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信？”
听到这里，莫念城不由挑眉，视线落向安暮凉面庞的时候，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阴鸷与森冷。
纵使早已过去这么多年，再次见面，安暮凉见到自己的第一件事，还是这么着急着要从自己身边离开么？纵使现在身为莫氏集团员工，安暮凉也依旧还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从这里逃离么？
“安暮凉……”
长久的沉默，横亘在安暮凉和莫念城之间。
从始至终，安暮凉始终埋着头，像一只受伤的鸵鸟，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永远埋进羽翼里舔舐伤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安暮凉再次抬头的时候，莫念城已经迈着步子，来到了安暮凉的面前。
“给我听清楚了，在这件事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许离开莫氏集团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紧紧咬唇，安暮凉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莫念城，五年过去了，原本那些他身上的温润和美好，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凌厉与狠辣，霸道与专制。
恍如隔世，恍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已不再是那个自己曾经那么熟悉的莫念城了。
“我知道了。”
敛回视线，安暮凉眼睫微颤，再不敢朝莫念城正视而去。
如今，在安暮凉看来，和莫念城之间的对话，也该言尽于此了。
“滚。”
只一个字，刹那间，安暮凉觉得有些恍惚，但又听的清清楚楚。
“好。”
安暮凉的反应异常平静，平静到完全出乎莫念城的意料之外。
望着安暮凉渐渐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莫念城只觉得心头一痛，有那么一瞬间，无助的就好像是个孩子。
就如此顺从的离开了？连半点挣扎和反抗都不愿意了么？
也是，如今在莫念城眼里，安暮凉早就已经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存在了，只单说一个滚字，倒显得莫念城已经给足安暮凉面子了。
总裁办公室再次被推开，便是十五分钟之后了。
这一次，从外面走进来的，正是莫念城的私人管家——周黎。
“莫总，安小姐已经送回项目部了。”
“嗯。”
此刻的莫念城背着身，留给周黎一个模糊不清的逆光背影，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隐约听的出来，此刻莫念城声音中莫名的沙哑和失落。
“所以……”
沉默许久，周黎故意拖长口音，最终还是决定率先打破两人间僵持的沉默。
“所以……有关于赵氏集团涉嫌添加化工元素的那篇论坛热帖，真是安暮凉写的么？”
“当然不是。”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对于周黎的问题，莫念城几乎在下意识，就即刻做出了清晰的回答。
“那么是……安暮凉授意找人代笔的？”
这一次，莫念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不断摇头，用小的几乎只有莫念城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微微叹一口气，继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件事，和安暮凉无关。”
这样的论调，自然让周黎诧异不已。
一来，看此刻莫念城脸上的表情，如此坚定不移，似乎早已认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但不是安暮凉，甚至跟安暮凉都沾不上半毛钱关系。二来，既然莫念城心里清楚，这件事并不是安暮凉做的，那刚刚还为什么要把安暮凉带来自己办公室，厉声难堪了那么长时间呢？
“可是……莫总……”
咽了咽口水，周黎的好奇心被再次勾起，尝试着追问到底。
“那封匿名举报信里写的清清楚楚，十几万的劳务报酬流向，的确是从安暮凉的账户里打出来的啊！”
“所以呢？”
挑眉，莫念城伸出两个手指头，捻起了桌上刚刚才被捡起的那封举报信，一丝不屑的笑意，从嘴角微微勾起。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这件事，真是安暮凉做的，那为什么这封匿名举报信不是被直接寄到了赵氏集团，却是被转而送到了我的手里？”
“或许是……”
周黎歪着头，思考了下，脑子里很快就蹦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或许匿名举报信根本就不止这一封，幕后负责寄出这封举报信的人，不单单给咱们莫氏集团寄了一封，也给赵氏集团寄了一封一模一样的呢？”
“不可能。”
周黎的话音刚刚落地，莫念城就直接一边摇头，一边打断了他。
“收到信的时候，是早晨八点半，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中间已经隔了八个小时，如果赵氏集团也收到了和我们一样的匿名举报信，那么赵氏集团公关部的洗白申明，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前，就该面世了。”
莫念城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上述推断合理，不要说是洗白公关了帖了，就是安暮凉，这个时候都估计已经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了，根本不会如此大摇大摆继续出现在莫氏集团。
皱了皱眉，周黎思索了下，很快又蹦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那也有可能因为安暮凉是‘三元’饮料的项目组成员之一，担心赵氏集团新上市的饮品会对‘三元’饮品的销售产生威胁，所以故意买通一些人在舆论上抹黑赵氏集团的同类可竞争新品，也不是说不通啊！”
“不可能。”
又是一个直截了当的否定，搞得周黎很是沮丧。
“为什么不可能？”
“除非她是个傻子。辞职信是在半个月前就被安暮凉提交到人事部的，可见她并不在意能不能拿到‘三元’饮品的项目奖金。此外，就算能拿到这笔钱，充其量也不过两三万罢了，而收买第三方进行舆论误导，汇款单上显示需要付出十几万的代价，这种赔本买卖，换做是你，会做么？”
不得不说，莫念城的分析，让周黎心服口服，思维整密，逻辑清楚，毫无破绽。
“那这封匿名举报信会是谁寄出来的呢？他这么做，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下子，便轮到周黎犯难了，他是真想不明白这些其中的利害关系。
“除非是……”
就在这个时候，莫念城冷笑一声，后背往转椅椅背上轻轻一靠，明灭的重瞳中，迅速闪过一道几不可察的犀利冷茫。
“除非，做这件事的人，要针对的既不是莫氏，也不是赵氏，而是安暮凉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