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练般的雪山直达天听,与之相对的则是一只黑色的蟾蜍正趴伏在我们的面前,蟾蜍之大,直接取代了整座峰顶,惬意的余晖洋洋洒洒落于顶峰,如星光照银盘,在阳光配着皑皑白雪的衬托下,闪着富有光感的色泽。
黑白相映,仿佛蟾蜍立于碧波之上,只是这黑白之色,总是让我不由得想起那副太极图案,阴阳调和,谓之起源,当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浊气上升,便形成了这黑白两色,白为天,黑为地,天上地下,日月可鉴,当然也代表着轮回的交替。
我们围在蟾蜍的脚边上转来转去,竟没有发现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整幅外表倒像是天然而成,我敲了敲它的质地,声音沉闷,并不清脆:这好像并不是一般的石质。
老爷子也慎重的点了点头:这种材质我之前也没见过,说它是石头,却有着金属一般的色泽,说它是金属,却又有着有别于石头的刚度,这更像是两者的结合。
说得对,宋教授似乎知道这种材质的来历:这东西似金非金,似石非石,根据历史上的记载,曾经在北宋时期发现过类似的石头,当时人们推断这是一种晶石,只是后来发生“靖康之难”,东西也就遗失了,从那以后历史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物件。
晶石就算到现在都可以列为稀有物品,质地虽然坚硬,却不是没有办法进行切割,在以前人们对晶石进行打磨更多是采用土法。
就是用老陈醋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想要打磨的地方,直到质地变软,这时在用手刀进行精细的雕琢,因为这种技艺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但凡是成了形的晶石构件,大都会有笔墨记载,只是这种黑色晶石,从没在历史的舞台上出现过。
如果我记得没错,新书志记中曾记载,如金如石,其色似炭,品性偏冷,观之如星落大江,点光璀璨,触之又如清风拂面,使人心怡,有山中老人曾曰此乃天赐“星晶”,谓之祥瑞。
我听完宋教授的话语,将手掌贴于墙壁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觉得有一股春意盎然于手上:我的乖乖,这么神奇的吗,要不说这是一座神山呢,单是这座神殿的构造就够大开眼界的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何止大开眼界,我敢打赌,这世上除了此处能见到以外,在其他地方就连听都听不到。
宋教授点头称是:绝世孤品,已经不是可以用价值能够衡量的了,有这么一小块,你都能成为当地富甲一方的人物,更别说这整座神殿都是用此材筑成,通体更是无一丝缝隙,浑然天成,有如天赐之缘。
我看着宋教授比划了一下拳头大小的形状,心中爆起了粗口: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神殿,这明明是一座金山!
朱少听闻开口道:各位,在进入神殿前我要说一句,不许破坏神殿中的任何物件,不许私自行动,也不要产生将东西占为己有的私心,你们都是一直跟随在我左右的人,希望各位牢记,务必保证此行的顺利。八壹中文網
杨兰哈哈一笑,冲着我道:陈哥听见了没,说的就是你,你拿着匕首在这里比划什么呢,不会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我一愣,连忙将匕首还给韩歌:小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你没看出来我在比较这两者之间的材质吗,我从刚才就觉得这把青星和什么星晶颇为相似,这才想做个比照,我先声明,我这可不是歪心思,我这是地地道道的学者心态,不都说搞研究的必须亲身体会才有收获吗,对吧康教授。
康教授呵呵一笑:此物非凡,还是少碰为好,而且自从我们进入神山之后,所见之物大都异于平常,应该不只是返璞归真这么简单。
朱少大手一挥:走,进神殿。
在我们的想象中,蟾宫的神殿大门应该是戒备森严,最起码轻易进去不得,最最起码也得靠我们手中的九枚青铜指环才能打开,可眼前的入口却极大的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整座神殿的造型,就是一只黑色的蟾蜍,蟾蜍趴在地面之上,头往下垂,而入口就是蟾蜍的嘴,嘴巴的位置被修缮成了一道拱门,两道石门紧闭,并不厚重,稍微用力一推,就能推开一道缝隙,看样子根本就用不到指环,颇有种主随客便的意味。
小红毛和山哥上前,一左一右,手上加力,嘿呦一声,石门向两边敞开,漏出里面漆黑的一片,虽然现在是晌午时分,可里面却透着一股阴寒之气,说不出的不舒服感袭面而来。
我扭头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也是面色一紧,看来不单单是我,大家都有类似的感觉。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看,变天了。
我探头望去,果然刚刚外面还晴空万里,此刻顶峰之上竟然飘来了一大片的乌云,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道霹雳闪过,天空忽然就下起了雨来。
最让我感到意外的就是雨水的颜色,颜色并不普通,落到雪地上形成一圈圈暗红之色,红白相间,格外刺眼,这是鲜红的血色,这是血雨!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天降血雨,是为不吉!
康教授听后训斥道:不懂就别瞎说,这种现象是由于暴风雨的气流之中混入了红色的尘土或鸟群及其他动物被卷入风暴中受伤流血而使雨水染成了红色所致,哪来的什么不吉利。
我望着红色的天空,丝毫没有听到他们说的任何话语,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我像是见过一般,思绪越飘越远,直到我的眼前全部都是鲜红色的一幕。
惨叫声,求饶声,夹杂在一起,鲜血混着雪水流满了一地,将整片洁白的雪地都浸染成红色的案底。
一群身披甲胄之人,手持弯刀利剑,面无表情挥剑便砍,一幕幕惨烈的景象冲击着我的脑海,我的脑袋像是第一次碰触双鱼玉佩时一般想要炸裂开来,无形之中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不许碰他,你们不许带他走。
小女孩怯生生却充满坚定的声音惊动了人群,人群之中走出几人,手中提着的弯刀不住的有血液顺着刀锋滴落在地面之上,手起刀落,刀锋向小女孩砍去。
不要!不要!赶紧住手!我伸手想要去阻止他们的恶行,可手指触及之处却空无一人,我这才感觉到周边的寒冷,回过神来,却发现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在盯着我。
封琳琳拍着我后背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我摇摇头,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没什么,刚才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
韩歌凑上身来轻声道:看来你的确和这里有着莫大的关联,以至于看到此情此景便陷入了之前的回忆当中,我们找对了方向。
我轻声应着:我不知道,只是有许多断掉的画面和破碎的记忆不时的会从我的脑海冒出,我觉得我离她越来越近了。
朱少对我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血雨,低声道:红色的雨,想来是有始有终,红色总是能带给人希望,只是活在他人的希望当中又贯穿着自己的绝望。
走吧,都到了门口了,咱们进去吧。
踏入神殿,大殿之内一片漆黑,山哥随即折断几根照明棒扔在脚边,使视线变得好转起来,环顾四周,这座大殿颇具规模,高最起码有十几丈,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头,大殿两边竖着一排排的石柱,石柱之上雕的全是盘龙,活灵活现,双目圆睁,只是我却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而且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注视着,也很不自在。
啧啧啧,宋教授不住的发出感慨的声音:瞧瞧这浮雕的技术,还有柱脚所刻着的雷云纹,很符合西周时期简单而不失威严的极易雕刻法,下刀讲究一个流畅不失本意,所以勾勒出的线条有种说不出的美感,想不到这里会有保存如此完整的西周龙刻群,单是这一处就不虚此行。
安教授持有不同的意见:这些盘龙互相盘绕,看似慢慢蠕动,却与柱底底座相配,尤为壮观,只是龙生有九子,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其中尤其以第八子负屃长相特征最为像。
两者之间极其相似,不过只要仔细辨别的话还是能看出其中的区别,你们瞧,这些盘龙的脖颈后面位置只有三片龙鳞,这是负屃的标志,表示三节韵律,如果是腾龙的话,在脖颈后面则会有五片龙鳞,表示五湖之主。
康教授是研究古文字的,对这个并不在行:你的意思是这些石柱上刻着的并不是龙,而是龙子负屃?
安教授肯定道:不错,只是宋教授说的也不无道理,这种雕刻的技艺和特有的雷云纹样式的确是西周才有的文化,只是在那时并没有出现过龙生九子的说法,这个说法是后世所传,最早可以追溯到前秦时期,这一前一后,中间差的年代可就大了去了。
这些老教授就是喜欢钻牛角尖,说好听的这叫学术精神,说难听的这叫倔,死倔死倔的。
虽然我的眼力劲没他们毒,可也能看出其中一二,要说风格的确是西周风格,只是不管柱子的材质、开采的工艺还是龙生九子的典故,都是后来才出现的,很明显,修建这座蟾宫的人是借鉴了前朝的风气,不过为什么这么做我就猜不出来了。
不想和他们拌嘴,我就看到韩歌正站在其中几颗柱子前方正打量着什么。
怎么,是不是有其他的发现?我走上前去。
韩歌指着柱子上的一些划痕道:你看这里。
那些划痕多是一道道的浅痕,五公分左右长,只有不到一公分的深浅,越往里走,几乎每隔几颗柱子上便会出现类似的痕迹。
我想起之前在水下墓穴中见到过景象,不由得问道:这是抓痕?
韩歌摇摇头,并拿出匕首比比划划:不是抓痕,依我看像是刀痕,这些是在打斗过程当中无意间留下的,你看大部分痕迹都显得杂乱无章。
我咋舌道:你是说这里之前发生过打斗?!
会不会是古楼兰国征兵时期所留下的痕迹。不知何时,封琳琳也来到了我们跟前。
韩歌点点头:看这些痕迹的新旧程度的确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不出意外应该是他们那次雪山之行所留下的,这么说来,当时他们肯定进了这座蟾宫,甚至是更深处的地方。
我们一边注意着两旁柱子上的痕迹,一边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封琳琳指着前面对我们道:你们看,前面有一道石桥。
我们正要往前继续走,却被康教授给拦下了。
几位老教授吵来吵去,谁也没能说服谁,只能先把这事搁在一边,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们去做,理所当然,他们也发现了柱子上的痕迹。
康教授谨慎道:等等,你们看这几颗柱子上的划痕是不是稍微规整了些。
抬头望去,距离我们最近的几颗柱子上,划痕的确没有了杂乱无章的感觉,要我说更像是故意刻到上面去的。
老爷子端详了许久才开口道:这,好像是留给后人的标记。
康教授仔细辨认了一会,然后便有些激动:这些刻的是古楼兰时期的文字!
我好奇道:那有没有什么含义?
康教授的激情随即冷却下来:警示,所有的划痕勾勒出的文字都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前方危险,警示后人的。
我想知道的更详细点:前方有什么危险,有没有讲?
康教授:虽然这些信息是有意留下的,可也是仓促之举,前面有什么,实在无法从字面中看出,不过我可以断定,之前有一批古楼兰国的人曾经到过这个地方。
我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都知道的事你讲出来有什么用,我们不单知道他们来过,我们还知道他们带走了什么。
朱少显然想要继续前进,也不在管石柱上的信息,径直带头向石桥走去。
我们随后跟上,一踏上石桥,封琳琳便在旁边拉扯我的衣服道:你有没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我点点头:说不上熟悉,只是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不过我却说不出来。
嗯,封琳琳应道:你没发现吗,这里的格局和布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踏过石桥,前方又是一道石门,只是这道石门要高大、厚实许多,而在石门的前方,还有一处半人多高的平台,平台上面还镶嵌着一叠银盘。
银盘之上一左一右黑白双分,中间则是一道s形的金线将两色分开,整只银盘呈现出一副太极图的模样,两侧还各有一处凹槽,见到这个布置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座地下灵殿中即将走向终点时所布置的格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