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钱你拿了，别追我了！
一夜之间，国破家亡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跪在了靳怀雪面前，“尚书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呀，如今这个境况，我们这些老百姓要怎么办才好？”
“这万一南军攻进来……”
有的人哭了起来。
整个楚都被悲伤和惶恐笼罩。
靳怀雪看着这雨幕和雨幕里面这些人，眼底藏着泪意，心头却如磐石，耳畔传来春晓低低的嗓音，“老爷刚刚求了一签，下下签。”
“下下签！”
三个字，像是三颗石头，重重砸在他心头，“前有变故？”他听见自己轻到几乎要消散的声音，心里却已经如同明镜，“因为他们？”
春晓深吸了口气，沉沉道，“成也萧何败萧何……老爷说，到底还是要撞了南墙。”
“我知道了。”
靳怀雪的嗓子有些哑。
扫了眼跪在前头的百姓，道，“都起来吧，无论发生什么，路总是要往前走的……”最后，又说了一句，“凡事切记旁人三分好，难关可渡。”
他能说的，也就仅止于此了。
哽咽一下，对禁军首领道，“安顿一下百姓们，军中的事情，我去看一眼。”
说着，转身回相府。
他有些事情，还要和父亲商量一下，问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春晓刚刚那些话，让他心头始终盘桓着一股不安，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北边新阳的方向。
冷不丁的，却扫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戴着个小斗篷，正蹲在角落里往这边看。
本就个子小，一蹲下来，抱着手臂的样子，更是像只猫一样，只有一丁点。
一看到她，靳怀雪脑海里，便涌现出无数不和谐的画面，眼底窜起一道兴味，低声对春晓，“你绕后，我从前面，抓了那个小贼。”
一个字一个字，听上去像是一口一个那小贼吞下去一样。
春晓点头，绕过街道，往那小贼背后去。
靳怀雪没看她，假装完全什么都没发现，往那边走了过去，面色忧愁如常，丝毫看不出来任何要猎捕的意思。
但即便是这样，当他和春晓扑上去的那一瞬间，那个小小的身影动了！
“想抓我啊？来追啊！”
雨幕里，传来一声轻笑。
残影闪过，四处都是她的影子。
分不清楚究竟是哪个。
等回神的时候，几十条残影消失，远处的屋檐上，她把一个什么东西丢了过来，露出一脸笑，“送你了。”
说完，又是一阵残影，没了影子。
靳怀雪一把接住那个东西，抬手长指轻轻按住眉心，揉了揉。
春晓愕然，“这什么身法啊？泥鳅一样，根本不可能抓到人！”
靳怀雪也有些无奈。
本想打开那盒子看看里面是什么，又想到她画的那些画本子，想着也不适合在春晓面前打开，便假装镇定道，“走吧，先回去。”
说完，把东西往怀里一揣，转身往相府走去。
春晓跟上，低声道，“公子，前线那边，南军真的不会攻入新阳吗？”
和外面那些百姓一样，她也有些害怕了，“老爷那话，到底什么意思？是谁要撞南墙啊？”
“外面跪着的那些人。”
靳怀雪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春晓听得一知半解。
而已经进了丞相府，靳丞相就在屋檐下站着，似乎在等他们回来，她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父亲。”
靳怀雪上前。
“办完了？”靳丞相问。
“嗯。”
靳怀雪随着他进屋，看向他，“父亲，真的是下下签吗？怎么会这样？”
本以为，南楚帝死后，此事顺理成章。
靳丞相沉默了一会儿，道，“有人兴风作浪，众生如同蝼蚁，看不清楚是非清白，却喜欢手执刀刃，肆意挥舞……今日，我们能让他们杀了九玄山那些人，来日，他们也有可能把刀刃对准我们。”
他闭了闭眼，看着眼前那副画。
又道，“萝皇本就亦正亦邪……也许，是她的劫。”
“父亲，我有时候会困惑，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他们？明明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自己的命运……”靳怀雪皱着眉，心中乱糟糟的。
靳丞相沉默了好久，才回答了一句，“因为，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我们反抗邪恶，保护弱小。”
“但是怀雪，弱小不等于善良。”
“善良也不等于智慧。”
“正是因为他们看不清楚，所以我们才庇佑他们，有时候帮他们判断。但是我们也是凡人，也有做不到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也会成为别人手上的棋子，掉转头来，对付我们。”
他闭上了眼。
胸膛缓慢起伏着，努力地换了口气，道，“做最坏的打算吧。”
“……好。”
靳怀雪点头，去安排一些事情。
到了自己的屋里，抽空打开那个小盒子，在看到里面零星三十个铜钱时，差点一头撞门框上！
“本公子看上去这么缺钱？”
无语之余，放下那小盒子，捡起里面的小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小字，“我写画本，也不过换钱充饥罢了。像你这样豁达大度的男人，却每天派人抓我，实在是不解。”
“难不成，是因为我画了你，侵犯你肖像权，又没给模特钱？”
“罢了罢了，我卖你的画本子，也就得了八十钱。这八十钱，扣除纸笔，还有七十钱。再扣除我的手工费，还有六十钱。再说这画本子当中，我也承担了一半的主角，模特这钱，你我对半分，我够义气了吧？”
“钱你拿了，别追我了。”
“……”
靳怀雪手上搓着那几枚铜钱，觉得手感稀奇——八壹中文網
以靳家的家底，他从小就没摸过铜板。
如今居然还有人用这个给他付模特费？
这“模特”两个字他第一次听到，但是顾名思义，也能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这样一想，又觉得意不平。
她把他和她画在一起，还画成这种辣眼睛的画面，洞房花烛都画进去了，居然只是为了画来换钱吃饭？
他有这么廉价的吗？
一股憋屈不知怎么回事，就窜了上来。
他凭什么要牺牲自己，换钱给她吃饭？
肉眼可见，这三十个铜板根本不能支付他的报仇，“开什么玩笑！”
他哼笑了一声，把那纸条收起来。
看了几眼铜板之后，先是放在了书架上，后来觉得位置不对，又丢进了密室里。
和那些奇奇怪怪的画本子一起。
这才深吸一口气，出门前往新阳，去找卫绮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