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认,”方柏深说,“我在国外研修的时候,师母就是研究耳鼻喉的疑难症状。”
“真的?!”陈嫣然用公筷给方柏深涮肉片,“之前有个国外的博士给治过,但是效果不太好。”
那时于佳航偶尔勉强发出一点声音,但是看起来艰辛,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我帮你联系一下。”
陈嫣然又给方柏深涮了一片肉。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货。
姜佳宁的小腹还隐隐坠痛,方柏深先给她盛了一小份菌汤,放上几片清翠的小葱花,让她暖胃。
吃完火锅,大大小小的餐碟都由方柏深拿去厨房去清洗,他撸起衣袖来打扫的模样,特别居家。
陈嫣然越看方柏深越是喜欢。
歪打正着。
她这红线,真是系对了人了。
没等方柏深洗完碗,她就借口男朋友找,先走了。
方柏深在厨房里洗过碗筷出来,“你朋友呢?”
“她走了。”姜佳宁接过方柏深递过来的围裙,双手递上一条擦手巾。
这是一条嫩粉色的擦手巾,上面刺绣着蝴蝶。
“我听嫣然说你这里有红茶?”
“……好像有。”
还是冯姨说是杜女士叫她送的锡兰红茶,说是喝茶对身体好,她一次都没有喝过。
“那给我泡杯茶吧,”方柏深问,“有纸笔么?我给你写下阿胶的几个食用方法。”
方柏深就坐在姜佳宁卧房里靠窗的那一张单人座椅上,台灯亮着,映照着他笔下的文字。
房间很小,桌边就是女人的床。
上面几只巨大的草莓熊占据了床的一大半。
鼻尖,似都能嗅到这房间里独独属于女孩家有的气息。
似是香甜的护肤品的味道。
或是洗发乳精油的香气。
姜佳宁给方柏深泡了一杯茶放在左手边。
她看着方柏深的字。
和他在病例单上的亲笔签名不同,行楷写的端正,像是照着名门大家的笔迹临出来的。
她也不打扰他,就抱着一只草莓熊坐在懒人沙发上,微阖着眼睑,看起来有些困顿的翻着朋友圈。
她有些意外翻到了许媛的一条朋友圈。
是凌晨发的。
一张红十字的医院配图,另外一张,是一只放置在医院的扶手椅上,正在打点滴的手。
男人手指指骨修长,精致高档的私定袖扣入目。
姜佳宁眨了眨眼睛,睡意就有点消了。
这人是薛凛安。
他这个黑色衬衫上的袖扣,还是她为他从专柜取回来的。
他生病了?
为什么会搞到去医院里打点滴?
姜佳宁捏了捏眉心,翻出来薛凛安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她打了个电话,电话提示暂时无人接听。
“写好了。”
方柏深的话,将姜佳宁的思绪给重新拉了回来。
姜佳宁抬眸看过来。
方柏深给姜佳宁写了一整页阿胶的食用方法,“主要是后面这几种,你先试试,看看能不能吃习惯。”
“好的,谢谢。”
姜佳宁翻了一件大衣出来穿上送方柏深。
寒冷的冬夜,从电梯上一出来,姜佳宁就瑟缩了一下。
“回去吧。”方柏深出口有些哈气。
姜佳宁:“我在家窝了两天了,都要发霉了,我也出来透透气吧。”
她把围巾向上拉了拉,“我送你上车。”
方柏深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的临时停车位上。
他解了锁,手撑在车门上,却是站着没动,单手插着深驼色的大衣口袋,“姜佳宁。”
姜佳宁:“嗯?”
方柏深嚅动了下嘴唇。
他其实本来是想问她和薛凛安的关系的,话到嘴边,又觉得多此一问。
“没什么,你等我一下。”
男人转身,进了小区旁边的一家营业性百货商店,三分钟后,他从里面走出来,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空着。
方柏深拉开了车门,坐进去,车窗降了下来,露出年轻男医生英俊的侧颜,他发动了车子,在车引擎的轻微声音中,他侧头看着她,“伸手。”
姜佳宁有些意外的伸手。
白嫩的掌心向上。
方柏深在她的掌心内放上了一个钥匙扣。
蓝色的哆啦a梦的钥匙扣。
她一愣。
“单独一个钥匙很容易丢,带上吧。”
方柏深第一次见姜佳宁的钥匙,只有孤零零光秃秃的两把家门防盗门上的钥匙,他那时就在想,要给姜佳宁买一个钥匙扣。
他挑选了很多个不一样的钥匙扣。
可爱的,简单的。
一直到刚才,她看到姜佳宁的书桌上,贴着的两张手绘的哆啦a梦的手绘图。
车子开走。
姜佳宁站在冰冷的空气中,许久都没有移动分毫。
她将机器猫揣在口袋里,回到家,转动门把开了门。
从室外一进入到地暖的室内,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略显迟钝的感官系统才开始调动起来,发现了这房间里面不属于女主人的气息。
客厅和玄关的灯光是亮起来的。
姜佳宁只是出去送一下方柏深,就没关灯。
卧房内的大灯没开,台灯却依旧是开着的。
她看见地面上投下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看见薛凛安的时候,姜佳宁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的惊讶。
男人没有坐在那把椅子上,而是坐在床沿上,他刚刚看过那张方柏深落下来的阿胶的食用方法,目光,刚落在压在书桌玻璃下的两张机器猫的手绘。
他看了几秒钟,忽然将那压在桌上的玻璃抬了起来。
或许是玻璃被压制的时间有些长,玻璃抬起来的那一秒钟,被凭空阻隔了一下,桌面上的纸张和书本都滑落了下去。
粉色的桌纸下,是很多张手绘的素描纸。
从笔触稚嫩,到画法老练,手绘图和粘贴在桌纸上方的单独的机器猫不同的是,蓝胖子的旁边,是时光机。
站在门口的姜佳宁,握紧了手掌心里那一枚小小的蓝胖子。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
机器猫是方柏深送给她的。
可属于机器猫的那一台时光机,却是薛凛安给她的。
……
此时。
薛凛安略显得惊异放大的瞳孔再重新归于静寂,扭过头来看她。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大衣,一只手扶着门框,即便是看见他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房间内,都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和她截然相反的,是男人沉如深海黑夜的旋涡波涛,似是要卷起一场海上骤雨。
他的脸色苍白,手背上依稀可见一枚吊针针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