也很难被人联想到裕王的身份之上,但落魄公子的形象却也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