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不过六点的时间，夜幕就已经降临了，将整个城市包裹在黑色的外衣低下。
广场中央的喷泉亮起了灯，将那水花照耀地五颜六色。
陈让和邵子慕此时就在距离喷泉不远处的长椅坐着，邵子慕的右手伤得最重，刚上完药的他只能将手搁在大腿上，不能弯曲不能动，这是陈让给他的命令。
“我说，你何必呢。”
这是今晚的第不知道多少次，陈让对着邵子慕这样抱怨。
邵子慕对陈让不能像对瘦子那样，因此每次听到陈让这样询问亦或者吐槽自己，邵子慕只能抿着嘴唇无奈地笑了，然后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他也不知道陈让是不是真的被他蒙过去了，反正陈让每次也不追问，这倒是让邵子慕松了一口气。
“咕噜——”
肚子传来的抗议声让气氛稍稍陷入了尴尬。
陈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们回去吧。”
这大晚上的待在广场中央，也每个遮风的地方，还真是又冷又饿。
“嗯。”
邵子慕轻轻应了一声。
陈让先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颈和肩膀，才绕到另一边，扶起邵子慕没怎么受伤的那只手。
要说邵子慕刚才下手多恨呢，看看邵子慕那只“面目全非”的右手就该知道了。瘦子根本没动他那里，都是邵子慕自己干的。瘦子反抗的时候，邵子慕有好几圈落空，砸在一旁的大理石地上，可那会儿的邵子慕就跟没感觉到痛一样，指关节砸出了血愣是跟个没事人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看，我明天还得去蔡老师那儿负荆请罪，你可是打篮球的，现在手伤成这样，还怎么打？”
“我……”
邵子慕张张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陈让的这句话，干脆也就不说话了，闭上嘴巴听身旁的陈让碎碎念。
内容无非就是蔡昊知道了肯定要了他的命，他该怎么办啊。
还顺便练习了一下明天该如何开口，怎么道歉才显得真诚一些。
邵子慕侧目瞅着陈让的侧脸，轮廓分明。一双好看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邵子慕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懂浪漫的人，此时竟也觉得，好似全世界的星星都在陈让眼睛里了，真的是好看极了。
他不免看呆。
但是冷静下来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让陈让知道了他的这种想法，怕是会取笑他一颗榆木脑袋竟然也会生出这么浪漫的想法。
“行了，就到这里吧。”邵子慕有些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手臂从陈让那儿抽出来，眼神盯着马路对面的一栋公寓，扯起嘴角笑说，“你家到了，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陈让微微蹙眉，有些惊讶的瞧着邵子慕，言语里净是不可思议，“你该不是要一个人拖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回去吧？那样你也显得太可怜了吧。这不可能，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陈让说的是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
邵子慕的右眼皮跳了两下，用没怎么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说：“你是不是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了。”
之前运动会的时候，入场结束到了校长演讲环节时，因为他们俩班是隔壁的关系，邵子慕的站位就在陈让左后侧不远的地方。
前几天才刚和陈让闹了点矛盾，邵子慕就想知道陈让这些天的状况如何，也就竖起耳朵留意着陈让和顾止安的对话。听到对方因为自己质疑他对许晴桑的感觉有些难过，邵子慕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揪一揪的疼，疼到他差点难以呼吸。
但这种疼痛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很久，被陈让的下一段话给打破了。
陈让兴致勃勃地向顾止安安利着自己最近看的一系列书籍，类似于《霸道校草爱上我》之类的，邵子慕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真真是难以忘怀了。
“我没有，我都是看的正经书。”
“……是么。”
“对啊，比如说《豪门错爱：我的薄情丈夫》等等等。你看是不是挺正经的？你要喜欢，我也推荐几本给你？”
“够了……再见。”
邵子慕第一次觉得跟陈让待在一起是一种煎熬，赶忙挥手说了声再见。
“那你路上小心。”
“嗯，再见。”
“再见。”
邵子慕一直站在原地，看不到陈让的身影后才拦了一辆驶来的的士，报上地址后回了家。
今天的家跟往常一样，没有人在。
陈让开了门后点亮玄关的灯，注意到鞋柜上用花瓶压了一张字条。陈让拿起来看了一眼，无奈地笑出了声——
儿子，我跟你爸出去二人世界了，晚饭在桌上，记得热热再吃。
爱你的，老妈。
这两年陈父的暴躁性格收了不少，除非陈让是犯了什么大事，不然也不有事没事就揍他了，大概是想着孩子大了有一天会“报复”他吧。
其实这中间，陈母也做了不少的调剂。原先一个严父一个慈母，都把中心放在陈让的身上，夫妻之间很少有时间可以交流。进两年，陈让上了高中，交的朋友也多了，时不时跟朋友们出去聚聚。不在家里的时候，陈父和陈母也试着开始了解彼此，渐渐的，竟也找到了当初恋爱时候的感觉，陈父时常的小浪漫，陈母时不时安排外出的两人世界对于陈让而言都算是家常便饭了。
陈让将纸条揣进兜里，脑袋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两个小时前，许晴桑发给他的微信。
——糟糕了。
一系列的事情下来，他差点给忘记了。
陈让快速从兜里掏出手机，却已经自动关机了，陈让长按开机键试图打开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电量过低”的图标，陈让是再也淡定不了了，还来不及穿拖鞋就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从枕头底下找到充电器，插上了后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陈让抿着嘴唇，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许晴桑有没有等着急。
电量刚过可以开机的那条线，陈让就抿着嘴唇迫不及待地摁下了开机键。
几秒的开机动画对于此刻的陈让而言都觉得有些长了。
等到信号出现后，陈让点开微信。
在他关机这段时间，有不少人给他发了微信，但好在陈让一直给许晴桑设置的置顶，所以也不是太难找。
晴桑：肆月想问问顾止安最近怎么没来学校，你知道吗？
待看清楚了来信内容后，刚才还兴奋的陈让瞬间被泼了一整盆的冷水，从头到尾，冷到刺骨的那种。
无声地嘲笑了自己一番，陈让有些佩服自己的天真了，他到底在奢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