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歌匍匐于地面之上,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向人群后方绕去,犹如一只正在捕食的猛虎,在悄悄的靠近自己的猎物,等待距离拉进,时机成熟,韩歌欺身而上,纵身一跃,那道身影像是一道流星,划过雪白的天际。
手中青星上下翻飞,击出如苍鹰搏兔,势大力沉,又如轻风拂月,剑走偏锋,力量与技巧竟奇迹般的水火交融在一起,所到之处鲜血四溅,哀嚎乍起,虽然如此,身姿却又是如此的赏心悦目,半山腰上明明是两个人的舞台,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却仅有一人:当真是天外飞仙一剑,白色死神半阡。
很快那群布扎便发现了身边的异样,转而集中火力优先对付起韩歌和小红毛两人,只是他们却低估了这两个人的身手,韩歌倒还好,手上有轻重,只求击伤不求索命,可小红毛就不一样了,此刻很明显已经将他们认定为上次下雨天袭击我们的人群。
下起手来招招致命,匕首不是横切咽喉便是直插脏器,一边闪躲着迎面射来的弓箭,一边身形宛如鬼魅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犹入无人之境。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上面的布扎们便损失过半,这种情况是他们根本无法预控和掌握的,韩歌与小红毛两人就像是常规局中的不可定数,眼看再这样下去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其中一人大声喊道:事突有变!迅速撤离!
吆喝,这人的普通话还挺标准的。我不由的感叹道。
就见一串哨声响起,那群布扎将白色斗篷一裹就地一滚,滚向旁边的凹陷处,借着地势隐匿身形便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之中,小红毛有些得势不饶人,还想继续追击,被韩歌拦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经过一番折腾,韩歌和小红毛各带着对面的一名伤员从山腰上走了下来,这两人是韩歌故意留下的活口,想要从他们口中挖掘出一些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见到布扎们已经撤退,又等了许久,我们才从掩体后面钻出,老猎人也将猎刀插回,笑着道:安全咧,刚才可真吓人哩。
和我说着话,我却见他的眼神不住的瞟向四周,神情中多了几分担忧之色,又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
我好意道:老师傅,丢东西了?
老猎人摇了摇头:木有,木有,看看这附近有木有布扎留下的铁扣,他们以前也是枪人出身,最擅长干这个了。
听了老猎人的话语,我也担忧的看向四周,他们说的铁扣就是捕兽夹,枪人就是猎手,铁扣全部用生铁铸成,铁齿锐利,专门用来对付大型的野兽,夹住就不松口,而且越是挣扎就会夹的越紧,这要是夹到我们,力道之大能直接将腿骨夹断,不得不防。
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这才放下心来:老师傅放心吧,什么都没有发现,多虑了。
老猎人见的确没找到任何东西,也不在坚持:木事最好,木事最好。
就在我们向大队伍汇合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难不成真被老猎人们说着了,这里有夹子?
我紧张的向脚下望去,这才发现是我想多了,脚下踩到的东西不是捕兽夹,而是一杆铁烟袋。
我将烟杆子捡起,左瞧右瞧总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刚才老猎人手中的那杆烟锅子吗?
烟锅子?!一声惊雷闪过我的脑海,如此说来刚才那位老猎人压根就不是在找所谓的铁扣,而是在找他的这杆铁烟袋,难不成这个烟锅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想被我们发现?
我正在心思着这件事情,便听到封琳琳从那边喊我过去。
我只能先将烟杆子收在怀中,向队伍集合过去:来了,来了。
那两名布扎此刻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正扔在一边。
我就听山哥问道:朱少,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朱少略一沉思,张口冲着两名布扎叽里咕噜问起话来,只是他说的语言压根就不是汉语,我们几个根本就听不懂。
韩歌也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藏语,而是僳僳族语。
只是任凭朱少如何盘问,两名布扎愣是一声不吭,不知道是语言不通,还是骨子里硬,一点张嘴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我却发现他们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的神情,隔了许久才开口道:你们,不得,好死!
触犯了神山的人!绝对不得好死!背叛了信仰的人绝对不得好死!
他们说的话语很慢,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不过最让我奇怪的就是他们的语言更像是藏语。
还不等他们继续说话,两位老猎人拿出猎刀呲溜一声,手一抬就将两人给抹了脖子:不要留他们活口唠,他们是布扎,歹毒的很,要是让他们活下去说不定就对我们不利哩。
我有些生气,这他娘的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就被这两个老家伙给做了,虽然他们说是为了以防后患,可我怎么就有些不敢相信呢。
不过事已至此,朱少作为领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就此作罢:收拾收拾上路吧,都把招子给我放亮点,注意警戒。
顺着峡谷往上爬,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布扎的袭击,不过我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此而消散,相反疑惑却愈加强烈,总感觉刚才的事情中有着不协调的地方。
穿过幽深的丛林,在出了林子的那一刻,我们仿佛来到了天边的尽头,仰头望去,一座巨大的山脉方圆延绵数百里,高耸入云直插天际,连天上的云彩也全部漂浮在半山腰的位置,犹如神话传说中的不周山,连通天地、巍峨壮丽。
两名老猎人见状直接趴伏在原地,冲着神山做着五体投地的大礼,嘴中还不住的念叨着:卡瓦格博、卡瓦格博。
看样子我们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往前走了几步,还没走出多远的距离,耳边就传来阵阵轰隆、轰隆的震耳声,听起来像是大自然的咆哮,又像是雪山的怒吼。
老猎人在前面带路向着南边走去,走了一段路程,声音愈发洪亮,这个时候只要昂头望去,就能看到一条白练般的瀑布从卡瓦格博南侧的悬崖边上奔腾而下,雨滴四溅,冲刷着历经千百年已经圆润的石壁,见之,心旷神怡,犹如置身于星河之际,想必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雨崩瀑布”。
封琳琳见此美景也是不住的感叹: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里的景观当比庐山瀑布还要壮观上许多,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巧妙无比,竟能雕琢出如此艳丽的风景。
我也不服输道:岂止是景美,这种风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环山抱水,山乃龙脉,水是走蛟,两者相辅相成,共同聚集于山脉的南侧,自古以来坐北朝南,南方乃是大吉之兆,这样一来这里便形成了有名的风水阵法“双蛟逐日”。
最为要紧的还是这里的风水是自然形成,没有半点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把他算作是上天对于人们的馈赠都不为过。
是吗?听完我的话语,杨兰崇拜道:想不到陈哥竟然懂的这么多,如此说来,这里还是一块风水宝地了,我之前听老人说过,但凡是风水宝地都有神奇的功效,那这种“双蛟逐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还没等我继续装下去,老爷子来到我们旁边指着瀑布道:看这里的风水走势,大气磅礴,势走腾蛟,山水之间隐隐有真龙之气溢出,大了不敢说,如果把人埋葬在这里,那他的后人绝对是非将即相。
如果再将山脉之势加以改造,在龙头的位置上点上两只龙角,到时候这里便会形成真龙之变,走蛟变真龙,气亦随风流,那才真真的叫个不得了。
老爷子一番话,唬的那几名老教授是一愣一愣的,纷纷夸赞老爷子的博学多才,老爷子也不谦虚,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显得十分受用。
喧闹了一阵,老爷子指着四周道:如何,来到这里之后,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我总觉得老爷子知道一些我们到现在还未曾察觉的事情,不过一直也没有机会找他详细的谈一谈,此刻人多嘴杂,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说不上熟不熟悉,只是有种静不下心来的感觉。
老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既来之。
我配合道:则安之,我懂的大道理都够写一本书了,放心,没点心理承受能力,我怎么敢答应朱少一起前往那座蟾宫呢。
老爷子这才放宽了心: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你想要追寻的答案或许并不是你内心期盼的答案,希望和现实,一直以来都是两码事,想开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切记,切记。
当晚,我们没有继续赶路,由于中途遭到了布扎的袭击,直接延缓了我们上山的进度,在老猎人的建议下,我们临近瀑布边上安营扎寨,这里正好处于上风口,晚上根本不用担心有野兽的出没。
只是目前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便是尼根和布扎,所以吃过晚饭,我们几人轮流值班,我、山哥、何子昌和赵鑫值上半夜,韩歌、小红毛和另外两名伙计负责下半夜,下半夜一般是人们警惕性最差的时间段,所有由我们这边的精兵强将负责。
入夜时分,我拿着弩箭坐在篝火旁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只是这个时候,大部分帐篷里的灯光还都亮着,或在聊天,或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山哥正在一旁和两名学生吹嘘自己以往的经历,对于他们这些刚出校门的学生疙瘩来讲,任何事情都是新鲜刺激的,所以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百无聊赖,我想起了白天捡到的那杆子铁烟杆,从怀中拿出,借着灯光研究起来,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的物件,烟锅子是黄铜所制,烟嘴则是用普通的玉角料粗磨而成,并不像是值钱的东西。
可我白天明明看到老猎人很紧张,难不成这烟杆子还有着我不知道的来历和秘密?我有些不死心,开始打起里面烟草的主意。
在烟锅子里面还有着一层按压十分结实的烟草叶,我虽然不抽烟,可之前也是给老爷子经常买些烟草的,对烟草的习性也有些了解,只是我看了半天,也没瞧出这锅子烟草是什么品种,哪来的产地。
这可就奇了怪了,虽说我对这方面的确有些孤陋寡闻,可也不至于分辨不出烟草的好坏,依我的拙见,这些草叶子压根就不是烟草,倒更像是晒干之后的中草药。
我忽然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些草叶子真如我所想的一般,不是烟草而是草药,那这两个老猎人的身份可就值得怀疑了。
我开始回想一路上所遇到的事情,先是驻扎在冰川附近,遭到了尼根们的袭击,然后当晚死了两个伙计,都是被毒死的,而当晚在前线奋战的,除了我、韩歌、封琳琳、小红毛几人以外,剩下的两名老猎人也在当场。
然后就是今天上午遇到了布扎的侵扰,当时我亲眼看到其中一名老猎人在一位伙计的身后拿着烟杆子正要做些什么,然后被我遇到显得极其不自然,当时我没有细想,现在想想的话,应该另有所图。
而且最后也是他们两人将擒获的布扎当场杀掉,综合起种种线索来想的话,这些事件里面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这两名老猎人。
还有就是那群布扎,并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么凶神恶煞,与他们比起来,这两名老猎人倒是显得更加心狠手辣,下手也极其干净利索。
我正想着事情,手上不自觉地扭动着手中的铁烟杆,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我就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机括声从手中响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机括声是从我手中的铁烟杆里发出的。
我稍微扭动了一下烟嘴的位置,发现烟嘴的纽扣竟是活扣,而且扭动之下,手上能略微感觉到烟杆子之中当真有机括在运作的轨迹,咦,这杆子烟杆还真不简单,像是有暗器藏在里面。
我连忙低头观察起周边的情况,找了半天,借着火光,我隐隐的看到在我左前方的地上有一道淡淡的亮光忽隐忽现。
我心念一动,起身来到旁边,低头仔细望去,他娘的,地上正插着一根银针,一根通体泛着幽幽绿光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