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纪朝了舞台看过去。
在众人的掌声和狂叫声中,只见程一飞抱着吉他走上舞台,那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弹着吉他,把吉他弹得要几乎要断了的样子,然后,他微微眯起了一双的眼睛,那眼神,天生带着令人窒息的忧郁,却是那么的迷人。
他唱了起来:“……你有一只深情的眼睛,你有融化冰雪的魔力,从来不敢奢求的我,你的美丽总是让我躲不过去……”
有很多人站起来,挥着手臂,大声地和着唱。
甚至,那些疯狂的女粉丝,在兴奋地尖叫着:“程一飞!”“程一飞,你好帅!”“程一飞,我喜欢你!我爱你!”
程一飞具有明星相,仿佛天生就属于舞台的。他那高大修长的身子,俊美的五官,站了在舞台的中央,很酷,很帅,很迷人。
苏苏纪想不到,程一飞这样受欢迎。
苏苏纪也想不到,舞台中的程一飞,这样光彩照人。
这是苏苏纪第一次,看到程一飞在酒吧唱歌的样子。以前,程一飞不肯让她到酒吧来,程一飞说,酒吧是个大染缸,龙蛇混杂,太复杂,一个女孩子,再怎么清纯可爱,在酒吧泡久了,也会近墨者黑,变坏的。
苏苏纪不服气,反驳:“你不也是每天晚上泡在哪儿?怎么没见你变坏?”
程一飞很大男主义,他说:“我不同,我是男孩子!而且,我在酒吧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玩乐!”顿了一下,他又再说:“我是莲花,出污泥而不染。”
切!什么出污泥而不染。
还真会自吹。
这次苏苏纪跑到“蝗家五号”酒吧里来推销啤酒,是一位同学介绍来的。酒吧老板是那位同学的亲叔叔,同学说推销啤酒提成很高,比在大街头发广告宣传单还要高得多,所以苏苏纪便来了。
这事自然是瞒着程一飞,如果他知道了,肯定反对。
程一飞反对的事,无论对错,苏苏纪高兴的时候就听,不高兴的时候就不理,反正他也奈她的何。
苏苏纪只管忘情看着舞台上程一飞唱歌,忘记了工作。正看得入神间,耳际旁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小美女,你陪哥喝酒啊!陪哥喝酒,哥高兴了,就买你的啤酒。”
苏苏纪吓了一大跳,转过看过去。
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他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然后站在苏苏纪跟前,眯着眼,用了韦小宝那样的眼神,色迷迷地盯着她。
苏苏纪皱了皱眉:“你要干什么?”
男人轻佻地说:“小美女,如今我还没要干什么,但我想要干什么。小美女,知道不?你长得很漂亮,水灵灵的,哥喜欢你!”
苏苏纪骂他:“喜欢你的头,谁要你喜欢?”
男人很流氓,无耻地调笑:“小美女,你喜欢我的头?真还是假啊?你是喜欢我的大头还是小头?”
周围的人仿佛司空见惯,都轰笑了起来,看热闹那样的看着,也没有人挺身而出,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
看到别人笑了,那个男人更得意,伸手,要拉苏苏纪:“小美女,别害臊啊,来,到哥身边来,陪哥喝一杯。”
苏苏纪用力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以为他是谁?也不拉泡尿,照照自己长得怎样,一副歪瓜咧枣的猥琐模样:颤巍巍的肥肉,布满烟垢的牙齿,头发开始谢顶,给风一吹,地中海的外围便杂乱无章,吹到额头,贴在脑后。都中年大叔了,还口口声声自称自己为“哥”,装嫩哪。
不要脸!
臭流氓,还大头小头呢,以为她听不懂!
苏苏纪抱了啤酒要离开。男人不让她走,竟然拦了她的去路,她往左走两步,男人也往左走两步,她往右走两步,男人也要往右走两步,她停下来,男人也跟着停下来。
“让开!”来回好几次后,苏苏纪恼怒。
“如果我不让呢?”男人嬉笑。
“你再不让开,我就叫非礼了。”苏苏纪抑眉倒立。
“非礼?”男人又再嬉笑,语气轻薄:“小美女,说得好,哥就是想非礼你。”
周围的人又再轰笑了起来。
这使男人更得意,把手中的酒杯,递了过来,手肋有意无意的,就碰了一下苏苏纪的胸——苏苏纪的胸,虽然距离波涛汹涌还有好一段距离,可到底,还是有几两肉。他把酒杯递到她嘴边,肆无忌惮地说:“小美女,你帮哥给这杯酒喝了吧?喝了,哥就放你走。”
苏苏纪忍无可忍。
她把手中抱着的一箱啤酒重重地放到旁边的桌台上,然后一把的就抢过男人手中的酒杯,很坏脾气的,劈头盖脸的朝他砸去。
男人反应快,连忙把头一侧,杯子里的酒没扑到他脸上,有一半落到地上,有一半落到他衣领,而玻璃杯子则“当咣”一声,摔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苏苏纪犹不解恨,也不加细想,又再抬手,要朝男人脸上掴去。男人虽然喝多了,但反应还是挺快,把头一缩,苏苏纪的巴掌落了空。随后,男人很敏捷地抓住她的手,而且反客为主,用力一拽,便把她拉到他怀抱里去。
“小美女,有性格!”男人呵呵笑,谗着脸说:“哥喜欢!”
男子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到苏苏纪脸上,全是酒精的味道。苏苏纪在他的怀抱中,又羞,又怒,又是气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轰然就炸开。
在舞台上唱歌的程一飞,无意之中看过来,刚好看到苏苏纪在男人的怀抱里拚命地挣扎,尖叫着,对男人又踢又打。程一飞一怔,随后怒不可遏,什么也来不及细想,什么也顾不了,当即停止了唱歌,把手中的吉他扔了在地下,接着跳下舞台。
在众人莫名其妙目瞪口呆之中,程一飞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冲了过来,从男人的怀抱中把苏苏纪拽到自己身边来。
苏苏纪抬头,看到是程一飞,顿时大喜过望,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边指了男人,恨恨地说:“程一飞,这臭男人欺负我!”
程一飞一张脸愤怒,双眼喷着火,他一声不吭,一扬手,不由分说就朝了男人的脸狠狠的捧了一拳。
男人吃痛,一个踉呛,往后倒退了两步,一边嚎叫起来:“你干嘛打我?”
男人到底是喝多了。
他也一个拳头,冲了过来,朝了程一飞打过去。男人个子虽然不如程一飞高,但身体壮,体积也不小,而且有力气,这一拳,程一飞躲避不及,脸上给击中了,顿时青肿了起来,嘴角还涌出了鲜血。
周围一片躁动,纷纷看过来。
苏苏纪看到程一飞被打了,而且还出了血,在那一瞬间,她感觉的不是恐慌,而是愤怒,有着一种要和男人同归于尽的冲动。
她血红着眼睛,头脑一片空白,疯了似的,不由分说从旁边的一张桌子拿过一个酒瓶子,把它狠狠地砸向桌子角,酒瓶子的下半截顿时碎掉,开了花,玻璃和酒水四处飞溅,酒瓶子的另一截,则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
苏苏纪握着碎掉的啤酒瓶,不顾一切地朝了男人挥了过去。
男人被苏苏纪手中的半截烂啤酒瓶击中了,再一次发出凄惨的嚎叫声,像杀猪那样,惊天动地,紧接着,他伸手捂住了额角,那红得刺目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淋漓而下,落到了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下巴,再落到他的衣服上。男人的胸前,很快就血红了一片。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大厅里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
后来保安过来了,后来酒吧负责人过来了,再后来老板也过来了。程一飞护着苏苏纪,也苏苏纪护着程一飞,两人的手紧紧相握着,就像寒风中相依着的一对小鸟。
程一飞说:“谁叫他欺负我妹妹?”
苏苏纪说:“谁叫他打程一飞?”
保安把男人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没伤着眼睛,苏苏纪把那半截烂啤酒瓶挥舞过去的时候,一条突出的尖利的玻璃口子把他的额头划伤了,长长的一条口子,因为中了血管的地方,才出了这么多的血。
到了医院后,医生给男人清洗了一下,上了药,再用白纱布包了。
这一场闹剧的结果,是老板赔偿男人的医药费。那男人,大概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估计闹大了,给他的妻子,给他的亲朋好友知道,说他好色,调戏人家小女孩,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男人很痛快的,同意和解。
程一飞嘴角被男人打得淤青,半边脸肿了起来。
回到家后,苏苏纪吓坏了,连忙找来药水,帮程一飞擦试着伤口,她的手颤抖着,一下又一下滑过程一飞的脸庞。
“程一飞,疼吗?”苏苏纪的声音也是哆嗦着的,并且带着哭腔。
“不疼。”程一飞说。
“出了那么多血,脸都肿了,还说不疼。”苏苏纪喃喃。
“不就是出一点血嘛,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程一飞耸耸肩,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是男人的,免不了打打架,流流血,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程一飞,你那工作……嗯,不大安全,又不大好。”苏苏纪说:“程一飞,还是把工作辞了吧,换别的工作好不好?”
“我没文凭,没特长,你说,我去哪儿找这样薪水的工作?”程一飞说:“再说了,在酒吧唱歌有什么不好?收入不错,又不用日晒雨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