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止安家里客厅的灯大亮着，陈让越过保洁阿姨微微蹙起眉头走进去，没几步便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触到的红色干涸状物质，两三步外还对着一件沾染了鲜血的外套——这抹红色在白色瓷砖的映衬下是格外的明显。
陈让想到顾止安不接自己电话，敲门都没有回应……
心里暗叫不好，三两步冲进顾止安的房间，着急地在整个家里寻找着顾止安的身影。
“哎哟哟——少爷这是怎么了啊？！”
保洁阿姨的尖叫声传到了陈让这里，是从浴室那边传来的。
陈让丢开手中的外套，快步跑到浴室前。
只见顾止安裸着上身靠在浴室的瓷砖墙壁上，低头闭着双眼，右手还缠绕着几圈白色的绷带，整个人都散发出来浓重的酒精味道。陈让忽然想到刚才进来时在客厅茶几上放着的那瓶用于消毒的医用酒精。
暗自送了一口气，陈让蹲下身，轻轻推了两下顾止安坚实的胳膊，喊道：“安哥，安哥？顾止安——！”
任凭陈让怎么叫，怎么推，顾止安都毫无反应，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
陈让这才察觉到顾止安身上不同寻常的温度，疑惑地用手背测了测顾止安的额头，不测不要紧，一测下一跳。顾止安这温度怕是可以直接把人给烧傻了……
陈让二话不说扛起毫无反应的顾止安，对着一旁早已被眼前景象吓傻了的保洁阿姨道：“阿姨，止安发烧了，你可以帮我去止安房间拿两件干净的衣服吗？我叫车送他去医院。”
“哦，好好……小陈，等一下啊。”
阿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同情地望了顾止安一眼。
她心想着，这些伤恐怕又是顾鸣造成的。
她来这里帮顾止安打扫卫生也不过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因为前一个专门照顾顾止安的保姆阿姨因为身体问题就辞职回家了，这才轮到了她。
她知道这里是高档的小区，能在这里打扫工资自然是不低的。
她来之前还隐隐期待的。
可哪知道她第一天来时，用雇主早就交给她的钥匙打开了这家人的门，一进去看到的便是满地的狼藉和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生。
她不过一个农村妇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还以为是杀人了，吓得魂都飞了，连报警这件事都没想到。
阿姨就这样在玄关傻愣愣地呆站了五分钟，那位倒在血泊里的少年动了动指头，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靠着墙壁仰头喘着粗气，余光一瞥，才注意到那站在玄关处一副见了鬼模样的中年妇女。
他也才想起来今天是新的阿姨过来工作的第一天。
让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这一幕还真是有点抱歉。
“……这里一堆就麻烦你了。”少年指着客厅的几处狼藉，有些抱歉地对她说。似乎是动作太猛了，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男生捂住那里闷哼了一声。
“要，要报警吗？”
保洁阿姨到现在还觉得是杀人未遂事件。
哪知她的好意让少年听了却直接笑了出来：“没关系，以后这种场景你还会见很多次的。”少年的语气很是轻巧，也满不在乎的样子，显然是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少年所言，这个景象每周都会发生那么一两次。
后来这个阿姨才知道，原来那天的伤全是他的父亲造成的。
虽然阿姨读书不是很多，但她也知道虎毒还不食子呢。可这个做父亲的，却能对亲生儿子下此毒手。
着实让人觉得心里难受地紧。
保洁阿姨很快取了两三件衣服出来，和陈让一起帮“不省人事”的顾止安穿上。
车也在这时到了，陈让扛起顾止安，说了句“不用担心”就上了车直奔最近的中心医院而去。
顾止安的病情还是有些严重的，伤口感染已经开始发炎了，加上大冬天的光着上身在厕所昏睡了过去。
帮着顾止安安排了住院后，陈让见顾止安在打吊针就走到走廊上透透气。
这大冬天的，他愣是被顾止安的事情给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心里却也是觉得有些放松了。
刚才在顾止安家看到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的。陈让甚至不敢想，如果今天自己没去找他，保洁阿姨也是休假的话那顾止安会怎么样。
最糟糕的结果他都想了。
陈让有些吃痛地揉了揉眉心，手机提示音响起，正是来自许晴桑的。
陈让觉得有个点可以宣泄了，就将顾止安的事情跟许晴桑都说了。
“陈让说，还挺严重的。”
“晴桑，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啊，怎么了？”
方肆月将薄唇抿成一条线，犹豫了几秒钟后开口：“我想去趟中心医院。”
“看顾止安？”
“嗯。”方肆月诚实地点点头，苦笑了下，表情很是愧疚，“顾止安会到住院的地步，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
“……你们，发生什么了吗？”许晴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方肆月的床铺前，微微抬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我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又很严重的样子。”
方肆月沉思了片刻，才勉强地冲着许晴桑露出一个笑脸，至于多难看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我想先去趟医院，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好吗？”
“那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就是要麻烦你帮我问一下陈让，顾止安的病房号是多少。”
“嗯，好。等会儿问来了我告诉你。”
“谢谢。”
方肆月整理好要带去的东西，匆匆忙忙上了床穿了鞋就要往外跑，只留给许晴桑一句：“我会尽快回来。”
“好。”
周日是住宿生返校的日子，所以查地也不是很严苛，方肆月没有任何阻碍地就走出了校门。中心医院离学校不算很远，方肆月来不及等公交车，就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告知前排司机自己的目的地，就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