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苏纪拿签去求解。解签的是一位白胡子的老和尚,善面善目的,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千里良缘,始于足下。得此签者,梦想或可成真,诚凶中藏吉之兆也。”
苏苏纪洗耳恭听。
老和尚清了清喉咙,接着说:“唐明皇游月殿,是戏曲。描写唐明皇与杨玉环的生离死别之痛。杨玉环最初被选入宫,受专宠而显贵,而到最后却魂断马嵬坡。杨玉环死后,唐明皇不能忘记她,终日活在过往美好回忆之中,生不如死。后来感动天神,让唐明皇游月殿,与杨玉环在梦中相会,最后还让这对同命鸳鸯同归仙境,长相厮守。”他清了清喉咙,又再说:“爱过,错过,其实也不必悔恨。几番辗转,又复团圆。如此悲剧变为喜剧收场,是缘?是债?还是场梦?只有当事人才明白,才会体会得到。”八壹中文網
苏苏纪听得云里雾里的,唐明皇与杨玉环又与她何相干?她追着问:“我到底能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老和尚微微闭上眼睛:“难说,看缘分了。”
缘分缘分,到底什么是缘分?
有人说,缘分是要靠自己的,30%是天注定,70%是自己追求得来的。真的是这样么?
临离开庙堂之前,苏苏纪又再很虔诚地在各位佛祖面前,无比的虔诚,恭恭敬敬地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纪,刚才你念的是什么?”出了崇圣寺,程一飞忍不住问。
“许愿啊。”苏苏纪说。
“许什么愿?”程一飞问。
“这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苏苏纪挤眉弄眼,一脸神秘。
云南之旅的最后一站,是丽江。程一飞和苏苏纪到丽江的时候,已是傍晚,他们在古城找了一间木阁楼的客栈住下,两人像在大理一样,要了两间连在一起的房间,一人一间。
放下行李,第一件事便是跑去吃饭。
丽江有一个很有名的纳西族的传统食品——米灌肠。米灌肠分为黑米灌肠和白米灌肠两种。黑米灌肠是将蒸到九成熟的糯米,加上猪血浆、盐巴、茴香籽和花椒等几种佐料搅拌均匀后,灌到猪肠子里,用蒸锅蒸熟;而白米灌肠则是将猪血浆换成鸡蛋清,蒸熟后就是白米灌肠了。
苏苏纪点了黑米灌肠,切成片就热吃。
程一飞点了白米灌肠,放凉后用油煎着吃。
吃着吃着,苏苏纪把筷子伸了过来,夹着程一飞的白米灌肠,品尝着,两种的味道到底相差在哪儿。程一飞吃着吃着,也把筷子伸了过来,也夹着苏苏纪的白米灌肠,也比较着,到底是哪种好吃些。
外人眼里,他们倒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或恩爱的夫妻。
恍惚之间,苏苏纪也觉得,她和程一飞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或是恩爱的夫妻——夫妻!苏苏纪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只能做程一飞的妹妹,根本不可能做夫妻。
“小纪,想些什么?”程一飞问:“看你整个人呆呆的。”
“没……没什么。”苏苏纪回过神来。
“真的没什么?”程一飞问。
“真的没什么。”苏苏纪说。
“小纪,既然出来玩,开心点。”程一飞说。
“我没有不开心。”苏苏纪白了他一眼。
程一飞深深地看着她:“没有不开心就好。”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苏苏纪说,可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有说。
吃完饭,程一飞和苏苏纪走回客栈去。
两人踩在五彩石上,每走一步,就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别有一番新意,仿佛银铃的响声。
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丽江古城的四方街,街巷店铺林立,琳琅满目的是民族服饰、银饰、玉器、木雕、皮件等手工制品和土特产,店铺里大都挂有各种铃铛,五彩斑斓。
路过一间充满着民族特色的银饰店铺,苏苏纪走了几步后又再转回头,瞧了瞧后,便走了进去。
程一飞也跟了她走去。
刚走店铺,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藏香气味。那股藏香气味,嗅着嗅着,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让人想到远古时代。店铺也是充满了古色古香,木制的架子上,陈列着花样别致的各种银器小饰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苏苏纪看了大半天,看中了一只银戒子。
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蝴蝶很大,镶嵌在戒子圈上,两只小小的触角神气活现,翅膀边有着清晰的花纹。苏苏纪叫了卖银饰的小姑娘把戒子取了出来,套在了左手食指上。
那蝴蝶,刚好盖过了半截手指头。苏苏纪的手指,纤细,修长,白净,戒子套在食指上,有一种新新人类的感觉,很酷,既炫目又充满了时尚。苏苏纪不觉地把手掌伸开来,歪了头,一边陶醉地左顾右盼。
她问程一飞:“好看么?”
程一飞说:“好看。”
苏苏纪又再说:“程一飞你说,这是梁山泊,还是祝英台?”
程一飞微笑:“你希望它是梁山泊那就是梁山泊,希望它是祝英台那就是祝英台。”
苏苏纪伸伸舌头,嬉笑:“你干嘛不说,它是梁山泊和祝英台的孩子?”
程一飞不禁笑,他转过头去问了小姑娘:“这个戒子多少钱?”
小姑娘说:“十块钱。”
十块钱的戒子,估计也不是纯银的——不过纯银不纯银没关系,装饰品么,不必要很贵,喜欢就好。程一飞看到苏苏纪爱不释手,于是拿出钱包,刚想掏钱出来,苏苏纪手疾眼快,连忙伸手压住了他要掏钱的手,转头跟小姑娘讲价:“能不能便宜点?九块九行不?”
程一飞失笑。
不就上是相差一毛钱么?要杀价,也要杀狠点啊,十块钱和九块九,又有什么区别?如今的一毛钱,根本不算是钱。
程一飞一个大男人,没有那么多的细腻和浪漫的细胞。倒是小姑娘马上会意,当即笑了起来:“九块九就九块九。九块九是长长久久的意思。”
程一飞看了苏苏纪一眼。
苏苏纪朝他扮个鬼脸:“我希望我们兄妹情,长长久久。”
程一飞笑,眼睛成了弯月,里面装满了温柔和怜爱。
回到客栈后,天空已渐完全漆黑,星星月亮渐渐露出了笑脸。苏苏纪洗了澡,无所事事,又睡不着觉,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终于咬了咬,下了决心,她要出去玩,放肆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呢?在暧昧的丽江夜里。
苏苏纪换上了从大理古城买的腊染的写满了唐诗的a字裙,上身是白色的t恤,外面套上了一件格子衬衣,脚下的鞋子却是球鞋,这奇形怪状的搭配,不知道为什么,穿了在苏苏纪的身上,很有特色。
她没有告诉隔壁房间的程一飞,而是独自一个人跑去泡酒吧。
不是有句话说,到了丽江古城,晚上不去泡酒吧,等于没到过丽江。
白天的四方街,小桥流水,庭院楼格,处处散发出古朴的气息,令身入其中不由的感受到一种来自心灵的静溢,还有远离都市的喧嚣。但到了晚上,却是另一番天地,古游人如织,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红男绿女穿梭其间。
酒吧街傍水而开,水边是一长排婀娜的垂柳,店门面临潺潺的玉河水,一条条木板连接了河两端。每家门外挂出一串串的大红灯笼,摇曳在夜色里,倒影在河水中飘荡,约约绰绰。
周围不时传来了大声而整齐有力的喊着“呀索,呀索,呀呀索”的声音,远近的歌声高低起伏着,这边唱来,那边和。
苏苏纪进了一家“千里走单骑”酒吧。
酒吧的布置是古色古香的格调,内饰和古城很好的融为一体,木制的两层小楼,木地板,木楼梯,木窗户,手织的桌布,给人一种热情洋溢的暖意。
苏苏纪点上一杯红粉佳人。
那是用冰块冻过的专用鸡尾酒三角杯,里面盛着粉红色的酒液,上面隔了一层细腻的气泡,闻起来很是芳香,喝起来有柠檬汁的酸,还有伏特加的辣,也有红石榴糖浆的甜。
苏苏纪拿着三角杯,矜持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
她坐在高高的座位上,一条腿微曲踩着踏板,另一条长腿则倾国倾城地显荡着,很不自觉的把胸前那两团算不得大的肉,震颤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凡是女人的,想要变身,哪里用得着画皮?
无师自通,又身随所至,一夕就风情万种了。
舞台的中央,有一个长发披肩,高大健硕,肤色黝黑,充满野性的活力的大男孩,在热情洋溢地唱着歌,歌调高吭,激昂,率真:“……让我一次爱个够,现在和以后,我的爱不再沉默,听见你呼唤我,我的心起起落落,像在跳动的火……”
烛光盈盈,歌声荡漾,苏苏纪仿佛置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快乐世界里。
夜,越来越深,酒吧越来越躁动,旁边是震耳欲聋的舞曲,光怪陆离的激光灯,喝得微醺的男男女女,形态各异地在舞池里,摇摆狂欢着,纵情欢跳。
一杯红粉佳人下了肚,苏苏纪也跟随着兴奋起来,一时兴起,跑到舞池中央,扭动着身子,随着疯狂的乐曲,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有陌生的年轻男孩子走过来。
站在苏苏纪的跟前,与她面对面共舞。
男孩子的舞姿很狂野,只见他不停地扭动着身躯,扭动屁股,冷不防的来个后空翻,再接着来个头、颈、肩、上肢、躯干等关节的屈伸、转动、绕环、摆振、波浪形扭动等一系列连贯组合动作,惹得周围尖叫连连。
苏苏纪也放任了自己,肆无忌惮地舞动着身子,直跳到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