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久的沉睡中终于亮起眼灯、睁开了眼睛的特洛斯在刚醒来还有些迷失的仿徨之中被自己身处的环境惊了一下——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还以为自己无法动弹,却没想到……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笼罩着自己身体的休眠舱的舱盖自己自动滑行下去,打开了。
特洛斯怔了怔,在休眠舱中坐起身的他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间……头脑有些空白。
休眠舱被打开、里头的人醒过来的提示音在特洛斯坐起来之后就开始响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奥特之母和安露弗奴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作为既是银十字工作人员、又是银十字里的病人家属的安露弗奴之前并不像赛罗那样常来看望特洛斯——她总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但却是时时刻刻都在留意着特洛斯这边的情况,所以特洛斯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和奥特之母一起过来了。
走进病房的安露弗奴看到了死气沉沉地睡了这么久之后这会儿终于多少有了点活泛气的特洛斯,上前一把就拥住了他:“宝贝……你终于醒了!真是担心死妈妈了。”
“妈……妈妈?”特洛斯有些恍惚,宝贝这个称呼,他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小时候的事……如今感觉恍然如梦……
还是说……如今才是他的梦?
特洛斯第一次觉得……安露弗奴那属于奥特一族的银色的面具脸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
然而,安奴那有血有肉的脸庞似乎也在他记忆中模糊了……
安露弗奴搂着特洛斯,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乖儿子,你这次真的是受苦了。不过你放心,你爸那货我已经狠狠地替你收拾了!我们不生气也不伤心了啊!”
特洛斯看向安露弗奴道:“母亲,我这是在银十字么?我……怎么了?”
他不是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敢赌……就怕这一切于他来说依然是一场梦……
而他现在……好像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了……
闻言,安露弗奴用力地搂紧了特洛斯——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光是想想赛罗说的那些,就知道这孩子这段时间是遭了多大的罪……
偏偏,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特洛斯究竟曾经经历了些什么……现在听到特洛斯如此平静地问她,他怎么了?她只觉得心痛,真的只觉得心痛……
她抱着特洛斯、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道:“你之前被那个叫塔尔塔罗斯的暗算了,之后做了一个长长长长的噩梦。如今,塔尔塔罗斯已经被消灭,你的噩梦也结束了。”
听到安露弗奴的口中提起噩梦两字,特洛斯的右手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噩梦吗?
他所经历的,难道真就仅仅只是一个梦吗?
若是梦……也太真实了……
真实的就像是此刻安露弗奴拥着他的怀抱一样……
他有些颤抖……会不会……会不会现在这个也是梦?
是他在绝望中诞生出的……渴望而不可及的美梦?
特洛斯在颤抖——
塔尔塔罗斯的话还言犹在耳,对方说要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个时候,他也是昏头了……不过好在最后并没有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只是……按照塔尔塔罗斯的说法……他到底是真的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真就如赛罗所说,一切的经历……只是他的噩梦?
但如果真的是重来一次——赛罗和老爹他们……没道理会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所以……
“母亲,赛罗呢?”特洛斯下意识地问。
奥特之母玛丽站在母子俩身后道:“赛罗被凯恩给找去了,说是要让赛罗的光辉形态彻底的学会掌握时间。”
对了……赛罗也是可以穿越时间的……所以到底是……
特洛斯有些头痛,身体也颤抖得更厉害了。
安露弗奴原本有节奏的拍着特洛斯背的手一顿,这时就听她说道:“特洛斯,冷静点,你已经醒过来了,不要再被梦里的事影响到,清醒点。”
“真的只是梦吗?”特洛斯喃喃道,“我记得……因为那只宇宙怪兽奇玛伊拉的怪兽化光线的影响……我成了怪兽……”
“没事的,特洛斯。”安露弗奴道,“那种光线对你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你身上的兼物质很好的综合掉了那种能使人怪兽化的光线。就是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塔尔塔罗斯的关系导致了怪兽化光线的极速爆发,奥特之母也和奈恩莱特一起帮你把刚反应出来的病变兽化的部分切除了。”
“切除?”特洛斯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自己全须全眼的,完全没有缺胳膊断腿。
奥特之母上前道:“这也是你这孩子运气好,之前是不是在地球的哪个万圣节的节日上霍霍自己了?结果你身上那些没卸下来的特效妆容率先发生了改变,只和皮肤黏连了一点点,完全能够无伤害地切除。”
特洛斯:“……”自己和她们两个在说的,是同一件事吗?为什么……他听不懂?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奈恩莱特。”奥特之母道,“这种动刀子的事情……银十字是真不熟。”
“动刀子?”特洛斯想了想,结合了安露弗奴和奥特之母刚刚的话,“你们是指外科手术?”
“是啊。”安露弗奴道,“这正好就是我们银十字不擅长的,平时治疗都用光线……我听说,这次要不是奈恩莱特,你可能还没那么快能把情况控制住。”
特洛斯有些恍惚,但他还是在安露弗奴的引导下从医疗舱里站了起来,走出了病房。
外面,是不同于银十字医院里那昏暗适合病人休息的环境,耀眼的浅绿中透着银白光芒笼罩了整个光之国——光芒洒落在身上,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特洛斯看着外面一片平静祥和、并井然有序的光之国整体社会环境——有些恍惚……
眼下的这派平静与祥和,是真的吗?
安露弗奴看着下意识地抬起了一条胳膊遮挡了一下等离子火花塔的光后就又开始发呆的特洛斯,忍不住关切道:“特洛斯,你还好吗?”
特洛斯怔愣了下,回道:“我没事,母亲。”
安露弗奴叹气了:“这话恐怕连你自己也骗不了吧?我是你妈,我还不了解你——有事母亲,没事妈妈——从你醒过来到现在,都叫过我多少次母亲了?都这样了,你还说你这是没事?”
特洛斯张了张嘴:“母亲……我只是……大概还没有回过神,毕竟……梦太长了……我直到现在,都还没分清楚自己到底醒没醒……”也不知道这个借口……母亲她,会不会相信……?
安露弗奴叹了口气:“塔尔塔罗斯的这招太歹毒了,一场噩梦,竟是生生要把人逼疯。不过特洛斯,你在阿布索留特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特洛斯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赛罗?”因为那个时候赛罗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赛罗是他人生当中第一个接触的奥特曼,后来又一直持续不断地和自己纠纠缠缠的也始终都是他,所以在这个全部都是奥特一族的星球上——赛罗于他而言,是有着不同意义的。
他想,他可能真的快疯了吧?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妄——他仅剩的判断力,让他在塔尔塔罗斯那里的时候最后赌了一把……但是现在,他却不敢赌了……
因为眼前的美好,让他不敢。
他现在多么希望能有个人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然而他却知道,无论他是多么希冀,到头来却还是得靠自己。
只有他自己迈过去心理上的这个坎了,他才能理清出如今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至于现在,就让他直面眼下吧——
毕竟,就连那个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的绝望世界他都已经煎熬了这么久了,没道理现在这个美好的世界却让他退缩了!
想想以前的那个自己——生命不止、搞事不休。
他想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估计自己在赛文老爹的眼里……大概也就是个让人头疼不已的存在吧!
然而现在……
如果他大梦千年之前的经历能和现在对上的话——
特洛斯苦笑一声,也不知道他家老爹给他配的那两个宇宙安保厅的人还在不在岗位上。
想到这里,特洛斯便转头看向了站在身侧的安露弗奴:“妈,老爹当时给我安排的那两个宇宙保安厅的人他们怎么样了?没有受到当时那波的怪兽潮的伤害吧?”
安露弗奴笑了下:“还真是有事母亲、没事妈妈。现在振作起来了,就想着叫我妈妈了是吧?他们没事,我听奥特之母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就只有你伤得最重了。”
“这样啊。”特洛斯无意识地叹息了一声,“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了。”
安露弗奴看着叹息的特洛斯,以为他还在介怀之前赛文找人看着他的事,说道:“放心,你爹他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了!真是的,哪有把自己儿子当成囚犯那么看着的,还限制人身自由!所以这两天,我也让他尝了尝被制裁的滋味!让他也体会了一下这种感觉!”
特洛斯:“……”不愧是母上大人,如此威武……可以想象,赛文最近的日子估计是不好过了。
“另外宇宙保安厅的那两个,我也替你老爹把人给退回去了!”看到特洛斯没说话,安露弗奴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省得他们碍你的眼!”
特洛斯张口结舌:“可是,宇宙保安厅的那两个人……奥特之父……”
玛丽道:“我后来和你凯恩爷爷谈过了,他最后终于是承认,以你的战斗力,身边完全不需要身边跟着人。”奥特之母笑得和蔼可亲的,但特洛斯莫名就打个寒颤。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是对特洛斯有些不利了——
某个异常有自知之明的货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最好还是有人看着的好……他之前疯狂了太长时间,已经有些不太好自控了……
就在刚刚,他甚至还想要对安露弗奴动手。
虽然,动手的时候可以按照当时在那个金色的星球上像是对付赛文老爹以及赛罗那么处理……至少不会出人命。
可万一的万一,他万一要是一时失控杀嗨忘了呢?
所以重中之重的当务之急,是他需要来几个人看着!
当然前提是……能打得过他的。
“母亲,我觉得父亲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像这次……我在自己身边跟着人的情况下都遭到了塔尔塔罗斯的暗算,所以哪怕就算是不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等离子火花,我是不是也该退一步?”特洛斯道,“毕竟,没有人能千年防贼,只有千年做贼的。”
奥特之母脚步一顿,她抬手摸了摸特洛斯的脑袋,说:“果然不愧是佐菲说的在地球的时候就是地|球|防|卫|军的三把手,哪怕自己再不愿意,也会为大局考虑。”
特洛斯勉力按捺下了那对在玛丽的抚摸下就有些蠢蠢欲动迹象的冰斧,低下了头:“……”他也不想的,真的。
最后玛丽答应,下班后回去就和凯恩说特洛斯同意的这事,也不管自己之前是怎么给特洛斯争取自由这种啪啪打脸的事了。
“那乖儿子,妈妈也去上班了?你自己回去能行吗?或者,我送你回去后再来银十字?”安露弗奴问道。
特洛斯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他现在是,最好能一个人待着,谁也别来打扰,否则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做出啥事来!
“那你回家后……或者是去餐馆后给我发个签名说下你到了?”安露弗奴觉得特洛斯说的对,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如今她的小儿子一个人独自回家,说不定就会遭人觊觎了——尤其是,他还这么‘值钱’……不是,是有价值!
特洛斯点了点头,然后道:“母亲,我能问一下,你在银十字……究竟是做什么的吗?好像并不是单纯的医护人员?”他也不知道他这突然冒出来的好奇心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身为银十字医院院长负责人的奥特之母在治疗病人的时候都没穿着披风碍事,然而他妈妈却是一直披着披风进出的银十字,还说自己是银十字的工作人员,这就不得不让人觉得很奇怪了。
安露弗奴笑了一下:“你妈妈我是隶属于银十字医院的战斗人员,主要是负责安保的。虽说,光之国不像地球那样有医闹,但是你知道的,光之国的敌人千奇百怪,所以各种受伤的原因也千奇百怪,因此像我这类的银十字工作人员,主要负责的就是把那些中了精神招数变得六亲不认却还有行动力以及反抗能力的人按倒让他们乖乖接受治疗。”
安露弗奴对着特洛斯挥了挥手,就转身跑回银十字医院里头去站岗去了。
特洛斯停留在了原地,他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像安露弗奴那样的武力人士的镇压。
但……
算了,他还是先回家去吧。
至少这个时候家里应该是没人的——赛罗不知道被奥特之父扔去哪儿了,老爹老妈又都在上班,所以他应该大概率能拥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自己待着了。
他得先搞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并摆脱如今的状态——找人看着自己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他不可能会对这种生活方式认命,同样也根本不打算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他得想办法。
回到家里,冷情到毫无人气的家让特洛斯叹了口气,大概……也就只有他和赛罗凌乱的书房还能体现出一点生活的气息。
除了书房,剩下的地方和地球上的那种需要挂牌出售的样板房也没什么两样了,就只是一个房子而已……而不是家。
书房里,特洛斯挥手扫落了自己和赛罗那堆满了一桌面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爬到了桌子上,仰面躺了下去。
只是他还没躺多久,就听到大门那边传来了动静……
特洛斯躺在桌上想了想,发现能在这会儿会回家来的——排除被奥特之父扔出去修行的赛罗以及已经收到了他的签名知道他回家了的安露弗奴外,就只剩下赛文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家里的各处响起。
特洛斯听得厌烦,最后开口提醒道:“别找了,我在书房。”
急匆匆的脚步声停了一下,然后换成了另一种比较稳健的步速,向着书房这边走来。
“特洛斯,我听安露说你……你怎么了?!”赛文看到躺平在书桌上的特洛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书桌的周围还散落了不少原本应该被放在书桌上的东西——在这个瞬间,赛文的脑子里差不多一下子想到了至少不低于十个的不好的念头。
“我没事……就是……有些不想动,而家里又没有床。”特洛斯有些颓废地说道。
赛文走到特洛斯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他轻声问道:“特洛斯,你还好吗?”
特洛斯有些恹恹的:“还行吧。”
赛文:“我听你母亲说,你是同意我之前的提议——同意让宇宙保安厅的人跟着了?”
“对!是的!我同意了!”特洛斯瞬间暴躁,“但你要是再说废话,我就分分钟反悔给你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曾经他经历过的‘一切’中,赛文始终都是导火索,所以他在面对赛文时……总是会忍不住。
赛文原本还想要再更上前一步的动作一顿,期期艾艾道:“那、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特洛斯在书桌上翻了个身,让自己由原本的仰躺改为趴,他看着赛文离去的背影,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很快,书桌底下就积聚了起了一汪小小的水洼,里头倒映着……特洛斯那捂住了脸颊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