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纪想,吴亦翔到底把她当了什么?
这样一想,苏苏纪就不禁火冒三丈。她也不明白,她到底怎么啦,这样沉不住气?这可不是她一向的作风。可是,苏苏纪管不了,此时此刻,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根本管不了自己。她绷紧了脸,一言不发地拉开了车子,走下了吴亦翔的车子。
吴亦翔惊讶:“小纪,你要干什么?”
苏苏纪不回答,也不看他,而是径直的要冲到马路的对面打的。她不坐吴亦翔的车回去,而是打的自己回去——她不过,是想让吴亦翔知道,人家泥菩萨也有火呢,何况她是有血有肉的身躯?
吴亦翔不爱她也没关系,但把她当猴子耍,那就不应该了。
吴亦翔看到苏苏纪走下车了,也走下车子,急步走了过来,拉了苏苏纪的手。苏苏纪狠狠的甩开了吴亦翔的手,吴亦翔又再伸手过来,又再拉了苏苏纪的手,苏苏纪又再甩。
吴亦翔叫她:“小纪——”
苏苏纪没有回答,只是咬了咬嘴唇,朝了对面马路的冲了过去。却没注意到,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朝了苏苏纪飞驰而来。在旁人的惊叫声中,出租车尖利的急速刹车声,在离苏苏纪身体不到一尺的距离,戛然而止。
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了出租车里伸出头来,他怒气冲冲地喝骂:“你找死呀?是不是嫌命长?”
苏苏纪吓了个魂飞魄散,呆若木鸡站在那儿不晓得反应。
那边的吴亦翔苍白着脸跑过来拉了她,对出租汽车司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出租车司机又再骂:“神经病!你们两口子要吵闹,回家关好大门口再吵闹去,在这儿玩什么花枪?”骂完后他把头缩了回去,开了车子扬长而去。
苏苏纪呆呆的。
她差点成了车下鬼了,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她就魂归天国了。
吴亦翔看着她,把她拉到马路旁边去,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把她揽在怀里。苏苏纪情不自禁紧紧地抱住了吴亦翔,隔着厚厚的衣衫,苏苏纪还是感觉到了吴亦翔灼热的体温,一下子的便传到了身上来。
吴亦翔喃喃地说:“小纪,对不起!对不起!”
她觉得委曲,无限的委曲。但她只是紧紧的咬着嘴唇,什么也不说。
过了一天,伊宝儿回到北京了,这时候距离年三十,还有五天时间。伊宝儿比以前瘦了一大圈,人也黑了不少,但整个人却比离开北京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人也变得有了精神。
苏苏纪问她:“去丽江呆了这么久,有艳,遇了没?”
伊宝儿反问她:“你说呢?”
苏苏纪说:“看你气色那么好,应该是有吧?”
伊宝儿又再问:“小纪,你希望我有艳,遇,还是希望我没有?”
苏苏纪说:“希望你有艳,遇。”
伊宝儿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小纪,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其实很闷骚——表面上看上去很淑女,而内心却很狂野。”
苏苏纪白了她一眼:“胡说,我从来没有淑女过。”
伊宝儿又再笑。
还真的别说,伊宝儿在丽江还真的有了一场艳,遇。伊宝儿艳,遇的那个男孩子,很年轻,才十八九岁——虽然伊宝儿也不老,才二十六岁多点,不过是大了男孩子几年,只是伊宝儿经历太多,内心已千疮百孔,感觉苍老无比。
男孩子有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眼睛,他叫扎西所,是少数民族。那个少数民族,叫摩梭族。在摩梭族里的男孩子,十八九岁的年龄,通常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说起摩梭族,肯定让人想到走婚。
走婚是摩梭族的特色,所谓的走婚,就是男的不娶,女的不嫁,如果喜欢上了,男的便会在天黑的时候到女家,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便要离开,如果不爱了,男的便不来,或者女的,不肯让男的来。两个人生下来的孩子,是留在女家,跟着母亲的姓,跟着母亲生活。摩梭男人对着自己亲生的孩子,没有扶养义务,但对自己姐妹的孩子,便要承担起做家长的职责。
在摩梭族的走婚中,不存在“第三者”,“二奶”,“三奶”,也不存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规矩,更不存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男人,女人各住各的家,你不靠我养,我不靠你活,天下男子到处有,东方“女儿国”的女子任我求。
但扎西所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他希望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扎西所不顾他的祖母,还有家人的反对,执意离开泸沽湖,来到丽江。因为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扎西所便在丽江一间酒吧里唱歌,有时候扎西所唱摩梭族风情歌,但更多时候,唱流行歌。
伊宝儿是在扎西所唱流行歌的时候注意到他的。
当时的伊宝儿,已喝多了。她注意到扎西所,是因为扎西所装扮很奇怪,梳着小辫子,戴宽边呢毡帽,上穿金边大襟短衣,系红花腰带,配腰刀,但他唱的流行歌,很纯粹。
那一刻,扎西所唱周杰伦的《发如雪》:“……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不知道为什么,伊宝儿听着听着,就泪流了一脸。
到底,伊宝儿还是喝多了,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拿了酒杯,摇摇晃晃的,居然就走上舞台去。她把她手中的酒杯,塞给了扎西所,抢过他的麦克风,张开了嗓子,接唱了起来:“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伊宝儿虽然是学舞蹈出身的,但她的歌唱得不错,虽然略略的沙哑,却不失清亮。
周围的观众像疯了那样,不停也尖叫。
一曲完毕,伊宝儿本想说“谢谢”的。可因为真的是喝多了,“谢谢”来不及说,伊宝儿忽地一阵恶心,她连忙扔下手中的麦克风,掩了嘴巴,冲下舞台,跑出了酒吧门口。
一直呆呆地站在旁边,呆呆地望着伊宝儿的扎西所,突然就反应过来,想也没想,也跟着伊宝儿冲下舞台,跑出了酒吧门口。
伊宝儿蹲在马路旁边,“哗里哗啦”的呕吐。
灯下的伊宝儿,那么的寂寥,冷清,又是那么的孤单失落。不知为什么,扎西所心里,突然的就跳了一下痛。这个美丽而有着飘渺眼神的女子,不知为什么,就深深的吸引了他,令他沉迷不已。
他走了过去,蹲在伊宝儿身旁,轻声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呕吐完的伊宝儿,转过头来看他,眼睛忽明,忽暗。忽然间的,伊宝儿便咧开了嘴,笑了。那笑容,如一朵疯狂的罂粟花,美丽而灿烂,那张本来清冷寂寞的脸,忽然间变得柔美了起来,唇边漾着浓郁的缒倦与厌世气息。
随后,伊宝儿感到眼前一暗,身子便软绵绵的,瘫了下去。
人事不知。
伊宝儿不知道她睡了多久,醒来,已是太阳高空照。莫丽虹头痛欲裂,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发觉自己躺在一间木阁楼里,从窗看过去,看到对面的石拱大桥,大桥下面是城东北黑龙潭涌出玉泉水,玉泉水潺潺,沿街分流,走巷穿户,四周围的民居,街道,依山傍水,顺山就势,古朴自然一个醇厚的男音传来:“你醒啦?”
伊宝儿看过去。
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穿着他们摩梭族特色的衣服,黑黑瘦瘦的,个子挺高,身子略略单薄,却又不失帅气,有着一种很浓郁的少数民族的那种气息和纯朴,他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过来。
伊宝儿觉得男孩子面熟,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是昨天晚上在酒吧唱周杰伦《发如雪》的男孩子。
“是你救了我吧?”伊宝儿问。
“不是救,你只不过是喝多了。”男孩子说:“我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只好把你带到我和住处来。”
“你叫什么名字?”伊宝儿又再问。
“我叫扎西所。”男孩子说。
伊宝儿说:“扎西所,谢谢你。”
扎西所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他轻轻地说:“不用客气。”
因为扎西所,伊宝儿在丽江,住了长长的好几个月时间。她从旅馆搬了出来,住在扎西所租来的小木阁楼里,与扎西所日久相处。本来,伊宝儿是不再相信爱情的——也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再相信男人。但伊宝儿,竟然爱上了扎西所,爱上了比她小几岁的小男孩。
摩梭族的男孩子,一般到了十三岁,便举行成年礼,可以去走婚了——也就是说,可以和摩梭族的女孩子,男,欢,女,爱了。
扎西所便是十三岁那年,走出泸沽湖的。
他对伊宝儿一见钟情。
伊宝儿和扎西所,过上了一段快活似神仙的日子。甚至,伊宝儿还把自己打扮成摩梭女子的样子,头上盘绕加以稳牛尾做的粗长假辫,戴交缠式布包头,双耳戴了圆形的大银耳环,穿红色金丝绒布料缝制成大襟右衽短衣,腰间缠绕花纹艳丽的宽布带子,白色的筒状百槽长裙,走起路来,长裙摇曳摆动,婀娜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