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颜昨夜捕萤火虫玩的太晚,今天日上三竿也没有起来。同样没起来的还有宋舞九华。
云容一大早就来看望白展颜,到了却是被宫人堵在了外间。一向没有表情的云容此时也微蹙了眉毛,只是掐算着时间。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忽有侍女来请。云容忙跟了进去。看到的并不是机灵古怪的小展颜,而是一脸坏笑的宋舞九华。云容看了一眼宋舞九华,没有说话。
宋舞九华倒是笑盈盈地开了口,
“冰块脸,你见了我,是不是很失望啊?”
云容没有说话。
宋舞九华见好就收,说道:
“展颜还没有醒,她虽然中毒比我轻微。但是到底输在年龄太小,身子太弱。如果再继续没有解药,只怕我还未死,她就已经不在了。”
云容想要说话,却又忍住。
宋舞九华笑的更加灿烂,说道:
“可是现在还记不得。我们一定要等到大王发下旨意,命令我们捉鬼驱妖,我们才能动手,要不然就算要到解药。不只我和展颜,你和天机师伯都是死路一条……”
云容回去的路上就在想,他的师傅叮嘱他不要急要等。宋舞九华今天也特意叮嘱他要等。看来他还是不行,还是太嫩。轻易地就让人看到了他的心……
待云容满腹心事地回到慈安宫,听来了他们一直盼望地好消息。
他的师父天机散人,已经被宋王召见了。
硕大的议政殿在半晚的时候光纤并不是很好。
天机散人站在殿中央,看着坐在上面高高在上的宋王。
宽大的龙椅上坐着的宋王显得干瘪而瘦弱。只有那深陷的眼睛露出奇异的光芒。
天机散人道:
“臣参见大王。不知道大王对散人有何吩咐?”
宋王在龙椅上淡淡地哼了一声,说道:
“天机,孤要你捉鬼驱妖。已经过了十几日,怎么还不见你的动静。”
天机散人显得越发恭敬,回道:
“大王,不是天机不尽心捉鬼驱妖。实在是天机在这的日子没有妖可捉啊。天机自问功力不足,道行有限。还是请大王另请他人吧。”
宋王接下来的一声冷哼显得十分不悦。说道:
“天机,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就不怕孤要了你的脑袋吗?”
天机散人立马跪在地上,合身扑倒在地。拉长声音地说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宋王此时反倒放松了身子,向椅背靠去。说道:
“起来吧,你个老狐狸。孤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孤现在下旨,命你全面接手宫里捉鬼驱妖一事,不管是谁,孤要捉拿到底!”
天机散人郑重道:
“臣领旨。”
宋王用手扶额,说道:
“退下吧,孤要的是结果。”
天机散人弓着身子往后退,宋王又道:
“天机,孤听闻你的小徒儿最近总是很嗜睡。你要注意啊,要知道有时候总睡觉,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天机散人身形顿了顿,淡淡地说了:
“是。臣回去一定叮嘱小徒。”
宋王没有再说话,只是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天机散人,直到天机散人退出大殿。
宋王这里又有人来报,说是朱大夫和宋大夫求见。
“参见大王。”
宋王摆手道,:
“起身吧。”
朱大人又说:
“启禀大王,大王昨日命我二人品评诸王子的功课。现今已经有了结果。”
说着,呈上了手里的卷宗。早有太监侍立一旁,接过卷宗,盛到了宋王面前。
宋王拿起来,只是象征性地翻了翻,说道:
“那这头名你二人觉得哪个王子合适啊?”
朱大夫道:
“至于头名的人选。我跟宋大夫有不同的意见。我主张头名是公子庄。公子庄的策论虽因年纪小而稍显稚嫩,可是却有独到的见解和精辟的理论。故而臣认为这策论第一名,应该给公子庄。”
朱大夫说完,宋大夫又赶忙上前一步。说道:
“启禀大王,臣对朱大夫的看法不敢苟同。臣认为公子弘的策论,恢弘大气有理有据。实在体现出公子弘思维缜密,逻辑清晰。故而臣认为,这策论的第一名应该是公子弘的。”
宋王看着自己手下的两个文学奇才在争论着,依旧没有说话。
半响,二位大夫看到宋王没有说话。才安静下来,垂首站定,二人的面上微微都显出尴尬之色。
此时宋王才悠悠开口道:
“孤觉得二位大夫说的都很有道理。这样吧,我们现在宣诸位大臣觐见,一起讨论一下。”
二位大夫躬身道:
“但凭大王做主。”
不一会议政殿里便站满了大臣。宋王看见大臣到齐了,说道:
“昨日考校各王子功课。朱大夫和宋大夫对于头名的人选尙有争议。孤今日叫大家来,就是让大家说说各自的想法。”
众臣领命。于是议政殿里开始乱哄哄地争论。
有人说公子庄的策论好,有人说公子弘的策论好。
一时间争论不休。而宋王此时一扫刚才见天机散人时候的颓然弱小。开始变得面色红润,双眼放光。盯着他的这些大臣们,像豹子盯着要逃跑的猎物一样。
待到讨论的差不多,宋王咳嗽了一下。议政殿立时变得安静异常。
宋王扫视众人,之后缓缓开口:
“你们的话和意见孤都知道了。现在孤要说说孤的想法,你们想不想听啊?”
众大臣连忙跪下,行礼道:
“请大王教诲。”
宋王显得很满意,像是故意地般他并没有叫大臣们起来。盯着大臣们到底后脑勺,这个富有天下的宋国君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快感。
宋王缓缓地说道:
“孤觉得,公子庄本就比公子弘年长,这本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恰恰是年纪小了几岁的公子庄,现在就跟年长的公子弘比策论。跟年长的公子弘争策论的头名,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宋王的眼睛划过一个又一个后脑勺,脸上露出隐秘的笑意。接着又缓缓地说道:
“再者说,我庄儿本是正位嫡出,血统天生就要比公子弘高贵些。现在宋宫里是有楚国的歌舞在闹鬼,究竟要怎么样处置公子弘?究竟他这个留着楚国血多的孩子还能不能是我大宋的王子,还很难说。”
宋王说道这里忽然不说了,忽然顿住。
跪着的众大臣一动也不敢动,刚才说头名应该给公子弘的那些大臣后背都吓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宋王忽而大笑道:
“一个普通的考校功课,你们也不必太在意了。来来,都起来,无缘无故的跪了一地。没得让孤看了烦心。”
地下跪着的臣子们齐声谢恩,纷纷站了起来。
宋王接着又说道:
“朱尓豪,前几日你给孤写的关于如何处理世族子弟入学的事宜。孤已经看过了,孤绝的你说的很有道理。待到明日散朝,你来议政偏殿,细细说与寡人听来。
朱大夫喜形于面,高高兴兴地想宋王谢恩。
只看宋王的眼神又挪到了宋大夫身上,宋大夫一下子吓得跪在了地上。
宋王只是看了看宋大夫,并没有说话。
这里宋王显出疲累的状态,说道:
“孤最近总觉得精神不济,有时候明明是白天就觉得累了。”
众大臣忙道:
“大王福体安康,长命百岁。天佑我大宋。”
宋王只是点头微笑,接着朗声说道:
“孤也觉得只是缺乏修养。所以孤近日决定准备效仿先王,早立储位。一来可以为孤分担国政二来孤也可以用心栽培调教。”
宋王说完这句话,满意地看着大臣们呈现出不同地表情。
接着,宋王说道
“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孤累了,孤说立储的事情你们回去都想想。明日咱们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少顷,硕大的议政殿又只剩下了宋王自己。
宋王看着眼前的议政殿,心里更加空了。
“来人啊!摆驾安宁宫。”
宋王来到安宁宫中时,安宁宫里的宋王后正在熏香,她早就听见了关于议政殿里的那一幕。其实心里早已经兴奋地不行,可是她用尽全部修为让自己变得淡定从容。
宋王后伺候宋王脱下了朝服,问道:
“大王今日想吃些什么?”
宋王微笑道:
“这一日朝堂之上乱哄哄地,绕的孤头疼。只想睡一觉。”
宋王后温柔地笑了,忙用手整理好枕头对宋王说:
“那大王就睡一觉。待睡醒了,臣妾在命人摆饭。”
宋王不置可否地躺下来,宋王后忙探了身子给宋王拿被盖上。
谁知宋王睁开眼睛,伸手一揽。把宋王后揽到了怀中,宋王后一声惊呼。含羞带怯地看着宋王,宋王说道:
“你陪孤一起睡吧。”
宋王后看着自己一直崇拜的宋王久违的甜蜜涌上心头。
宋王看着王后,看见了宋王后头顶的白发。
宋王在心里默默想:老了,老了,真是老了。唉……
想着想着宋王闭上了眼睛,搂着这个陪了自己快半辈子的发妻。强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沉沉地睡去。
夕阳照射下的安宁宫显得很温暖,一室寂静,唯有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又随即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