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上了公路,乔悦然有些手忙脚乱地换挡,她就不明白,南沥远坐在她的车上,是如何坐到心安理得的,不是应该战战兢兢吗?
好不容易顺手了,乔悦然歪头看了一眼南沥远,她现在才闻到,车里满是酒气,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估计现在睡着了吧。
“南沥远?”轻轻地叫他。
“你的车你自己去提!”他的声音清晰,他不是还在闭目养神吗?而且他的脑子还这么清醒,他怎么知道乔悦然要问车的事情。
乔悦然抿了抿唇,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他说话从来都是命令的口气。
这次他没提让她去结账的事情!可是刚才聂开不是说了要去替她去取车吗?
他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你住哪?”乔悦然现在已经熟悉地挂着档,盯着前方的路况说道。
南沥远歪过头来,“乔悦然,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住北三环?”
“我知道你住北三环,哪个小区?”乔悦然有些着急,下面是一个路口,南沥远不告诉她,她不知道要往哪拐。
“往左拐!”南沥远睁开了眼睛,马上就到家了。
红灯,乔悦然赶紧刹住了车。
喉咙里却有什么一直在顶着她,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她伏在方向盘上,脸朝下,咳得难受。
南沥远往乔悦然的方向靠了靠,举起胳膊来,又有几分迟疑,最后轻轻地拍在乔悦然的背上。
为什么她这个样子让他这么心疼?
“怎么了?好点了没有?”南沥远皱眉问她,声音中深情款款。
乔悦然愣了一会儿,接着又不受控制,继续咳起来。
好一会儿以后,乔悦然渐渐平息了咳嗽,脸色却潮红,“好多了,自从车祸以后一直这样。”
“怎么不去看看?”南沥远问道。
乔悦然呆住,是啊,怎么不去看看?眼睛里有了几分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过脸来,一副歉疚的笑意,“我没想到要去医院看啊!”
南沥远的手已经从她的背上拿了下来,她这个样子好像又恢复到了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你是聂家的客人?”
可知,这句话一直闪现在他的心底,从来不曾远离。
南沥远转过脸去,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乔悦然则一直在认真地开车。
“徐扬,你明天值不值班?我带个人去,她老咳嗽,对,咳得很厉害。”南沥远皱眉说道。
挂了电话,对着乔悦然说,“明天带你去医院!”
乔悦然这才会意过来,他刚才这个电话是为她打的吗?
明天乔悦然正好没事,可是,他带她去,这不合适吧。
“不用了,南总,我让聂开陪我去行了,不过是小病。”乔悦然满脸的歉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总”成了一个她和南沥远刻意拉开距离时的称呼。
“徐扬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哮喘科专家,今年五十岁,每天只接诊一个病人,他不认识聂开,另外,聂开明天要去香港,他都没有告诉你?”南沥远若带笑意的眼睛看向乔悦然。
的确,乔悦然没有找到反驳的借口,就这么答应了。
她也才想起来,聂开今天的确和她说过了,他明天要去香港。
“可是———”
“可是?你想把病拖着?将来老了会很麻烦。”南沥远打断了她。
乔悦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刚才他说“老了”的时候为什么她觉得那么怪异呢?好像她老了,他也会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不过是霎那的情绪闪现,眼睛却已经变得湿润。
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还带着被强迫的口吻,“好吧。”
南沥远只是歪头看了她一下,接着又一个人笑起来。
呃,他在笑什么呢?
南沥远住在英特公寓,因为他上次把自己送到了楼下,所以,乔悦然也问明了他的楼号,他住二号楼,礼尚往来,乔悦然也把车开到了二号楼门前,坐在车上,等着他下去。
“你不送我上楼?乔悦然?”南沥远没有下车的意思。
乔悦然满脸吃惊的表情,“我———我送你上楼?我为什么送你上楼?”
她这个表情,蛮有意思,南沥远忍不住继续逗她。
“我喝醉了,出了事情怎么办?”南沥远说得好正经,眼睛却如鹰隼般地盯着乔悦然看。
乔悦然一时竟然没找到反驳的话。
“可是———可是我没觉得你醉啊?”的确啊,他头脑清醒,而且刚才他竟然问都没问就知道乔悦然要问提车的事情,提前问了出来,所以,乔悦然完全看不出来——他醉了?
“我要是不醉,聂岳天为什么让你送我回来?”南沥远反驳。
乔悦然被他噎到无语,只能下了车,锁了车门。
抬头看了一眼他所住的楼房,好高,“你住几层?”
“二十一层。”他淡淡地说道。
“咦!”乔悦然惊讶了一下,“我也住二十一层,巧合。”接着一个人笑了笑。
两个人进了电梯。
她现在和南沥远的距离不过咫尺,她一直在盯着他,免得他出了状况,忽然,南沥远的身子一歪,差点碰到她的身上,她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南沥远?”
“你还关心我?乔悦然。”他歪过头来,眼神里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只觉得深如寒潭,似要把乔悦然融化。
乔悦然赶紧忙不迭时地要放下自己的胳膊。
手却被他拉住,南沥远看了她一眼,乔悦然正神色慌张地看着前面,“你真的喝醉了,南沥远。”
南沥远的手,一下子地扣住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他这是要干什么?
乔悦然慌得竟然没有反驳,手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她居然不知道怎么办了,脸却一直在发热。
须臾之后,乔悦然开始挣扎,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握着她的手,南沥远没有看她,心里痛极了,她已经是别人了的,这一辈子都是别人的了,南沥远,你还在惦记什么,你和云曦月现在也在谈婚论嫁了。
心像是有人在狠狠地搅着一般。
乔悦然却要把手挣脱出来,南沥远一直面朝前方,面色冷硬,不看乔悦然,他就是不放手。
“南沥远,你要干什么?我是聂开的未婚妻。”乔悦然脸上的泪水已经掉了下来,有些乞求似得看着南沥远冷硬的侧面,她现在肯定,他绝对喝多了,如果没喝多,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能是乔悦然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南沥远慢慢地放了乔悦然的手。
电梯到了二十一层。
“进来!”他对乔悦然命令。
“我不进去了!”乔悦然的口气,有几分可怜,站在南沥远的身后,声音微弱。
“进来!”他又命令了一遍。
乔悦然抬头看了一眼南沥远,总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了什么,好像欠他什么东西。
南沥远拿钥匙开门。
乔悦然仓皇地进了他的家,似乎从她送南沥远开始,她的心便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
“我要不要换脱鞋?”乔悦然站在玄关处,有些可怜兮兮地问道南沥远,因为她看到,玄关处,摆着一双女式拖鞋,不用问,肯定是云曦月的。
“不用!”南沥远冷冷的声音。
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乔悦然环视他的家,的确足够大,却也足够——冷清,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灰还有黑,冷冰冰的,如果不是玄关处这双粉红色的拖鞋,他的家几乎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
心里忽然漫上心疼,她本来想走的,脚步却不听使唤,留了下来。
“你的父母呢?”乔悦然坐到离他不远的旁边的沙发上,轻轻地问道,刚才他强握自己手时的唐突,她姑且原谅了。
南沥远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点燃了一根烟,半晌说道,“两年前,他们去世了,车祸。”
接着没有声音了,他沉浸在那种久远的痛苦,神情有几分落寞。
乔悦然的头哗然麻了一阵,这么说,他——他是孤儿了吗?心里那阵疼再次漫上她的心头。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乔悦然歉疚地说道。
“你早晚都要知道的!”他抬起头来,看向乔悦然,因为和乔悦然的距离很近,烟气蔓延到了乔悦然的身边,乔悦然抬起头来,微皱眉头,把烟气拂去。
她不喜欢抽烟?
南沥远掐灭了烟蒂。
早晚?为什么是早晚都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