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还有什么罪名?一并说出来!
凌翊没有躲,任由那石块砸在身上,趔趄了一下。
抬头,透过雨幕看到丢他的人。
是城卫军驻守南门的首领黄昭。
迎上他的眼神,黄昭似乎也错愕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为什么没躲。
但他眼中那一瞬间的错愕和心虚很快消失不见,紧接着用凌厉蛮横的目光盯住他,摆出一种理直气壮的模样。
凌翊抬起头来,脑海里反复浮现这些年来在这个地方受过的委屈,哑着嗓子问了一声,“黄昭,你还记得四年前的事情吗?”
他的嗓音不算高,加上他外表本就儒雅斯文,如今血染白衫,伤口触目惊心,看上去更加单薄。
四年前,黄昭在江湖上被人追杀,命悬一线。
若不是他救他一命,又层层提拔,哪里轮得到他今日高高在上站在城楼上,这般对他!
黄昭言辞窜起一瞬间的恼羞成怒。
他咬牙道,“谁知道你当时不是以权谋私,想要今日让老子放过你来着!”
“大家不要相信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骗子。”
他指着卫绮萝,“他和那个女人是一起的!”
凌翊垂眸,眼底染上一丝丝受伤。
城里涌出许许多多的百姓,把他和卫绮萝等人包围了起来,南楚仅剩的那些臣子们,全都出现在了城楼上。
他们居高临下,质问他,“逍王,为何要与卫绮萝勾结,谋权篡位?”
一个字一个字,冰雹般砸在他心头。
他抬起头来,盯着那些人。
脸上露出惨烈笑意,“还有什么罪名?一并说出来吧。”
说话的,是拿出的史官林苍。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示意侍卫帮他打着伞,“既然逍王不认罪,那本官就一样一样数给你听!你在南楚这些年,犯下的罪刑罄竹难书!”
“哼!”
凌翊被气笑了,“行,本王倒要听一听,本王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般冒雨前来声讨!”
他扫了眼四周这些人。
一腔热血,被浇得透心凉。
曾经年少,他生了守护这个国家的心思。
西阳冒犯,他带着云州军,打退西阳铁骑。
大梁边境动乱,他和萧无妄对抗多年,这才保得南楚百姓安居乐业,才有了这群尸位素餐的东西在京城耀武扬威,享受荣华富贵。
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这一刻……
他摇了摇头。
卫绮萝把疗伤药递给他,他沉默着接过,塞进了嘴巴里。
城楼上,林苍慷慨激昂地开始数落他的罪刑。
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算起。
“二十五年前,你在西城郊外出生,引来天火烧毁方圆千米,害天象动荡……”
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你就是当年那个灾星,这二十几年来,给南楚带来了无数的动荡!”
“大家,还记得那一年的灾荒吗?”
“连着大旱三年,京城周围七个城池颗粒无收,就是他害的!”
那三年,南楚几乎被烤成了焦土。
夏秋季节,气温高达四十度,南楚的百姓不会忘记。
他们被勾起过去的记忆,目眦欲裂,“杀了他!杀了他!”
赶走他不够了。
他们要他死。
凌翊眼眶发红,衬着微微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身影,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凉凉地说了句,“那是天灾,关我何事?”
又道,“若真是我,我到是宁愿今日天打雷劈,劈死你们这些白眼狼!”
“他的心果然是黑的!”
人们像是失了心智,目眦欲裂,一窝蜂涌了上来。
卫绮萝笑了,抬手扬了扬手上的药瓶,“不怕死的,就上来。”
她笑得毫无锋芒,但漠然如九天女神,眼底透出罕见的戏弄苍生之感,“左右世人视我如邪魔,今日我倒是乐意把这罪名坐实了!”
尾音一声冷笑。
倏地!
那么多人的脚步像是被生生定住了一样,脸色煞白的盯着这边,不敢再动。
卫绮萝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本谷主愿意护着你们,把药给你们发下去的时候,你们甘愿去做那蝗虫……那本谷主想要灭除害虫的时候,诸位也不要跪着求饶。”
一股极致的邪肆袭来。
无与伦比的气场,稳稳地护住了身边几人。
没有人再敢上前。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一瞬间屏住了。
四周死寂,只剩下暴雨冲刷的声音。
城楼上,那群被宫桀收买的朝臣面面相觑,一时间有点撑不住场子,那个女人明明站在三丈城楼之下,却仿佛立于云端俯视众生,令人胆寒。
这个时候,雨幕里传来了一道如泣如诉的笛声,笼罩了下来。
“就是这个声音!”
南书变色,循声望去。
雨幕茫茫,四周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正主。
卫绮萝拿了个高倍望远镜放在眼前,往那边一扫,沉声道,“在左前方城墙下面,戴着个蝴蝶面具,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要不要抓?”
景炎道。
卫绮萝摇头,“等。”
满目寒芒扫过四周,“让他们把戏演完。”
而被这股笛声影响,靳兰芝按住了太阳穴,“阿萝姐姐,我有些头疼……”
她没有武功,被干扰了。
卫绮萝把她拉到了跟前。
那股来自笛声的冲击瞬间被她的气场冲散,她才顺畅地深吸了口气。
而四周那些百姓也从刚刚的惊惧当中醒了过来,再次朝着这边恶语相向。
“真的是一对恶魔,不乖乖认罪伏法,居然还想给咱们下毒!”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逍王那个灾星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城楼上,林苍又开始数落凌翊的罪刑。
“众所周知,逍王只是一个放牛郎的儿子,他根本不是皇上的血脉,又如何坐上了逍王的位置呢?”
“今日,本官就给大家说说这前因后果,扒开他身上这层人模狗样的皮,让大家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他照着那个小本子往下念。
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大家还记得七年前三皇子府上那场血案吧?”
“王八蛋!”
月隐见自己在乎的人被这么泼脏水,忍无可忍上前就要理论,却被凌翊一把拉了回去。
月隐回头,眼眶猩红,“小影子。”
凌翊朝着他轻轻摇头,“让他们说,说完了往后就没得说了。”
心已经麻木了。
只剩下刻骨寒意。
从今往后,再面对这些人,当再也不是当初热血心肠……既然别人不念旧情,助纣为虐,那就索性把过往彻底砸碎了吧!
这样的东西,不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