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年挠挠头,想想也是。眼前的女子,清清瘦瘦,柔柔弱弱,神情很落寞,虽然是笑着的,可眼睛却没有笑。她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一张脸很素净,不施粉黛,却长得异常漂亮,气质也好,仿佛是从韩国连续剧走出来的女主角一般。
许大年想了一下,才说:“好。”
许大年上了车,坐在副驾驭座的位置。
宋雪儿瞧他:“系上安全带啊。”
许大年说:“哦。”他低头,笨手笨脚地把安全带扯来扯去,扯了好半天后,红着脸问小声地问:“怎样系安全带?我不懂。”
宋雪儿问:“咦?你不会?”
许大年的脸更红了,愈发不好意思,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从来没有坐过这样高级的车,连的士也没有坐过,什么也不懂。”
宋雪儿笑。
这许大年,还真的是有趣,有趣得可爱。宋雪儿把身子俯了过去,伸手帮许大年系好安全带。有那么的一瞬那,宋雪儿的身体和许大年的身体,相隔得是那么的近,近到几乎没有空隙,宋雪儿甚至还嗅到他身上那种男孩子特的气味,很青涩的香,香气拌着甘甜,焕发出了无限的可爱和诱惑,宋雪儿的心,莫名的就跳了一下。
她把车开了出去,一边问:“许大年,你多少岁啦?”
许大年说:“再过一个星期,便满二十一岁了。”
宋雪儿说:“原来你那么小啊?比我小了七年,那你得叫我姐姐了。”
许大年腼腆,大着胆子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宋雪儿说:“我姓宋,宋词的宋,雪花的雪,花儿的儿,宋雪儿。”她“嘻嘻”笑,在许大年跟前,她有着无限的优越感:“许大年,我现在勾引你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耻?”
许大年连忙摇头:“姐姐开玩笑了,姐姐怎么会勾引我?我也没有觉得姐姐可耻。我觉得姐姐很有魅力。”
宋雪儿仰起头,笑了,笑得很妩媚:“我真的很有魅力?”
许大年很认真地回答:“真的姐姐,我没有骗你,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子之中,最最漂亮,最最有魅力的,也是最最有气质的。”
许大年这句话,倒没有虚假的成分。
因为许大年身边的人,除了到西餐厅来吃西餐的顾客,他的家人,亲戚,朋友,还有同事,都是像了许大年一样,生活在低下层,没读过什么书,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什么钱。
许大年的家乡,是一个贫穷,落后,偏僻的山沟沟。许大年初中毕业后,没有上高中,呆在家两年后,跟了一位同乡到了北京。每天,许多大年就是两点一线,从出租屋到西餐厅,再从西餐厅到出租屋,做服务生挣的钱不多,省吃省用,把积攒下来的钱寄回家里给父母补贴家用,因为没有钱,连街也很少逛。
宋雪儿问:“你到北京来工作有多少时间啦?”
许大年答:“两年多了。”
宋雪儿又再问:“一直在西餐厅做服务生?”
许大年挠挠头说:“是,我刚到北京,便是在这间西餐厅工作了。我没有文凭,也没有特长,能在西餐厅做服务生已不错了,这工作,还是做领班的同乡介绍的呢。”
“工作开心吗?”宋雪儿问。
“开心,比在农村强多了。在农村干农活,日晒雨淋的,又辛苦又累,又挣不了什么钱,还是在北京好,北京人多,车多,商店也多。只是商店的东西太贵,别说在里面买东西,就是看也不敢看。”许大年红着脸说。
宋雪儿“扑哧”一声笑:“许大年,你还真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许大年茫然:“刘姥姥?刘姥姥是谁?”
宋雪儿耸耸肩,懒解释。估计就是解释了,许大年也听不懂。
宋雪儿开着车,搭着许大年,在午夜的北京大街头兜了很久,兜了一条街道又一条街道,这些地方,都是许大年没有到过的。还真的别说,许大年还真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北京城会这么大,高楼大厦会有这么多,建筑物会有这么漂亮,北京的夜景,会有这么迷人。
许大年叹为观止:“姐姐,这些地方你都到过吗?”
宋雪儿说:“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妞,北京市大部分的地方我都逛过。”
“北京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许大年感叹。
“这也叫美?比北京美的地方多着哪。”宋雪儿不以为然。她说:“别说国外,单单说我们中国,风景比北京美的地方很多,比如云南香格里拉,贵州黄果树,四川九寨沟,广西桂林山水,新疆天山天池,青海青海湖,安徽黄山,湖南张家界,湖北三峡,福建鼓浪屿……等等,不胜枚举。”
“姐姐,这些地方你都去过?”许大年问。
“去过。”宋雪儿说。
“姐姐,你最喜欢哪儿?”许大年又再问。
宋雪儿说:“丽江。丽江是一座美丽的艳遇之城。我希望下次我到丽江,搞一次惊世骇俗的艳遇,哈哈哈。”
许大年好奇:“姐姐没有男朋友?”
宋雪儿叹了一口气:“没有。没有男孩子看上我。”
许大年不相信:“怎么会?姐姐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有魅力,怎么会没有男孩子看上?是不是姐姐眼界太高,看不上别人?”
宋雪儿看他,突然捉狭起来:“谁说我看不上别人?我就看上你了。”
许大年尴尬无比,一脸年轻帅气的脸,因为窘,涨成了关公脸,那红晕一直落到脖子上去,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姐姐……姐姐怎,怎么会看上我?我……我那么穷,什么也没有,姐姐真……真会开玩笑。”八壹中文網
宋雪儿“哈哈”大笑。
她有开玩笑吗?
也许有,又也许没。
宋雪儿的车子,一直开,一直开,直开到凌晨三点多,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宋雪儿问:“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许大年低着头,红着脸,憋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低声说:“姐姐,我可不可以到你家去借住一晚?我租住的地方……嗯,是地下室,周围的人比较杂,治安也不大好,为了安全,每天晚上一点不到,同乡会在里面反锁。这么晚了,我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我……”
宋雪儿问:“你一个人住?”
许大年说:“不是。我和几个同乡租了一个地下套间,我此刻回去,会把他们全吵醒的。”
宋雪儿沉吟:“哦。”
许大年着急:“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你……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押在你那儿,如果我是坏人,对姐姐图谋不轨,你可以去告我。”
宋雪儿被许大年的孩子气惹得笑了起来,她说:“真的要给你的身份证押给我呀?”
许大年使劲地点点头:“嗯。”一边的,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毕恭毕敬地递给宋雪儿。
宋雪儿接过来,看了一下:“不对呀。”
许大年急,一张脸涨得更红,也更加手足无措:“什么不对?姐姐,身份证真的是我啊,照片的人头也是我啊,我真的是叫许大年。”
宋雪儿说:“我没说身份证不是你的,我不过是说年龄不对而已。我记得刚才你说,你过一个星期才满二十一岁,但身份证的日期,你过二十一岁生日,已有半个月了。”
许大年松了一口气,他解释说:“身份证的日期是阳历,我说的是阴历,我们家乡,生日总是说阴历的,我出生那天,刚好是五月初五,端午节。”
宋雪儿说:“哦,这样。”
她把许大年带回了家。
宋雪儿住的地方,环境很好,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十二层,两房一厅,八十五平方米,整套房子装修为奶白色,家具是仿松木,木地板是那种浅淡的颜色微微露出木材的天然纹路,有一种大自然的纯净感觉。
许大年跟着宋雪儿,从电梯里走出来,到了门口,宋雪儿掏出了钥匙来开门,进去,开灯。因为平日没有客人,宋雪儿以前也没想过要把异性带回家来,因此没有备有男客拖鞋,她只好把她的一双花布拖鞋拿出来,嘴里嘟哝着说:“你将就穿了。”她又再说:“进来啊你,愣在门口干嘛?”
许大年局促不安,搓着双手。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原来房子的布置会这么精美讲究的。因为太过精美讲究,许大年愈发不安,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他不该到这儿来的,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宁可,宁可回去的时候,打电话给跟他同住的老乡,吵醒让他们,让他们骂骂咧咧的给他开门,被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许大年喃喃地说:“姐姐,对不起,打扰你了。”
宋雪儿笑:“说这些客气话干嘛?我不喜欢听。”又再说:“我这里没有客房,只是一卧室一书房一厅,你睡客厅的沙发好了。”
许大年说:“是。”
客厅里的沙发,也比许大年平日里睡的硬板床要柔软,要舒服得多。
大概是因为舒服,也大概是因为夜已深,许大年困了,到底年轻,睡眠好,他很快就昏昏沉沉睡过去。宋雪儿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许大年已在沙发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嘴巴略略的张开,轻轻的,有节奏的,微微地扯着鼻鼾,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睡得很香,很沉。