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软刺
他怎么能纵容卫绮萝？
卫靖脑子嗡嗡的。
倒是卫绮萝，起身凉凉道，“行吧，我进宫看看。”
“本王陪你进宫。”
萧无妄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都没理会卫靖。
卫靖看着两人背影离去，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萧无妄对卫绮萝，是不是纵容得有点过头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猫腻不成？
等回神时，萧无妄已经追着卫绮萝离开了。
那急匆匆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摄政王的锋芒？
卫靖半晌才爬起来。
转身，吩咐管家：
“准备马车，进宫！”
乔氏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眼神逐渐冰凉。
低喃，“所谓青梅竹马，伉俪情深，不过一场骗局……”
“卫靖，杜莹莹……”
“老爷？嫂嫂？”
“呵！”
一声冷笑，转身回屋。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柔王妃？她一直在哭，好像很难过……”
“那就让她好好反思反思。”
“毕竟，往后是要在王府生活的，我也心疼不来……”
“砰”一声！
直接关上了门！
隔壁。
卫雪柔哭了好一阵子，没有人去哄。
莲儿在门口跪着，脸色很难看，“您也别哭了，南月的事情，奴婢都背着了。”
“到底，您是陛下御赐的王妃，王爷不会把您怎么样的。”
至于她自己……
谁知道呢？
对于卫雪柔刚刚直接把她推出去背锅这件事情，莲儿也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跟着卫雪柔二十多年，和卫雪柔一起长大，到头来她出卖自己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卫雪柔自己，却还没意识到问题。
抬起头来，注意力还在萧无妄的反应上，眼底多少有些惊慌，“你说，他今天为什么问爹爹是不是还有女儿流落在外？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奴婢不知。”
莲儿垂眸，道，“王妃可以去问王爷。”
明显疏离的语气，这才让卫雪柔有所警觉，“莲儿，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在怪我？”
“奴婢不敢。”
莲儿油盐不进。
卫雪柔心下里，一下子凉透了。
就连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丫鬟，都敢给她气受了。
为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还有乔氏……
不知怎么回事，她今天感觉，乔氏好像也没那么爱自己了。
“你下去吧。”
惯用的伎俩不再管用，她停止哭泣，冷冷睨了眼莲儿。
莲儿躬身退下。
卫雪柔眼底，窜起一道杀意。
宁肯我付天下人，也不许天下人负我！
萧无妄、卫绮萝、乔氏、莲儿、爹爹……
别怪我无情。
她打算，等卫靖回来之后，找他好好谈一次。
……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
卫绮萝斜倚在车壁上，手上拿着一卷医书，上面的文字萧无妄根本没见过。
“这是哪国的文字？”
他有些好奇，没忍住凑上前来，“上面写了什么？”
“天国的文字。”
卫绮萝笑着，把书递给他，“它在告诉我，哪些魑魅魍魉可以送去下地狱了。”
萧无妄接过医书，眼底一片复杂。
她骗他。
心里好憋屈。
她什么都不告诉他，就会说些云里雾里的话来糊弄他。
垂眸，盯着那本书，眼底染上些许难过，“本王已经跟你说过对不起了。”
“阿萝。”
“……”所以呢？
卫绮萝看向他，“什么对不起？认错了卫雪柔吗？”
他抬眸点头，“本王只是被蒙骗了，我从始至终只想找到你啊！五年前你失踪，我都急坏了，突然发现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还口口声声都往五年前靠的人……”
“阿萝，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今天把她丢王府，我不会再让她回去了！”
他的眼神，几乎是卑微的。
卫绮萝觉得自己应该心软。
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如鲠在喉。
沉默片刻，这才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都会变的。”
“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我，你也已经……”
话说到一半，被他打断，“我还是五年前的我，愿意陪你做任何事情，天国地狱万死不辞！”
急促的嗓音，一片赤诚。
“……”
卫绮萝抬眸看向他。
午后的微光里，他头戴王冠身穿蟒袍，尊贵俊美。那眼神的确依旧赤诚，但也多了岁月锤炼过的痕迹，疼痛困扰……
或者别的。
谁会是当初的自己呢？
她终究开口，“最初的你，不会如半月前那般，卫雪柔说什么便是什么。身上也没有如此强劲的气场……气场这个东西，有时候等于蛮横。”
“这种东西，五年前你没有，我也没有。”
“但现在，你有，我也有。”
“人蛮横起来，就很难让人靠近了。”
“我很难再单纯像是五年前那样相信一个人，相信他许诺的一世安稳……也不需要。”
她终究摇了摇头。
睨了眼窗外，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有些话，我也开门见山。”
“你是大梁的摄政王，但我来……”
微微顿了下，恍若一声叹息，“很可能是为灭了大梁来的。”
那眼底，浩渺遥远，又坚定强大。
她的内心也许依旧脆弱，但盔甲却足够保护她自己不受伤害。
抬眸，目光定定投入他眼底，“萧无妄，我希望你接受这个现实，不要老想着五年前。”
“弃我去者昨日之不可留，我们……再也回不去当初了。”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人遗弃、买卖、奴役、殴打、还试图用善意回报这个世界，企图找到一个人和他相依为命的人了。”
“往后，我不会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包括你。”
“甚至有可能，有朝一日我们会成为死敌。”
和五年前那个言笑晏晏，全心全意相信着他的小女子不同，如今的她再也不会扑进他怀抱，诉说自己的委屈，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安抚。
她坐在对面，说这些话的时候，理智而条理清晰，像一个女王。
萧无妄感到难过，又有些释怀。
许久之后，朝她笑，“你终于，肯对我好好说话了。”
似乎认命了一般，“往后，你……能不能对我多说一点？”
“哪怕，是不喜欢我了……”
很温柔的嗓音，却像是一根根细细的软刺，扎进了卫绮萝的心里。
很疼。
她搭在膝头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外面，传来阿九的声音，“王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